第6章 第 6 章玉腰奴在护国寺饮酒

作品:《论病娇质子的双面性对本人生命的影响

    “皇姐变了很多。”


    李惊梧笑了笑,坐到我旁边。


    “那你说说,我哪里变了?”


    我饶有兴趣地问。


    “更平和,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意有所指,平静中带着一丝试探。


    我莞尔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皇妹跟我有多久没见了?”


    李惊梧闻言浅笑,试探变为感慨。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皇姐性子变个一两分,也不是什么奇事。”


    她这话倒是有种意有所指的意思。


    李惊梧有时候会给我一种割裂感。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总是冷静近乎冷漠的。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但这几天却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闯进藏娇殿找人,刚才在宴会上也骤然变脸问起楼问月的事。


    “我跟明将军不过儿时情谊,皇姐不要误会。”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解释道。


    “我说了,跟我无关。”我摊摊手。


    “惊梧告退。”她看了我一眼,撂下一句话走了。


    她走后,我一个人在凉亭等喜夏。


    儿时情谊?


    好像前些年,说李惊梧身体不好,被送到护国寺住过一段时间,而那个时候,刚好明汝澜也在护国寺随一武僧习武。


    说不准就是那时候生的情。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


    我只在意能不能从楼问月的手中活下来。


    月底的时候,皇后带我和太子去护国寺,为大军凯旋还愿。


    走之前,楼问月非要跟我一起去。


    “这么舍不得我?”


    我放下话本子,好笑地看着他。


    “公主的心思一日一变,此去护国寺……”


    楼问月把玩着我的手,语气有些怨怼。


    “怕本宫变心?”


    他不说话了,只是浅浅地看着我。


    “那就带你一起去。”


    我无奈地摇头,将一旁的汤婆子塞到他手里。


    “天气冷,小心着凉。”


    楼问月抱着汤婆子,手指挤进我的指缝。


    “公主真好。”


    晚上,我刚打发走楼问月,玉腰奴就来了。


    “阿奴所为何事?”


    “想回护国寺同了问方丈一叙。”他清泠泠坐在我对案,开口道。


    “可以,但祈福结束之后,你还得跟我一起回来。”


    他替我保守秘密,我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但原主喜爱玉腰奴藏娇殿人尽皆知,我不可能放了他。


    “好。”


    他不甚在意地答应,好像不管在哪里,于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天上地下,宫闱内外,不过同一世界。


    出发那天清晨,我便差人将玉腰奴悄悄送了出去,先一步去往护国寺。


    而楼问月,则扮作侍卫跟随左右。


    他在宫里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


    故而皇后对他不熟悉。


    可李问庭熟悉。


    他一见楼问月做侍卫打扮跟在我后面,就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楼问月倒是脸色不变,眼观鼻鼻观心。


    我看了眼李问庭,用眼神威胁他不准多嘴。


    临到此时,我才知道,李惊梧也会同去。


    而护送我们去护国寺的,是明汝澜。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李惊梧身上。


    而李惊梧则刻意躲避着,因为忙着躲明汝澜,她明明瞧见了我将楼问月扮作侍卫带在身边,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冲上来发难。


    本来可以一人一辆马车,但不知道李问庭抽什么风,非要跟我乘一辆。


    “你能不能去你的马车上。”


    我不高兴地看着李问庭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空间本来就不大,他一人占了三分之二。


    “我就要在这儿。”


    他像看什么三心二意的渣女一样看着我。


    “先是明将军,再是那什么玉腰奴,现在又是姮苍国皇子……”


    “然后呢?”


    我打了个哈欠,出发的时间实在太早了,天都没亮,困得很。


    “然后?你还知不知羞!”


    “我懒得管你!”


    李问庭又羞又气,没有半点朝堂上的沉稳模样。


    “小屁孩,管得挺宽。”


    我靠在垫子上,昏昏欲睡地吐槽。


    李问庭撇着嘴巴,不高兴地反驳,“孤是太子,才不是小屁孩儿。”


    “好好好,你是太子。”


    我随口打发他,闭上眼睛睡回笼觉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李问庭已经不在马车里了。


    但我身上盖着他的披风。


    外面隐隐有人声,我懒懒地掀开帘子,就看见楼问月抱着剑,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旁。


    队伍已经到了护国寺,但李问庭见我睡着了,就嘱咐人不要来打扰。


    大家都忙着卸行礼,皇后一行人也已去往休息的地方。


    只留下我还在寺门前的马车上呼呼大睡。


    我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扶本宫下马。”


    楼问月见周围无人注意,阿福喜夏也去为我归置东西了,便长臂一伸,单手将我抱下马车。


    忽然离地,吓得我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忍住快溢出喉头的惊呼声。


    站稳之后,我才蹙眉说:“这里不是藏娇殿。”


    言下之意是让他注意分寸。


    楼问月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像做错事的小狗一样,聋拉着头。


    “喔。”


    护国寺的膳食格外清淡,才吃了午膳,我就已经达到一个生无可恋的状态。


    这要是吃上几天,我可能已经成仙了。


    跟随皇后祈福还愿之后,我就回了禅房。


    楼问月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下午不见人。


    百般无聊,我便出去随意走走。


    黄昏时分,晚霞铺天盖地。


    不多时,转进一间小院,院中种着一颗菩提树,树荫婆娑间,台阶的阴影处坐着一个人,正独自饮酒。


    谁这么大胆,敢在护国寺饮酒?


    那酒香浓烈地我这里都能闻到。


    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玉腰奴!


    他满脸孤寂,眼里死寂一片,含着最深沉的哀痛,好像被某种东西摄住了,无法摆脱。


    满地光影,清风不减,也不能触动他分毫。


    “阿奴不是笃信佛法?还敢饮酒?”


    我一撩起裙摆,就地坐到他旁边,打趣道。


    想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我并非原主,只有在他面前,我不用假扮另一个人。


    这倒让我对他生出几分亲近的友好。


    他自顾自又灌了口酒:“不过借酒消愁罢了。”


    我与他离得近了,酒香越发明显,醇厚浓郁:“什么酒,这么香?”


    玉腰奴眼中已有醉意,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消散殆尽:“山下农家酿的桃花酒。”


    我搓了搓手,正准备讨要,他却已经察觉到我的意图,笑着将旁边还未开封的酒给了我一壶。


    浅尝一口之后,我啧了一声赞叹道:“果然是好酒!”


    玉腰奴笑看我一眼,又一口饮尽壶中酒:“公主不怕被人发现?”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本来就是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公主,多一条寺中饮酒的罪名,也无妨。”


    玉腰奴一口就是半壶,颇有种想将自己灌醉的感觉。


    “你有烦心事。”


    我抿了一口酒,眯了眯眼,开口便是笃定的语气。


    玉腰奴眼神有些朦胧:“凡人,自然有烦心事。”


    我笑他遁入空门,仿佛下一秒就要成佛了,远跟凡人挂不上钩。


    他诧然一笑,认真道:“早就告诉公主了,我不是出家人。”


    我的疑惑又漫上来:“可你不留发,又每天沉浸佛法。”


    他放下手中的空酒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断发就能了却烦恼,日夜诵经,醉心佛法,不过为了赎罪。”


    赎罪?


    我问道:“何罪之有?”


    玉腰奴只是摇头,没有回答。


    “所以被迫入宫,从不生怨言,也是为了赎罪?”


    他轻轻点了点头:“诸多苦难加诸我身,才觉得心安。”


    真是个怪人,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暗叹道。


    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施主,饮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妙啊。”


    来者是护国寺的了问方丈,他双手合十,慈祥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见着我们在饮酒,方丈却并未生气。


    我好奇道:“方丈不怪我们在护国寺饮酒?”


    了问方丈笑了笑:“佛祖慈悲,岂会降罪于受苦之人?”


    受苦之人,是说玉腰奴吗?


    “方丈还不休息?”


    他转头看了看了问方丈,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唇色被酒意晕红,一滴清酒顺着脖颈滑入衣间,倒有几分仙人入凡的不真实感。


    了问则慢悠悠地走到我俩旁边。


    我见两人好似有话要说,便先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寺院里又都长得差不多,没多久我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正想找个人问问路,就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明汝澜。


    他腰挎长剑,剑眉星目,踏月而来的时候,身上那股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遮都遮不住。


    难怪原主会对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