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俩人从周会家里往回走。


    “在想什么？”


    “觉得我比她幸运。”吕桃说，她想着郑笑的样子，只觉得可怜。


    愤世。


    嫉俗。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那天的吕桃情绪实在高昂不起来，事情也就搁置了起来。


    “嗯？”顾准随着人的步伐慢慢地走，“你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再隐瞒下去就没有必要了，顾准一五一十地将怎么得到李刚的信和盘托出，还将自己让老赵留意的事情也仔仔细细地讲了。


    如果说已经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吕桃现在不至于提到就忍不住想哭，她听完，真诚地发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完全就不是顾准的风格，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果是明摆着的，两边儿都不会念着他的好。


    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地自我感动。


    顾准没说话。


    吕桃继续，“是不是因为我当时的态度让你觉得我对她们还有幻想？所以，你要为我保留这最后的对于亲情的一些念想？”


    被人拉住停下，顾准低低地“嗯”了一声。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会吸血的，贪，是无止境的。”吕桃问，“这次给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你想给我留住念想，我明白，但是，这个念想不是什么该留的，对不对？”吕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这件事情中，顾准纯属倒霉。


    他们两个虽然名义上已经结婚，但是，实质上仍旧是契约的关系，顾准根本不用管这堆烂事儿。


    他既没责任又没义务。


    称得上是事不关己，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现在倒好了，钱也花出去了，还没得到认同。


    “我错了。”顾准说，“对不起。”


    第二次听的吕桃都笑了，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反倒是他一直在道歉。


    “我不是在抱怨。”吕桃看着低着头的人，“也不是在怪你，只是想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接着强调，“哪怕是不好的事情，我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自己面对的，相信我？”


    “哦。”顾准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吕桃说，“你一共给了他们多少？”


    顾准比了一个数字。


    嗯，尚在吕桃的接受范围之内。


    她大致算了一下，够了。


    “我又来了一笔稿费。现在可以把你的钱都给你了。”


    听到给钱，顾准猛然看向吕桃。


    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吕桃忍住笑。


    之前她是每次能凑个整，就会给他，虽然他也没拒绝，但每次也不见得多高兴。


    不像是收钱，反而像是要给钱的那一个。


    反正也不会跑。


    吕桃索性都攒着，一起给他。


    她的时间算得很合适，刚好能赶在年前清完。


    “现在，我们算是清了。”


    “什么清了。”顾准有些慌，“谁跟你清了。”


    “哟，干啥呢你？”吕桃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往下扒拉。


    暗暗使劲儿的顾准就是不动。


    “你就打算这样跟我回家？”


    顾准不说话，也没松手，就是看着吕桃。


    “我本来想着能牵手来着。”吕桃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想了啊。”


    本来在前面走着的顾准停了下来，看着她，“你，说真的？”


    吕桃学着他的样子，睁大了眼睛，“我看着像是假的？”


    她将顾准的手扒拉到自己的手里，“现在，钱也清了，我们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被牵手的顾准这会儿已经被喜悦砸得晕头转向了。


    不想跟不带脑子的人讲话，吕桃要抽出自己的手，顾准反客为主，将吕桃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


    也渐渐回过味儿来，笑容更是止不住，“行，都听你的。”


    忍不住又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咱家你是老大，都听你的。”


    回到家，胡阳和小田都在练字。


    吕桃将钱拿给了顾准，顾准直接拿出了之前的钱，还是放在夹他父母照片的那本书里。


    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将钱放好，吕桃出声，“提示一下啊，家里不许藏私房钱。”


    “什么私房钱！”顾准小心翼翼地收好，义正言辞地纠正，“这是我的聘礼！”


    没跟他掰扯用词的准确性，反正这人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根本扯不明白。


    吕桃也不跟他说，要出去看胡阳和小田。


    “每次那臭小子一叫你，你就抛下我？”语调是疑问的，语气是酸的，脸是皱巴的。


    这人进入角色还挺快。


    理直气壮了不少。


    也不应该这样说。


    之前的他也就只是自己皱巴巴。


    “你说，怎么办？”吕桃往他面前走了两步。


    胡阳在外面的一声高过一声。


    “把这小子扔了吧。”


    “我看行。”吕桃点点头，“扔之前我先去看看？”


    顾准看着吕桃，她每次开心的时候，说话的语调都是上扬的。


    他没说行也不说不行，扶着吕桃的肩膀带着人转了一个方向，跟着人出去。


    “咦~”胡阳看着揽着吕桃肩膀的顾准，“顾叔，你真是黏人。”


    他跑过去挤进两个人中间，一手抱着一人大腿，叫着小田，“田叔，你也过来。”


    除夕晚上大伙儿一起吃的饭，饭后陈宁左手吕桃右手常思拉着俩人回家。


    “我们今天晚上可是要熬到新年来的啊。”她歪头看着常思，“思思姐，你行不？”


    “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那我看肯定行。”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往回走。


    男士们还留在那里喝酒，家里只有几个人，常思先去睡，吕桃听陈芳跟她说一些家长里短。


    陈宁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点评上几句。


    “咦，他还是个那样的人？”


    “嗯，她怎么能那样？”


    “呃，我今儿晚上还跟他说话了。”


    她过于活泼，吕桃撑不住笑了。


    陈芳拍了她一下，“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听这些干些干什么？”


    “走吧你。”吕桃也赶着人走。


    “切~”不让听就不听，陈宁去看常思了。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常思也醒了，吕桃扶着人坐下，陈芳要去给她张罗吃的，“嫂子，我吃一小碗儿垫垫就行。”


    “好。”陈芳麻利地生火。


    常思喊陈宁，“宁宁，你看看我包在你屋里没有？”


    “在！”陈宁在屋里应了一声，“要吗？”


    “拿出来呗。”常思也跟着她喊，“谢谢你。”


    “不客气。”陈宁递给她，“咋了，你要找啥？”


    “伸手。”常思把包打开，拿出来压岁钱。


    “谢谢姐，姐新年快乐。”陈宁一连串儿的吉祥话往外说，“祝姐姐天天开心，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吕桃也拿出来准备好的压岁钱，“还有我呢。”


    陈宁一手一个，话说得更溜了。


    常思看着她抖机灵，又拿出来了两个，塞吕桃手里两个，又给了陈宁一个。


    “这是我嫂子的，我只是转交。”


    她看着吕桃，“你今年是第一年来的新媳妇儿，也是要收的。”


    将饭端了出来，陈芳看着喜滋滋给她展示红包的陈宁，叫着人来吃饭，“你们就惯着她吧。”


    她也将准备好的拿了出来，“来，阳阳和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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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回来，你们仨一人一个。”


    “哦，妈妈，我可太爱你了。”陈宁抱着陈芳晃了晃。


    陈芳嫌难受，要推开她，“你少在那儿卖乖。”


    胡阳回来，陈芳就将红包给他了，小孩子嘴甜的不得了，哄得陈芳抱着不撒手。


    但也没忘了把小田的那一份儿递出去，“来，小田，也给你压压岁。”


    顾准在他身后推了一把，“去，快去。”


    挨个儿收下来，小田也收获颇丰。


    最后连陈宁也给了胡阳一个，“姐姐我今年收获很不错，分你一个。”


    “哇~”胡阳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是最厚的，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句，“要是天天能过年就好了。”


    “你说你到底是随了谁，我和你妈也都不像你那么财迷啊。”


    “那肯定是随你了啊，顾叔，”胡阳将钱一股脑儿地都给了吕桃，让给他保管着。


    腻在吕桃怀里，不动了。


    “你少在那里撒娇。”顾准将人薅了出来，按在腿上，不让动。


    胡阳连脚都是来回翘的。


    去年的时候，过年他顾叔也给包了一个大红包，但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今年他有了妈妈，还有一大家子的人，一起热热闹闹的。


    他喜欢。


    每个人都开心，他也高兴。


    第一次拿到压岁钱的小田坐在沙发边儿上，盯着手里的红包。


    “甜甜。”陈宁见他不吭声，过来找他说话。


    小田看着她，他每次跟陈宁聊天，基本上都不用怎么说话，陈宁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所有需要张嘴的活儿，他只需要点个头或者摇头就行。


    “你比我大，对不对？”


    小田点头。


    “那你就算是长辈了，是不是？”


    小田接着点头。


    “那你觉不觉得，你也该给我发压岁钱？”


    小田直接将自己的递过去，“你想要哪个，自己拿。”


    “这么大方？”陈宁本来就只是逗一逗他，拉着人起来跟上，“出去看烟花啦。”


    胡阳被顾准抱在怀里，还要探着身子去捂吕桃的耳朵，“妈妈，你别怕。”


    看着献殷勤的胡阳，顾准觉得，抱他都是多余，要不是他，他早就腾开两只手了。


    新年的开始，刚好是一个烟花绽放的时刻，顾准站近了一些，“新年快乐，媳妇儿。”


    新年第一天，顾准看着还在熟睡的吕桃，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


    醒来的吕桃看见他，问，“几点了？”


    “还早。你接着睡。”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但毕竟是新年的第一天，不能赖床，她起得有些猛，整个人又跌了回去。


    顾准连忙在她背后垫了一下，让她有个缓冲。


    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后者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吕桃将人的手拍开。


    “错了错了，我错了。”顾准连连道歉，“今天晚上我注意。”


    “今天？”


    “媳妇儿，你也得体谅体谅我。”顾准控制着力度给人轻按，“我这都忍了半年了。”


    “妈妈，妈妈，你醒了吗？”胡阳拍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


    “你去。”


    新年过后，日子重新回到正轨。


    吕桃和常思上班之余，认真地看书练题。


    陈宁的时间相对更多，帮着整理了重难点。


    几个人一起学着，练着。


    最后一起去了考场。


    考试成绩出来，三个人还在一个城市。


    顾准也将自己的工作调到了吕桃上学的城市，一家四口仍然呆在一起。


    去新城市的火车上，胡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就是生活啊。”


    “哟，你还知道生活呢？”陈宁问他，“来，你形容一下生活是什么样儿的？”


    “生活是美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