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的变化，房间里的光线变暗，只剩下防护服头盔上的紧急灯光在照亮。


    紧急灯光照亮的范围不算太大，只可以让人看清眼前的事物。


    倪好见状对着‘佳佳’原先的位置连续射了几枪，但听到的是打中墙壁的声响，是她射歪了？


    不，应该是被‘佳佳’躲了过去。


    同样意识到形势严峻的幸运星，也听到倪好打偏的动静，“清楚人躲哪了吗？”


    倪好：“还没。”


    污染物越像人，越危险。


    倪好不是头回闯进污染物的房间，但也是头一回见识那么像人的污染物。


    好像它就是佳佳，佳佳就是它。


    这样的存在让她感到不安。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只怕他们俩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所以倪好才会迫不及待想把它解决掉。


    倪好不自觉地紧绷身子，小心提防周边的事物。


    忽地，背后传来一轻飘飘的声音，“姐姐，你是在害怕吗？”


    倪好转身没有犹豫，又是一枪，‘噼里啪啦’地声音响起，紧急灯闪过去时，只看到一摊被气、弹打碎的瓷碗。


    “姐姐，你真的不再陪我玩过家家吗？”


    这回是在左边，倪好拔枪而去，却没想对准却是身穿防护服的幸运星。


    看到1018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幸运星立马掏锚防护自己，“1018，你看清点我是谁？”


    “抱歉，被误导了。”倪好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


    “下次小心点，要是换作别的洗衣......”


    ‘砰——’


    ‘砰——’


    ‘砰——’


    “......工。”看着倪好对着人连开了三枪，被射中的‘幸运星’一愣一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枪口，其边缘慢慢散发污染因子。


    “嗯？”‘幸运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哦，原来是我被发现了呀！”


    “你把我的同伴怎么了？”见中弹的它还能张嘴说话，倪好的枪也不敢放下来。


    “放心，我对他不感兴趣，已经将他给别的家伙了。”被发现的它渐渐恢复成‘佳佳’的摸样，因为倪好射击，它身上的衬衫被打烂，已经不能遮蔽它的身体。


    倪好靠着紧急灯光看到了那破烂衣衫下干瘪空洞的身体。


    那还能说是人类的身体吗？


    它的身体就像是风干的腊肉一样干硬，甚至有些部位的皮肤已经变得透明，露出了朱红色的肉块。


    还有些地方都没肉，只是一个空洞，你可以透过那洞看到人的骨头还有为人体活动而在跳动的筋脉。


    如果说蒋兴旺是罐头的话，那它就像是罐头里面被腌制好的肉块。


    它注意到倪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居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副身体很丑对吧，可即便如此却是我最喜欢的身体，是朋友给我的礼物。”


    “姐姐，你一定以为我是趁虚而入得到了这副身体，哈哈......”一说到这儿，它像是人类一样在狂笑着，“其实，是佳佳主动将身体给我的。”


    蒋何佳，是个很懂事的小孩。


    在他三岁的时候，母亲不幸污染而死。


    之后蒋何佳就和父亲一起生活在一起，但父亲为了养活这个家经常早出晚归的，因此蒋何佳的一日三餐时常是罐头。


    之后蒋何佳和罐头相处的时间甚至比父亲还长，他不喜欢这样，他希望父亲能够多多陪伴自己，哪怕是在不远处的小公园里陪着自己玩个十分钟也行。


    但是父亲太忙了，他有一个新的儿子，叫江北便利店。


    在蒋何佳生日那天，父亲问他想要什么，父亲说他最近经营好了江北便利店，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都行。


    可蒋何佳想要的只是爸爸的十分钟，但蒋何佳不能将这个愿望说出口，那样会让父亲困扰。


    所以他跟父亲要了一个红色的微笑气球，蒋何佳尝试着将那红色气球的微笑脸当成父亲，每天都和它对话。


    一开始，蒋何佳时常跟它说一天一夜的话。


    但气球越来越瘪，渐渐的那气球表面上的微笑脸也皱皱巴巴的，不像父亲。


    那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那时蒋何佳才明白，那个红色微笑气球是代替不了父亲的。


    即便之后父亲还是会给他带来很多气球，蓝的、黄的、还有英雄猎人图案的。


    但蒋何佳只是将那些气球收起来，一点一点地看着它们变瘪，直至再也飘不起来。


    他是孤独的，虽然他在父亲的养育之下不断长大，但他觉得自己和那些气球一样，都在一点一点孤独地瘪下去。


    直至后来，蒋何佳打开了一个神奇的罐头。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阿拉丁，打开了一个神灯，召唤出一个特殊的朋友——一个圆圆的黑雾球。


    蒋何佳像是被点亮了希望，一脸欣喜地对着那颗黑雾球许愿，他笑着问道，“你是罐头神吗？如果你是，那你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黑雾球露出了一条缝，张开后露出了和蒋何佳一模一样的眼睛，学着蒋何佳露出欣喜的笑脸，“愿、愿望？”


    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


    终于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那你能做我的朋友吗？”


    “好啊......朋、朋友。”


    蒋何佳为这位突如其来的朋友而感到高兴，但他这个朋友对人类一无所知，甚至连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但蒋何佳有的是耐心和时间，他像是个小老师一样教朋友说话，认识人类的文字还有生活习惯。


    渐渐地，他的朋友就像是海绵一样，不断吸收知识长大。


    它越来越像人类了。


    准确来说越来越像他了。


    甚至有一回，它变化成自己的样子站在父亲面前都没有被认出来。


    蒋何佳问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欣喜地笑着：“难道我模仿你不像吗？”


    蒋何佳以为自己的朋友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就像他们平时玩得过家家一样，但在玩笑的背后，蒋何佳也察觉出他的朋友有点危险。


    随着它在这里的时间一长，蒋何佳发现邻居家的叔叔阿姨们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甚至蒋何佳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朋友身上的那黑雾。


    蒋何佳问朋友，是不是它害的。


    它还是顶着初见他时欣喜的笑容，“不是啊，我不过是你的朋友。”


    是啊，它是朋友。


    朋友是不会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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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也不会伤害对方的。


    但凡是被那黑雾缠上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死了，甚至是他的父亲还有他自己都被缠上黑雾。


    它骗了他，它居然骗了身为朋友的他。


    一想到这儿，蒋何佳停了下来。


    它是自己的朋友吗？


    一个模仿自己而生，一个随意搞坏他人身体的家伙，一个甚至连人类都算不上的黑雾。


    它不是朋友，更像是个污染物。


    它是污染物！


    *


    “佳佳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临死时还想着要把我重新关进罐头里，不让我继续去祸害别人。”说着它摸上佳佳衰老的脸，先是想起了一件美事，嘲讽地笑出声来，“于是我骗他说，只要你把你的身体给我，我就不会伤害其他人。”


    “蒋何佳信了，他哭着，抱着罐头，像是个试图挽救错误的孩子，看着眼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我，献出了他的身体。”说着，它摸索着干瘪的身体，试图想要找回当时的感觉。


    “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好，嫩滑有弹性的皮肤，能蹦能跳的双脚，可以拿住任何东西的手，还有为了整个身体而在不断跳动的心脏。”它痴迷那时的感觉，却又在现在干瘪的身体上摸到了空洞。


    它瞬间平静下来，面露嫌弃。


    “可你们人类真的太贪婪！”它学着人类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表达着自己的失望，“对我有太多的要求了，蒋何佳临死前对我提的要求是不要伤害其他人，我答应他没有继续杀人。”


    “蒋兴旺对我也有更多做他儿子的要求，”它说，“但我为了这副身体都忍了。”


    “可我假扮蒋何佳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具身体开始变样了，□□在变得硬梆梆的，皮肤开始松弛，一切都让我开始变得不像蒋何佳。”说着它抬起头，对这副身体很是困恼。


    它啧了一声：“最要紧的是，蒋兴旺已经怀疑我不是他儿子了。”


    “明明我也在喊他爸爸，可这家伙为了躲我躲进了便利店，甚至试图找出方法来解救他早死的儿子。”


    它摇摇头，似在嘲笑蒋兴旺的不自量力，“人类可真蠢，居然还没放弃希望。”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怀疑我不是蒋何佳。”它一想到这儿，那衰老的脸上面露凶相，“还想把这身体从我这儿夺走，好贪婪的人类。”


    “明明是他们在抱怨自己已经老了，时间不够用，就想把我的身体也要夺走，于是我想到一法子......”


    倪好：“你把她们变成了罐头。”


    它：“对啊，多好啊，既不会变老，也不会怀疑别人。”


    倪好：“你这是在杀人！”


    它：“我是在实现她们的愿望！”


    它：“我这是在实现她们的不会变老的愿望，可他们人类给我的是什么，一个即将坍塌的躯体！”


    它：“你们人类太贪婪了，不过还好你来了。”


    还好我来了？


    说话间，倪好看见它右眼皮下出现一个黑点，而且一点一点在扩大成空洞，连接它的右眼。


    “对啊，还好你来了，我能拥有的身体了。”


    没了支撑眼珠子像是玻璃珠一样掉了下来，瞳孔却欣喜地盯着倪好。


    “1018，把你的身体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