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生活与想象中的差别很大，甚至一度让秦筱楠有些抑郁。


    不满是早就隐藏在心里的：从出成绩时她比录取的最后一名差了整整一百二十分，从她得知母校今年的分数线她闭着眼考都能上，从隔离结束她来学校的路上第一次看到巴掌大点的校区和破败不堪的宿舍楼...


    到不同于南方的、极度苛刻和不近人情的隔离制度。


    第一学期学校实行的是24h全封闭隔离制，学生们的住宿、就医，乃至饮食都被完全框在小小的一方校园里；原本和赵子非计划好的每周末见面更变成了天方夜谭，甚至随着赵子非去参加工作培训，两人之间的联络更加少得可怜，只有每晚的一两个小时游戏时间能说上几句话。


    转眼时间便到了十一月；才被关了一个月，秦筱楠就发觉人类对外面的渴望可以有多疯狂。


    哪怕是去逛逛街，喝杯奶茶，甚至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看这座城市...


    冬天的来临如期伴随着各种疾病的肆虐，而消停了一点的疫情又如同散了孢子的蒲公英一般，飘得到处都是；学校里发现了第一例发热咳嗽后，校领导便得知围得铁桶一般的学校不是安全岛，反而是疫病迅速传播的温床，清早通知了所有健康学生两小时内离校，中午时还在一脸懵逼的秦筱楠便已经到了赵子非家里。


    “先呆两天吧，等你的码变绿了就可以回家了。”赵子非是请了半天假去接她的，匆匆将她安置好又要急着去上班；秦筱楠想到自己匆忙收拾的几件行李都不值当拿出来，反正很快就能...


    石家庄疫情的突然大爆发，让整个城市顿时陷入了无法自抑的惶恐。


    病例越来越多，传播的速度也滚雪球一般无法控制；叔叔阿姨每天下班回来都带着两三层口罩，进门前给全身喷好几遍消毒液，而赵子非这样的新员工已经停止工作在家待命了。


    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黄的秋叶打着转，不知要飘往何处。


    秦筱楠跟家里打电话说明了现在各处都不接收石家庄过去的人，妈妈也只能无奈叹息：“那你就在小赵那里好好呆着吧，记得感谢人家叔叔阿姨的照顾。”


    网上的传闻尘嚣愈上，有说是石家庄是放开试点城市，有说只是疫情控制不住了，甚至有离谱言论说这里被抛弃了...秦筱楠看的心慌，不知道这种游离未定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住的时间长了，难免生出几分寄人篱下之感。


    在别人家做客，一两天尚且不觉得什么，呆的时间越长，起初的那份客气也无法维持，回归生活本来面貌后，非家庭成员的那个人自然会觉得有些被排斥在外。


    何况秦筱楠只是准儿媳的尴尬身份。


    她会在每次洗澡时穿戴的整整齐齐再走出去，用完卫生间也会刻意将一切都收拾到最初的模样，缺什么生活物件只能麻烦阿姨给她找，就连吃饭时也会特意遵循用餐礼仪，不想被人家认为自己失礼或家教不好。


    这样的日子，其实很累。


    最孤独的还当属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做饭，用家乡的方言交流时；秦筱楠只能呆呆站在一旁，不好回屋休息也不知该怎么加入，只能努力分辨着那些半生不熟的口音，生怕哪句话没答上。


    终于在某天吃完晚饭后，秦筱楠主动站起身收了自己的碗，表示要不还是自己来洗碗吧，不做点活总觉得过意不去；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又招呼赵子非：“你去跟小秦一起，那以后我们做饭，洗碗就交给你们两个。”


    赵子非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厨房；秦筱楠正在纠结用哪块刷碗布，便被赵子非从背后抱住。


    “哎呀，干嘛呀，不像话。”秦筱楠吃了一惊，赶忙回头心虚地看向餐厅，好在叔叔阿姨已经回屋了，她这才松了口气，“你们这个洗碗机怎么用呀？”


    “用洗碗机干嘛，浪费水又洗不干净，就这么两个碗直接刷了就好了呀。”赵子非不在意地说着，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宝贝你先洗一下，我想去个卫生间~”


    懒驴上磨...秦筱楠翻了个白眼，有些哭笑不得，男人是不是都是拉屎大王？


    但等到秦筱楠洗完所有的碗盆和锅，都没等到赵子非回来；她一头雾水地回屋，却发现赵子非已经倚在床头玩起了游戏，见她进来也没抬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你怎么都玩上啦？”秦筱楠有些不满，蹭到赵子非身边靠着他，娇嗔道，“你就让我自己洗啊？”


    “对不起嘛宝宝，下次一定跟你一起。”赵子非搂着她，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们宝贝最勤快，最能干了，对不对？”


    秦筱楠哼了几声，也赶忙上线打游戏；她的心里突然衍生出小小的期待，不知道今天那个人会玩什么英雄呢？还会不会继续和她下路双人组呢？


    等他们结束了这一把，秦筱楠被拉进房间，倒是那个明明先开口问道：“怎么才来呀？”


    打的时间久了，彼此更加熟悉，明明也不似初见时的高冷，开麦和他们侃天侃地起来；本就是年纪相仿、甚至学的专业都相同的几个人，聊起来自然也是话题不断，吐槽吐槽工作，说说以前的趣事，秦筱楠很喜欢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关系，这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自己作为一个不比他们任何人逊色，读了很多年书、有自己独立想法和立场的人，而不单是白天那个依附于赵子非，恭顺听话温柔贤良的，他家的儿媳妇。


    瑶经常被对面ban掉，秦筱楠好不容易拿到了一把，明明也很自然地预选了马可；她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多了几分窃喜，想到那种无言的默契，她已经对这局游戏产生了些许期待。


    赵子非却在二楼直接锁定了马可波罗。


    秦筱楠第一时间诧异地扭过头看他，赵子非低头挑选着皮肤，倒是麦克风里传来他同事的笑问：“抢着坐牢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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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那边的麦也沉默下来；没了他的声音，秦筱楠听到了几个陌生的声音在交谈，她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晚还在外面吗？听到别人的声音了。”


    “是我室友在说话。”明明回答着，声音沉稳，“今天食堂的来得太晚了，这会儿才把饭送来。”


    啊？


    秦筱楠十分诧异，她一直以为这个明明和赵子非他们一样，大学毕业已经工作了，没想到居然和她一样在读研，不禁追问道：“你是研究生啊？天呐，我一直以为...”


    “哈哈哈你才发现吗？我跟明明都是F大的本科，他现在跟你一个学校啊，研二了。”同事哥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又跟赵子非说道，“你家属也太迷糊了。”


    居然还是校友。


    想到这样一个在网上认识了许久的好朋友，居然现实生活和自己相处在同一片小小的校园空间，强烈的割裂感和不现实感让秦筱楠又惊又喜，顿时更多了几分亲切；她下意识摇晃着赵子非的胳膊，想跟他分享这种巧合感，但赵子非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游戏开局，对面的虞姬打的很凶，又奈何她的二技能免物伤太克制其他射手，赵子非和秦筱楠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缩在防御塔下，兵线也被对面卡住。


    随着经济差距的逐渐拉大，赵子非愈加焦躁起来，语气也冲了不少：“你上去扛着点伤害啊，要不我怎么吃线？”


    还没四级的秦筱楠有些无奈，赌气似的出了防御塔，刚一出门就被大乔的技能打出了被动，鹿灵形态一结束又被虞姬一箭射中，瞬间残血仓皇往塔里逃窜，好容易躲过了虞姬的下一个技能打算在草丛回城，又被正好路过的打野一刀带走。


    “不是我请问呢？”赵子非在塔下被三个人包围瞬间带走，将手机一摔便瞪着秦筱楠，“你送什么啊？”


    “不是你让我出去的吗？”秦筱楠也是又气又闹，梗着脖子便跟他争论起来，“我都没四级你让我抗伤害，又怪我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好了别吵了，打个游戏而已。”麦克风里传来明明的声音。


    两个人都气鼓鼓的，回到塔下也不说话，秦筱楠索性往他头上一附体，只看着赵子非操作。


    越着急越容易出错，赵子非看准虞姬半血的机会想跳上去转大，一着急在原地按了个眩晕，随后罚站似的直接被虞姬一箭带走；仓皇跳下来的瑶被防御塔和虞姬打的瞬间血量见底，只能边向回跑便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突然大招便亮了起来；秦筱楠一直狂按那个附身键，居然奇迹般地上了身。


    是中路的不知火舞从草丛中闪现出来，一套利落的翻滚，接上了残血的瑶，又冲进防御塔中秒了虞姬，出来时甚至连瑶的护盾都未破。


    “你回家吧。”站在草丛中，秦筱楠跳下来，听到明明温柔的声音。


    这何尝不是一种英雄救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