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怨(五)

作品:《成为前任的情劫

    天界至暗的这一天过后,天幕重新亮起,战争仍在继续。


    司金的手脚很快,仅用了三日不眠不休,就将照夜剑炼化成四件趁手的法器和一把素剑身,只剩下最后一块金材还不知要炼些什么。


    “不知炼些什么,就保持原样吧。”


    小凤凰与新剑磨合一整个昼夜后,大汗淋漓地对司金说。


    “我把它沉入凤凰故地的自在泉中,以防奸人取用。”


    以防未来不时之需。


    “行。”


    司金痛快应下。


    也正是在这残破的营地里,五位挚友最后一次短暂团聚,转头又各奔东西。


    一如司金所言,手持照夜剑的小凤凰所向披靡,杀得全无顾忌。


    东海、昆仑、洙州……她所经之处妖魔鬼怪俱是抱头鼠窜,每一战俱是大捷。


    就这样一路从天界至南反杀到至北,小凤凰已然记不清晃过了几个百年。


    终于,终于将最后一窝妖魔逼至了穷途末路,终于感受到最后一只魔头颈窝里喷出的滚烫的血,再回首,山河故里,已是遍地狼烟。


    “上神,四海平定、八荒平定、九州平定……”


    胜利的号角声里,麾下小神追着大步流星的小凤凰禀报。


    “山鬼首领自刎天牢,恶蛟之首锁入炼狱深潭,魇魔受困金钵,无力回天……”


    小凤凰不怎么用心地听完了捷报,忍不住问:“司金、处刑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呃,上神,呃……”


    小神仙“呃”了半天也没“呃”出个所以然。


    “说话?”


    小凤凰收住脚步,长剑入鞘的琅然声里,有着无尽的威压。


    “上神。”


    小神几乎要把头埋进土里。


    “传信官没告诉上神么?处刑大神百年前就与魇魔同归于尽,女宿陨于四海纷争,药王为挽救伤员性命尝百草肠断,唯有,唯有司金上神……”


    又是。


    又是这样。


    接触过照夜剑的人无一例外地惨死……


    小凤凰听得眼前发黑,握住面前小神的肩才堪堪稳住身型,手下力度大得又像要将小神的颈子掐断。


    “司金她如何了?!”


    “司金上神与恶蛟首领缠斗数日,刚刚才齐齐跌入熔浆烈火。”


    小神快哭了。


    “恶蛟被俘,妖族魔族才算失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希望,胜利的号角才吹响起来。”


    胜利的号角声里,战无不胜的炽羽上神,跪地痛哭。


    小凤凰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赶到那熔浆烈火边的,她一门心思渴望见到司金最后一面,又害怕见到司金最后一面。


    遍野流火的囚魔大阵比旁的战场都要干净,没有尸骸、没有鲜血,滚烫的火舌将一切死亡的痕迹都舔舐殆尽。明明满眼是滔天的火与岩浆,却偏生叫人联想起圣洁、寂寞、没有一丝生机的雪原。


    “冷”得小凤凰止不住地发抖。


    她看到深不见底的熔浆中,露出司金百宝匣的一角——


    那是司金从不离身的法器,里头装着她冶炼金石的秘宝,还有她用来打扮小凤凰的金玉珠钗。


    小凤凰根本不敢去细看,去确认那匣底是否抓着几根已泛灰白的指尖,只能眼睁睁瞧着宝匣同周遭的一切一般,慢慢地被熔浆吞没、啃食入腹。


    火,渐渐冷下来。


    小凤凰扑跪在存有余温的沙石地上,狠插/入十指的土砾间,沁出新鲜的血。


    她疲惫至极,不会哭,不会笑,只会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司金,你个骗子。”


    她从前总是或玩笑、或认真地向司金控诉出这句话,在被司金阳谋玩弄过的纸牌游戏后,在用镜子看到司金耗费一上午为她打造的夸张发型时,在一次次司金假意迟到,又总会从意想不到的角落跳出来,送她鲜花糖糕的聚会中。


    而此时此景,小凤凰念出这句话,仿佛又能回到无忧无虑、天地不惧的少年。


    “司金,我都说你是骗子了,你怎么还不出来解释啊……”


    小凤凰将额头靠在手背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抬起。


    “骗子!骗子……”


    骗她照夜剑的诅咒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把戏,骗她变得强大就能保护好珍视的一切,骗她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额间致命的伤狰狞撕裂,血迹漫过手背,与土石中涌出的血混在一起,很快就积成了浅浅的一洼。


    小凤凰清楚这绝不是母亲口中的属于她的天命,但她却竟无比渴望同亲族、挚友一起倒在这曙光来临的前夕,倒在这复苏万物的春风里。


    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能不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能不再做最无能为力的那一个。


    小凤凰身侧的巨石后,祝灵轩跪坐在地,让陷入梦魇的余霏枕在他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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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人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姓:


    “余霏,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余霏,醒过来……”


    臂弯里的人眉心紧蹙,额间旧伤止不住地涌血,滚烫的血迹一路淌进祝灵轩捧她脸颊的掌心里,又颤巍巍地,滴落在地。


    余霏在混沌之中,又见了几回旧事。


    但无论怎么见,她始终是怨的。


    怨战争带走了她的亲族与挚友,怨自己无法安享失去一切换来的阳光与好日子,甚至怨迷失在遣送物资的路上的为什么不是自己,焚身化作朗日的为什么不是自己,长眠于岩浆烈火中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她怨妖魔,怨天命,说到底,还是在怨自己。


    怨自己没有为照亮苍生的伟业奉献过一丝一毫,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珍重的人,怨自己即使到了尘埃落定的千年以后,也无法给祝灵轩的偏爱一个好的结果。


    她好怨。


    好怨。


    “余霏,不要责怪自己。”


    祝灵轩哭着,却还俯身,去吻余霏眼角的泪与血。


    “你没有被抛弃,没有无能为力,你一次次的侥幸生还,不是踩在亲族挚友的尸骨上当了逃兵,而是因为,我们爱你。”


    听到最后一句时,余霏紧锁的眉心稍稍松了一些。


    祝灵轩连忙吸了吸鼻子,哑声又快速地说:“你路遇埋伏死里逃生那次,是处刑和我带了精锐赶去支援;凤凰殉世那日,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保你生还,是我冲进火海,带回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你;司金身陨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她说你一定会追到这里,要我全须全尾,带你回家。”


    他无助地皱起眉,却抬手抚平了余霏的眉心。


    “余霏,以你的心性,你绝不会是亲族挚友中侥幸活下来的那一个。实际上,你也死去了无数次,是共同死去的人的爱意让你重生。所以——”


    “余霏,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好吗?”


    混沌中,余霏做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梦。


    在梦里,所有死去千年的人都活生生地围拢在她四周,说终于见到了她长大的样子,说喜欢这个和平无事的人间,问她想不想他们。


    “我想你,母亲。我想你,司金。我想你们。”


    余霏笑着说。


    “我即将真的长大,学着你们的样子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或者,坦然地在旁人全无保留的爱意中获得新生。”


    “请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