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的话，安抚住了庞将军，待对方神色稍缓便告辞走了。


    脚步声渐远后，楚钧也旋即离去，他知道自己在，云野不好处理伤势。


    两人身影刚刚消失，顾清远拿着托药和纱布，端着热气氤氲的铜盆走了进来：“军医那里讨来的金疮药和新纱布，你的伤口得赶紧处理。”


    云野解开披风系带，玄色外衣滑落在地的刹那，肩膀处的伤口入目，皮肉微微翻卷。


    幸亏方才侧身急避，刀锋堪堪擦过要害，没有伤到见骨。“季之明身手不错。”


    顾清远背对着她说道：“他们是谋臣，但身手也是不容小觑的。”


    云野咬着牙将纱布按在伤口上擦拭，然后用余下的纱布缠了几圈，将伤口裹好开口道：“他是真的可惜了。”


    顾清远：“他不想给自己留退路。为此伤害的人命也不少，可惜但也可恨。”


    “恨可以把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顾清远叹息：“可以，我也曾有过一段日子，自己也变得不是自己。”


    “这不是人能够控制的，它就梗在那里，你避不开。”


    云野攥着染血的布条，看向背对自己的顾清远：“你怎么熬过去的？”


    顾清远：“我告诉自己，说我不爱他了，瞬间就释然了些，再见面时，怨怼就更淡了。”


    “心底就是还有些不甘心，我们之间的感情，他竟连挣扎几番都不愿意，就轻易放手了。”


    云野随手将浸血的布条甩在铜盆里，她跨步上前，抬手拍了拍顾清远的肩："天涯何处无芳草，日后总会遇见更值得的人。"


    顾清远挑眉轻笑，"你这劝人的路子倒是新奇。我还以为你会撺掇我们重续前缘呢？"


    "哪能啊？我一开始就不看好你们。只是看你当时魂不守舍。”


    “我问你，你还嘴硬，我就不敢说太多丧气话。"


    "原来是我误会云将军的用心了。"顾清远拱手，"这份体谅，倒是要好好谢过。"


    云野摆手：“不必不必。”


    季之明抓到了，庞将军当即提议整队返程。就在众人准备拔营时，楚钧接到消息，主公已在途中，让众人原地待命。


    云野心头没来由地涌起一阵不安，这股莫名的情绪萦绕心间，连她自己也道不明究竟因何而起。


    午后的太阳快漫过帐檐时，李煦踏入营帐，目光径直落在云野身上："你的伤势如何？"


    云野垂眸敛去眼底心绪："不碍事。"


    李煦闻言不再停留，转身看向庞将军，"季之明在哪里？"


    一行人辗转至监牢，李煦让其他人下去，庞将军等人依言退下。


    季之明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一动，与李煦对视片刻后，率先开口："我第一次看见主公的私心，那个云野是一个女子吧。"


    李煦与其他几位起义的藩王不同，行事作风简直是大相径庭。他不近女色，属下献给他美人，反而得不到他的重用，这也致使他早期麾下的大将寥寥。


    除此之外，他还严禁士兵劫掠百姓，违令者立斩不赦，军纪极严。


    季之明也是看重这一点，才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的主公。


    李煦没有理会他的话，转而开口道：“我已寻回你母亲的骸骨，我会将你埋在这里，与她一起。”


    这一句过后，监牢内便陷入死寂。良久，他艰涩地扯动嘴角，"多谢...主公。"


    这一对的君臣，走到今天，算是走的面目全非。


    李煦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刚踏出监牢铁门，就见张楚佑立在不远处，李煦直言道："他犯下的错，我不会姑息。"


    张楚佑忽地上前半步，眼中泛起血丝："主公，我所求不是这个，是想求您给他一个痛快。"喉间溢出一声哽咽，"我知道他活不下去了，其实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李煦：“你所求的，我应允了。"


    "谢主公。"张楚佑重重跪地。


    季之明与母亲都葬于松山南麓，苍松掩映，是一方安宁净土。


    张楚佑亲手镌刻了墓碑，在为季瑶镌刻时，他刻的不是林璟之妻，他刻的是季之明之母。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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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明埋葬的那天，云野也上来看了看，她可惜季之明，胆识，谋略，样样厉害。


    他的坏是被人催生出来的坏，命运何其不公，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林璟就好了。


    看完季之明之后，云野没有立刻离开，松山天边的晚霞很美，她还倚着山崖看了大半日的景。


    山下营帐内，李煦又翻了一页书。楚钧候在一旁，第三次斟满茶，他道："要不要派人将云将军寻回来？"


    "不必，不要扰了她的兴致。"


    等云野回来，却见顾清远抱臂立在帐外，她脚步微滞，还未开口，顾清远已侧眸瞥来，她知道了，李煦在里面。


    还在犹豫着，帐帘突然被掀开，楚钧：“将军，主公让你进去。”话音落时，他已擦肩而出，也立在帐外。


    云野裹紧披风，终究还是掀开了帐帘。帐内烛火摇曳，李煦搁下手中兵书：“你的伤怎么样了？”


    云野抱拳行礼后低头，垂眸避开那道目光："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李煦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是伤的多重？”


    云野后退一步：“主公放心，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


    李煦忽然伸手，手悬在云野的肩膀上方却又止住了。


    他能看见她的退缩，她的犹豫，他清楚她的顾虑。


    但李煦尊重她，把选择交给她，由她来选择他们是否开始。


    "你小心一些，以后不要再受伤。"


    云野依旧低头：“末将遵命”


    李煦立在原地，看着她缓缓道："好好养伤。"然后掀帘离去。


    他人走了，书却没有拿走。云野拿起他的书，手无意识摩挲着书本。


    顾清远挑帘而入时，正撞见她怔然出神的模样。“你的魂儿被主公带走了？怎么也是魂不守舍的。”


    云野抬头看他，“我还是没想好。"


    顾清远道：“没想好就暂且搁下吧，苦想不出结果的。”


    第二天，号角声划破天际，大军拔营启程，众人返回岚城，云野骑马在队伍后方，与前方的李煦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