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陈星野架着江沐白冲出图书馆时，天空已经黑得像被泼了墨。


    雨点砸在脸上，冰凉刺骨，而身旁的人却烫得像块烙铁。


    江沐白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踉跄，几乎整个人都压在陈星野肩上。


    “再撑五分钟！就五分钟！”陈星野咬牙调整姿势，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实验楼有解毒剂！”


    江沐白没有回答。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嘴唇因高热干裂出血，唯有左手死死攥着那块银色手表，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陈星野拖着他拐进小路，避开监控范围。


    雨幕中，实验楼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只有顶层的安全灯还在闪烁。


    他摸出电磁干扰器，对准门禁系统——“滴。”


    电子锁失灵半秒，陈星野趁机撞开侧门。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投下诡异的绿光。


    他摸黑前进，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蹲下！”江沐白突然清醒一瞬，拽着陈星野滚进器材室。


    门外，手电光束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停住脚步，对着对讲机说道：“B区巡查完毕，没有异常。”


    等脚步声远去，陈星野才发现自己正压在江沐白身上。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他能闻到对方呼吸里的铁锈味——是毒素侵蚀内脏的征兆。


    “你……”


    “307……实验室……”江沐白气若游丝，“冷藏柜……蓝色标记……”


    陈星野扶他坐起，这才注意到器材室墙上挂着实验楼平面图——B-307正是爆炸当天的事发地点。


    “你疯了？那里现在被校方封锁——”


    “唯一……解毒剂……”江沐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沫，“……不想我死……就马上去……”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23:17」，陈星野撬开B-307实验室的通风管道。


    爆炸后的现场像被按了暂停键——焦黑的实验台、碎裂的器皿，以及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他戴上改装过的防毒面具，镜片上立刻显示出阿紫同步过来的热成像数据：【室内温度28.7℃，西南角有热源反应——可能就是你所说的冷藏柜。】


    陈星野轻巧落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渣。


    月光透过炸裂的窗户，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他注意到那些焦痕的分布很诡异——不是放射状，而是精确地绕开了某个区域。


    就像是有人刻意的控制了爆炸的范围。


    冷藏柜立在墙角，表面覆盖着防爆膜。


    陈星野凑近观察，果然在把手内侧发现一个微型Ψ符号。他试着拉动柜门——


    “咔。”


    电子锁发出拒绝的蜂鸣。屏幕上跳出提示：【生物识别失败】


    “操……”陈星野回头看了眼通风口——江沐白还昏迷在那里，根本不可能过来指纹解锁。


    他摸出从图书馆带出的那本笔记，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照片背面那行小字突然引起他的注意：


    “观测者的眼睛才是最终的钥匙。”


    眼睛……虹膜识别？


    陈星野猛地合上笔记本。


    他掏出手机，调出昨晚偷拍的江沐白面部特写——幸好当时为了调查手表，他拍了高清照片。


    “阿紫，能不能用这张图生成虹膜模组？”


    【你当我是神？】聊天框秒回，【不过……如果是老式扫描仪，可以用全息投影试试。】


    三十秒后，手机收到一个加密文件。


    陈星野将它导入便携式投影仪，对准冷藏柜的识别区——  蓝光扫过。


    “滴——认证通过。”


    柜门缓缓开启，冷雾弥漫而出。


    陈星野眯起眼睛，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支蓝色药剂，标签上写着：【Ψ-Ⅲ型拮抗剂】


    他刚要伸手去取，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


    “轰——！”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爆裂，暴雨般的水柱倾泻而下。


    陈星野护住药剂，听到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B区电力异常！立刻排查！”


    他抓起两支药剂塞进防水袋，刚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找到你了。”


    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犬齿般的金属假牙。


    陈星野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传来尖锐的刺痛——麻醉镖。


    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他死死攥住那支蓝色药剂，听到男人对着对讲机说：


    “观测对象A已控制，正在回收……”


    陈星野是被冻醒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地板上，双手被塑料扎带捆在身后。


    麻醉剂的副作用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嘴里全是铁锈味。


    “醒了？”


    金属假牙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那支蓝色药剂。


    “没想到江家的‘完美作品’会为了你这种残次品拼命。”他嗤笑着指向角落，“看看你的小情人。”


    陈星野艰难地扭头看了眼他所指的方向，只见。


    江沐白被绑在实验椅上，头无力地垂着，白衬衫已经被血和雨水浸透。


    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被强行按在一个电子设备上，指尖不断滴血。


    “你们……在干什么？！”陈星野剧烈挣扎起来。


    “提取生物密钥啊。”男人踢了踢地上的银色手表——它已经被拆解，露出内部的微型芯片，“江家小少爷的指纹、虹膜、甚至脑电波，都是解锁‘观测者计划’的密码。”


    他俯身掐住陈星野的下巴：“你知道为什么选中你吗？因为十二年前，你是唯一从HELLPORT逃出来的‘实验体’……”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惨白的电光中，陈星野看到江沐白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根本不像是人类能有的眼神。


    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启动，江沐白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虹膜泛起诡异的蓝色。


    下一秒，绑住他的扎带“啪”地断裂！


    “不可能！”男人惊恐后退，“抑制剂明明——”


    江沐白的身影鬼魅般闪到他面前，左手成刀，精准劈在对方颈动脉上。


    金属假牙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软倒在地。


    陈星野瞬间呆住了。


    此刻的江沐白像台失控的杀戮机器，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微型装置——一个发着蓝色光芒的Ψ标记。


    “江……沐白……”陈星野嗓子发干，“你还认得我吗？”


    江沐白僵住，机械地转向声源。


    他的目光落在陈星野脸上时，那种非人的冰冷突然出现裂痕。


    “星……野……”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手指插入发间，仿佛正在经历某种剧烈的颅内斗争。


    陈星野趁机蹭过去，用牙齿咬开他口袋里的折叠刀。


    “坚持住！”他割断扎带，一把抱住发抖的江沐白，“我拿到解毒剂了！”


    蓝色药剂注入静脉的瞬间，江沐白全身痉挛起来。


    他死死抓着陈星野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手表……芯片……”他断断续续地说，“必须……插入……终端……”


    陈星野捡起地上的芯片，冲向实验室唯一完好的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大量加密文件瀑布般刷出——


    《观测者计划：Ψ阶段实验记录》


    《HELLPORT D49幸存者追踪报告》


    《量子意识移植可行性研究（CXY-07 & JMB-12）》


    最后一份文档的预览图让他血液瞬间凝固了—— 两个男孩躺在手术台上，头顶连接着电极。


    日期显示：2009年7月15日。


    是福利院起火灾的当晚。


    “这是……什么……”陈星野声音发抖。


    江沐白虚弱地靠在他肩上，呼吸带着血腥气：“他们……选中了我们……因为那天……我们的脑电波……产生了量子纠缠……”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远程擦除程序启动】


    文件一个接一个消失。


    陈星野疯狂点击保存，但系统毫无反应。


    最后时刻，他抓起手机对准屏幕——“啪！”


    整栋楼再次断电。


    黑暗中，江沐白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记住……”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Ψ不是符号……而是坐标……”


    暴雨敲打着破碎的窗户。


    远处传来警笛声。


    陈星野在彻底降临的黑暗中抱紧江沐白，感到对方的心跳正逐渐与自己同步。


    滴。答。


    是血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同时也是倒计时的最后读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