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乔嘉反应的时间，池清拉着她就开始跑。


    所以风景都从余光中流过，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乔嘉被迫跟着池清的速度，她扭头瞥了眼身后，有几只能跑的丧尸跟在后面，但不及他们的速度，能感觉到距离越来越远了。她又抬眼看向池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迎着风的发丝和清晰的下颌。


    他在笑。


    乔嘉很想问他被丧尸追着跑有这么畅快吗，可是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奔跑了，呼吸急促得没有说话的空隙。


    胳膊被握得太紧，有些生疼。


    乔嘉发觉自己因为这样而安心，不禁哂笑。


    两个人很有几分亡命天涯的既视感。乔嘉想到这，咧开的嘴角越来越大，直到眼睛都笑得眯起。


    她可能理解池清了。被追上就会死，生死一线之间产生的荒诞的愉悦感。


    最后他们跑到一家酒店里才停下。酒店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昭示着这里不久前的惨状。


    乔嘉弓着腰喘气的时候，头上传来声音：“你刚才笑什么？”


    “我没笑。”


    池清叉着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有，我看见了。”


    乔嘉心想真亏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看见她笑。


    她回过气，支起腰，望向外面，转移话题：“天快黑了。”


    池清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纠结问题的答案，“先休息吧，晚上移动很危险。”


    这个酒店只有两层，一些设施还能正常使用。


    池清打开其中一间门，瞧了两眼，然后转头对跟在后面的乔嘉说：“那么晚安。”说完他就要关上房门。


    乔嘉眼疾手快挤进去半个身子阻止他，“不行不行不行，咱们怎么能分开呢？”


    池清垂眸看着她，有些好笑，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她的额头上，用了点力，“不合适。”


    乔嘉的头微微往后仰，突然猛地往前，眼神坚定，“都这种时候了还分什么男男女女！”


    他收回手，黑暗之中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好像对她的人品十分的不信任。


    乔嘉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这个酒店我们没有搜，有没有丧尸也不知道。丧尸就算了，万一有人呢？”


    这个觉，她一定要一起睡。


    于是乔嘉拿出耍赖老本行，“求求你啦，我真的害怕。”


    池清：“……”


    他闭了闭眼，伸手抵住太阳穴，再睁开眼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最后往后挪了两步让乔嘉能进来。


    成功让池清妥协，乔嘉闪进房间后，举起小臂双手握拳，说是庆幸又像是得意，“哦耶。”


    池清走上前，把背包放在沙发上，对她说：“你睡沙发。”


    乔嘉：“嘁，小气。”


    池清拿出一个手电筒，一打开，房间内霎那亮了起来。


    眼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下意识的隙起眼，乔嘉问：“你干嘛？”


    “收拾一下。”池清边说边脱下外套。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露出的胳膊肌肉精瘦，肩不是很窄也没有太宽，是独属于少年人的身材。


    乔嘉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放松的样子，盯着池清收拾东西，此时此刻还想吹一声口哨，但是肯定会被池清说，就不了。


    她没什么事干，就举着手，仰头盯着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表情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池清中途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乔嘉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淡漠。


    他收拾完后，转头一看，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抱着双臂，眉头紧锁，一个不怎么安稳的睡姿。


    池清盯了她片刻。


    这个人很不正常，自己也是。


    过了一会儿，他揉了揉头发，然后顶着一头乱飞的碎发站起身，两步跨到乔嘉的身边。


    半夜，乔嘉短暂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池清铺好的床上，被子也好好地盖着。她向一旁看过去，池清在沙发上，对他的身高来说手脚有些放不开。


    乔嘉心里道了声谢，扛不住困意的侵袭，又闭上了眼。


    第二天，天将将亮，他们离开酒店。


    池清说要先去找昨天落下的物资，乔嘉惊讶他还记得路。


    丧尸的行动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目前来看他们走的这条路上还没有丧尸出没。


    乔嘉闲不住嘴，像个喇叭似的叭叭叭，或许是觉得自己说话没意思，又去招惹池清。


    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对方，摸着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乱开的年龄。


    原世界里倒没听说过池清喜欢谁，但一直有个传言，说池清有婚约在身，是真是假无从得证。


    池清闻言朝她看过来，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他若有所思。这人扬言说喜欢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却一点都不觉得忐忑，和问了句“你今天吃了吗”没什么区别。


    “有啊。”池清故意回答，然后一错不错地盯着乔嘉。


    乔嘉愣了一下，接着双眼放光，凑上去激动地问：“那你表白了吗？”


    池清认为自己跟她较真才是脑子坏了，迈开长腿两步走到乔嘉的前面去，结束这个话题。


    乔嘉在后面眼皮一眨，恢复到平静的表情，夹杂一丝沉郁，看着池清的背影。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她思维有些混乱，表面上维持住了平常心，还能装作不在意。


    她不知道池清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能肯定的是到时候他们绝对要保持距离，这对乔嘉来说很不利，她得保证池清的安全，就不能离得太远。


    乔嘉很清楚感情不是别人能控制的事，池清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她倒是能缠着池清，无理取闹地让他不要喜欢别人，并借自己喜欢他的理由一直跟着他，但她莫名地不是很想这么做。


    心里一阵郁结，乔嘉吐了口气。


    到了昨天他们躲藏的墙后，所幸那两个装着食物的塑料袋还原封不动的在那。


    “先吃点东西吧。”池清对乔嘉说。


    乔嘉的兴致有点不高，肚子却饿饿的。她伸手在塑料袋里一阵掏，掏出了一袋薯片，然后啃啃啃。


    池清看见乔嘉面无表情地啃薯片，觉得有点好笑，“你都这样吃东西吗？”


    乔嘉心情不好，把薯片当成池清，狠狠啃成碎片。听到对方这么说，直觉没好话，“咋了？”


    池清一下子想不出形容词，苦思冥想好一会儿，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对，像老鼠。“


    “……”


    假如怒气有计量表，乔嘉现在要爆表了。


    她拿出一袋饼干朝他扔过去，没好气道：“吃你的吧。”


    池清伸手接住，双眼弯起，笑得纯粹，“别生气。”


    嘴上这么说，他把人弄生气了还觉得挺高兴的。


    乔嘉“呵呵”了两声，“就你这嘴，你喜欢的人绝对不喜欢你。”


    “是吗。”池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填饱肚子后他们又开始赶路，一路躲躲藏藏走走停停，偶尔还得和丧尸玩你追我赶小游戏。


    乔嘉讨厌这种持续耗费体力的事，想问问池清还有多久到，又害怕答案不尽人意。


    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到达前面的城镇，决定今晚在那休息。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有片区域没有游荡的丧尸，寻找旅馆的路上，路过几处居民楼时，乔嘉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开始警惕地往四处看去。


    池清突然将胳膊以一种半包围的姿势圈住她，伸手轻轻制住她的下巴，低声说：“别看了，有人。”


    乔嘉已经注意到了。


    周围全是最多只有三层楼高的居民楼，在面对大街的窗户后，分布着三三两两打量窥探的视线。


    只是为什么这条街没有丧尸？乔嘉有些疑惑。


    他们是走了几条街过来的，附近都有丧尸游荡。而这里也没有围起来的隔断墙之类，说安全吧，但那些人都躲在楼上没有下来，看起来也是惶恐不安。


    “好奇怪，池清。”乔嘉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池清回应。


    他的那条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没有拿下去，几乎是揽着乔嘉的脖子一起走。


    乔嘉进入戒备状态，眼观六路，随时注意突发意外。


    路过一个拐角，她瞥见有人被拖进旁边的巷子。


    乔嘉驻足，目光望过去。


    池清似乎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勾紧了她的脖子，“别多管闲事。”


    因为他们的距离现在有点近，这句话几乎是贴着乔嘉的耳朵说的。


    乔嘉看了眼池清，没有说话。下一秒，她用巧劲挣脱了池清，向出事的地方跑过去。


    她听见池清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


    刚跑到巷子口，昏暗的环境中，只有刀刃冰冷的反光。而地上的人昏迷不醒，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拿着屠刀的男人发现了多出来的一个人，表情凶狠地说：“你谁……”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蹿到了他的面前。男人惊讶她的速度，感觉来者不善，立马改变刀的方向，朝她砍去。


    只是在他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慢了，胳膊被劈了一下，发麻的瞬间，手里的刀被夺走。在他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后颈一阵痛，接着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乔嘉低头看了眼血迹斑斑的刀，扔到了一旁。刚才夺刀后她考虑过要不要杀了这个人，以绝后患，但池清可能在赶来的路上，所以算了。


    她蹲下身，观察另一个昏迷的人。


    这是个女生，尽管闭着眼也能看出美貌，眉骨高挺，眼窝深邃。很有特点，让人看了会留下印象。


    乔嘉觉得她眼熟。在街上瞥到了她的脸，虽然不知道名字，却隐隐约约觉得不能不救。


    “我说。”


    冰凉带着压抑的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嘉转过身，在池清发火前先发制人，指着这个女生，抬头看着他惊喜地说：“池清，你看我救到了谁！”


    她的预想是池清先问“这是谁”，然后她再回答一个“大美女”。


    意外总是时时刻刻在发生。


    池清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慢慢皱起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夏澄？”


    乔嘉霎时愣住。


    她知道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