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来得触不及防，一个人买票坐了约一小时的车程独自来到一中报道，言措站在一中的大门口有些踌躇不安，不敢迈进这宏伟的大门，拉着行李箱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一个个家长带着孩子从她身边路过，伴着欢声笑语与甜甜的埋怨。


    “一中，我来了。”


    “到学校了，我自己可以，妈妈，你回去吧！”


    站着听着言措又发起呆来，这是她的常态，一个人孤单久了，发呆是她最舒服的状态，所以她会放任自己这个小毛病。


    “同学，同学，你是这个学校的吗？”


    言措回过神来，一只纤细的手在她面前晃呀晃的，就像坐在客车上的晃荡，她一下子没忍住，将一路上按压下去的恶心吐了个精光。


    “啊……”


    李暖瞪大眼惊吓般，大叫起来，不敢相信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一时间除了尖叫还是尖叫。


    尖叫不仅让发呆的言措清醒过来，也暂停了进入学校一众学子的步伐，一双双眼睛注视过来，言措宕机了，低着头轻轻说了声“对不起”，一溜烟跑进了学校。


    “好呀！做错事连个道歉都没有就跑，很好！我记住你了。”回过神的李暖气急败坏地指着那个逃跑的小身影跺了跺脚。清醒的脑子里不断钻进酸臭的气味，李暖恨恨地脱下自己粉红的外套，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这可是我最爱的上衣。还没穿一天呢？”她哽咽着低语。


    走到垃圾箱旁捏着鼻子，想把衣服扔进去，又松不了手，一时间眼泪流个不停。


    “同学，这个袋子给你用吧！衣服洗洗就行了，扔了可惜。”


    “谢谢！是挺可惜的，我昨天刚买的。”李暖赶忙接过对方手里的袋子，将衣服装了起来，裹得严实。失落地拉着行李箱进了学校，开学的兴奋一扫而光。


    “我一定要找到你，以报毁衣之仇。”李暖放快脚步，企图在报名处找到罪魁祸首。


    跑进学校的言措真的是无措极了，一路上都不敢抬起头来，恨不能变成鼹鼠挖个洞钻进去。


    “砰”的一声，言措知道自己又惹祸了，顾不上自己额头的疼痛，头低的不能再低，弯下腰，不住地道歉。


    “没关系，疼的是你吧！”清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无地自容的言措听到对方的原谅，头也不抬地再次飞奔远了。


    “这……”爽朗的笑声吸引了不少女生的驻足，“跑得真快！”


    言措是跑得快，但却也不敢闷头往前跑，时不时注意路况，终于来到报名处。


    来到报名处的言措，额头通红，脸颊通红，活像一个鲜美多汁的红苹果，可爱而不自知。


    “言措学妹，你是要住宿吗？你跟着前面的人过去吧！上三楼找302。”报名处的学姐提醒道。


    “谢谢！”


    言措匆匆报完名，跟着去宿舍楼的人去找住的地方，一路上前面的人都在互相介绍熟悉，只有言措一个人离大部队一米远，当个割裂的小尾巴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言不发。


    一个宿舍住8个人，言措来到302时，其他的人都已选好自己的床位，只余靠门的上铺没人选，言措拉着自己行李箱走进宿舍，其他人的床铺都已被爸妈铺的整齐，站在一边听爸妈的叮嘱与唠叨，欢喜与不耐交织。言措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言措怯怯地说了声“大家好！”


    可能是看到言措的内向，其他的女孩子一时都没上前主动交谈，应了声“你好”就各忙各的了。


    言措找到剩下的一个床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她行李箱里也就几套要穿的衣服与生活用品，宿舍里是没有被褥的，这是言措没有考虑到的，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言措傻眼了。


    来时走得匆忙，只是匆匆收拾几套衣服与生活用品。


    言措放下要收拾的衣物，打算先去校门口买被褥，让妈妈送的概率为零。


    “你不是要自由吗？怎么还需要我？”


    言措知道自己开口就是认输了。毕竟是自己先伤了妈妈的心，可是她不后悔。


    心绪混乱地往外走的言措，再次撞到了别人的后背。


    “对不起”，开学第一天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果然自己还是离不开呀！自己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吗？


    “你……”一双纤细修长的大手，轻轻抬起那不断触地的脑袋，“都撞我两次了，我总得知道“得罪”谁了吧！”于洋欠欠地道。


    被抬起的小脑袋，在于洋的手掌心来回摩擦，微微发烫。


    言措眼红脸红，活脱脱一个被猎人捉到的小兔子，惊慌失措地直视着于洋，不停地摇头道歉。殷红的眼眶里噙满泪水，晃荡着掉进了于洋的手心。


    “你，哭什么？”于洋抽出手，在衣角搓了搓，“我只是想知道是谁一而再地撞我，现在知道了，你走吧！”


    “嗯，谢谢！”得到解放的言措不解地看着于洋道。


    “我走啦”言措对着于洋挥了挥小手，慢慢迈开步子，小跑了起来。


    “走吧！”于洋回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于洋慢半拍地问出口，人已跑远，“跑得是真快，小兔子”。


    “我们来日方长”于洋暗暗道。


    跑远的言措松了一口气，幸好遇到的是个好人，不然她也不知道除了道歉还有什么解决方法。


    言措再也不敢闷头跑了，抬起头慢慢向校门口走去。


    “这似乎是被我吐了一身的那个同学”，言措望着站在校门口打电话的李暖，犹豫着，那件被她吐的上衣外套装在白色的熟料袋里，准确无疑地说明自己干的坏事。言措慢慢地挪动脚步，暗暗道：“做错事就要承担”。她来到打电话的李暖面前，伸手拍了拍李忍的肩膀


    “那个-同学-你好”


    被打扰的李暖，转头看向拍自己肩膀的同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吐了自己一身的罪魁祸首吗？暗道：“自投罗网呀！”


    李暖挂掉电话里的絮絮叨叨，伸手抓住言措的衣领。


    “吐了我一身就跑，现在怎么自投罗网了，说说你要怎么解决我的问题，看看，我可怜的爱衣成什么样子了。”


    李暖将手里的衣物递到言措的鼻子上，故意让酸臭味传出去。


    “对不起，我会把衣服洗干净的”，言措后退一步，将装衣服的袋子随手拿了过来。直直地看着李暖：“我会把它洗得香香的再还给你，可以吗？”


    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可怜小脸，李忍心软了。


    “咳咳”，李暖捏了捏嗓子故作凶恶道，“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只要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就原谅你了，记得要香香的。”


    “嗯嗯”言措保证完就要去买被褥。


    “你跑什么？我不吃人。”李暖叫停言措的脚步。


    言措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李暖，暗暗道：“难道她后悔了，要我赔钱吗？”


    “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我上哪找你？”李暖道。


    “言措，高一八班的”


    “你也是高一八班的呀！那我们是同班同学呀！你走吧！”李暖摆摆手，转头高兴地又拨通了电话，“妈妈，没事了，她是我一个班的，我的衣服她说会帮我洗干净的，我现在就不回家了，再见！”


    言措在校门口买了两床被褥与洗脸盆等。在老板的帮助下回到了宿舍，宿舍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人，她爬到上铺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再把自己带的生活用品锁在旁边的柜子里。


    报名的时候学姐说过，今天时间自由安排，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学日。


    现在首要的事就是将衣服洗干净，拿着装衣服的袋子，言措来到公共洗手池，洗手池里的人很少，来来往往的也就洗个手就走了，洗手池分两边，每边都带有好几个水龙头，进门的两边一拐是卫生间。


    将衣服泡在水里，开洗。


    言措洗衣服的次数很少，所以这应该是她真正第一次洗衣服，平时最多就洗一下自己的内衬。她把衣服的每个角落都搓洗一遍，过几遍清水，再闻一下。


    自语道：“很香，肥皂的清香，应该可以交差吧？”


    将洗好的衣服搭在宿舍的阳台上，大功告成，言措看看自己有点搓红的手指，觉得有点心疼：“妈妈，每天洗那么多的衣服，我是不是不该与她置气。”


    中午，言措决定先去吃个午饭，学校的食堂离宿舍很近，下了一楼，出了宿舍门，右拐几米就是食堂大门。


    这个点食堂里人很多，学生，家长都在进餐，很热闹。


    言措来到卖面的窗口，买了一碗青菜面填饱肚子，她喜欢吃面，可今天的面吃得食之无味。厨师的手艺是一方面，影响最大的是糟糕的心情。


    言措找到高一八班的时候，班级里已有不少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有的是初中同学，能分到一个班很高兴，有说不完的话，有的是刚认识，一见如故也能相谈甚欢的，还有的客客气气互打招呼，每个人都在试图早点融入到即将到来的高中。


    言措也想，


    只是缺点勇气。


    今天还没分座位，进去了也没有认识的人，言措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看，转身离开了。


    在校门口周围游荡了一圈，言措看到不少的书店，很多家都是卖书与学习资料的，也有一家是专门租书的，里面多是各类小说，可以在店内看，也可以租回去看。


    言措走进这家名叫“梧桐书店”的租书店，找了一本明若晓溪的《旋风少女》看了起来，她偷偷看了不少明若晓溪的小说，这本刚完结不久的还没看，只知道已经出书，现在能在这里找到，太开心了。


    虽然在书店里看书，老板不赶人，但也没有准备可以坐下来看书的座椅，所以店内看书的人多是倚在书架看的开心不已，也有直接坐地上的，言措拿到书迫不及待地找个小角落，盘腿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戚百草的性格真的跟自己很像呀！言措好喜欢里面的女主角，书里面的戚百草真得很有韧性，这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言措怅然若失暗暗道：“我只是一棵易折的杂草？我以后会遇到那么温柔的初原吗？”


    言措从书本的世界里回来时，外面天已黑，商铺都已点灯，书店前的街道还是有些昏黄，书店里看书的人也都走了，余老板一人在柜台前收拾，似乎到了关店的时间，言措把看了一半的《旋风少女》放回原位，暗暗道：“这家店的老板真的很好呀！都不撵人”。


    她走到柜台前，低头弯腰对老板轻声说了句：“谢谢！”


    走出了书店。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是老板望着她背影的勾唇一笑：“有意思，跑掉了。”


    出了书店门，夜是黑的，没想到是那么黑，零星开着的店铺泛着微弱的星光，还好有路灯的指引，言措才不至于找不到回学校的路，校门口的保安看到站在门外的言措道：“同学，就算是第一天上学，不查寝，你也不需要在外面玩那么晚吧，还是一个女生，太危险的。赶紧进去吧！”


    言措也很纳闷，自己怎么会看那么晚都没觉得，只能归咎于自己太喜欢《旋风少女》这本小说了。


    “谢谢，下次不会了。”言措回应道。


    学校里现在也处于昏黄的状态，仅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走动，一片寂静。宿舍里的同学都已安睡，言措轻轻地打开门，省略掉洗漱，爬上床，生怕吵醒了人，捂着肚子平躺在床上，睡梦中言措被人按住头，边往下弯腰，边说对不起，越来越低，最后低到泥土里，真成了一只小鼹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