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献给月亮》 安市。
时鸢下了飞机,帽子口罩装备齐全,从VIP通道一路默默直行,饶是再小心不过,还是被娱记拍到了几张照片。
经纪人程阳叹了口气,看着渐渐上涨的热搜,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保姆车后座闭眼小憩的女人。
时鸢未施粉黛,皮肤白皙透亮,长发微垂,双眼紧闭,眉目如画。
她生来面容姣好,十二年前凭借一张大气美丽的脸在演艺圈崭露头角,一路从配角做到主角,从电视框演到大荧幕,一步步脚踏实地发展。五年前凭借电影《下雪时见你》一跃成为三金影后,被誉为国民女演员也不为过。
当然,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下雪时见你》不仅给她带来了三座沉甸甸的金奖杯,也带来了她在当时为人称道的模范婚姻。
四年前,影后时鸢公布和《下雪时见你》导演邹明冶的结婚消息。全网震惊,震惊过后是祝福。
国民女演员和知名青年导演,年龄相当,奖项相衬,情投意合,不失为一段佳话。
与这些大张旗鼓的官宣消息相比,她离婚的消息倒是被隐瞒得很好。
婚姻的热情期一过,男人变心,爱情不再。两年前,邹明冶出国拍摄,和外籍女演员睡到了一起。双方安静地协议离婚,所有相关手续一并办齐。从此以后各自生活,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者说,邹明冶是个感情泛滥的男人,今年回国后不久就夜会佳人,被媒体拍了个一干二净。
热搜一个接一个地上。这边时鸢刚刚封闭拍摄结束,那边媒体的求证电话就接踵而至。跟拍的娱记狗仔也多了好几家,就为了能做一些“时鸢不敌婚变形容憔悴”的噱头。
“老板。”程阳来回翻动着那几张照片,照片里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风尘仆仆,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仿佛真如大众所想:情场失意,佳人憔悴。
当然,程阳知道这疲惫感不过是因为时鸢刚刚连续拍摄36小时不曾合眼,累的。
“被拍到了?”时鸢没有睡着,飞机上睡了一觉,现在有些头痛。程阳在车上转来转去的动静不小。
邹明冶的事她也略有耳闻,经常能从朋友的嘴里听到一些他的“新恋情”、“新消息”,不堪入耳。
“嗯。”程阳回,“我看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公布离婚的消息。”
他替时鸢愤愤不平:“光是最近半年他就被拍到两次和不同的人约会。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小。”
当初离婚后还是邹明冶提出的暂时不要曝光。继金奖之作《下雪时见你》后,他灵感渐失,再也拍不出优秀的作品。
一旦离婚的消息公布,《下雪时见你》的评价也会受到影响,他唯一的代表作也将受损。
时鸢看在他还算诚恳的面子上,又考虑到家里的因素,同意了暂时秘而不宣。
但是“暂时”也终归只是“暂时”,时间越久,他们离婚的消息就越容易被捕风捉影,娱乐报道每隔几个月就会将他们的婚变讯息拿出来宣传一次。
时鸢虽不是流量明星,但是国民度摆在那里,一点小消息就容易引发大流量,对于正式消息的公布也是慎而又慎。
年关将至,北方的冬天早已落雪。保姆车外雪花渐次,一朵朵清晰可见地飘大在车窗上又消融。
时鸢想了想,哈出一口气,随手在车窗的雾气里画了一个圆。
“联系邹明冶经纪人吧。”
“明白!”程阳喜出望外,笑眯眯地着手联系相关人员,准备公布离婚相关事宜。
离婚消息赶在元旦前一周公布。双方工作室共同声明,双方已于两年前和平分手并结束婚姻关系,未来相互支持,还是朋友。
消息选在了工作日白天发布,虽然不至于让微博崩盘,但也确确实实让网页卡了几分钟。程阳在官宣离婚前提前和相熟的媒体通过气,整体的舆论倒是还可控。
路人大多是吃瓜的态度,结婚和离婚对时鸢的口碑影响不大,毕竟多年的积累让她早已脱离流量的桎梏。
倒是她的超话里喜气洋洋,不少粉丝换上了红色的头像,过新年的喜上加喜,做了不少转发抽奖的活动,庆祝她脱离苦海,远离渣男专心事业。
诚然,对于时鸢的粉丝来说,时鸢当时嫁给邹明冶,确实是邹明冶高攀。
好友廖云竹来电慰问,时鸢在家里休息,边接电话边胡乱翻着手上的杂志。
“恭喜呀~总算是能彻底摆脱那个烂人了。”廖云竹刚下戏就看到了新闻,马不停蹄来道贺。
时鸢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话,倒是也没有表现得多高兴。
“怎么了?”廖云竹意识到了她兴致不高,原本调笑的语气也淡了几分,“你担心你爸那边?”
话尽于此,她不再多说。
时鸢脑海里仿佛都能想到她爸的训诫口吻和台词,呼吸都堵了一些。
“别担心啦,你都离了这么久了,也该坦白了。”廖云竹性格飒爽,宽言劝慰,“难道他还能再逼你复婚啊?”
“也不是。”时鸢叹口气。她说不上来,只知道时父会习惯性反驳她的想法,不知道怎么言说,只好说,“没事,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
倒也不是时父对这个女婿有多满意,相反,当年他们结婚,时父就持反对态度。
时父是滨海大学的文学教授,执笔三十年,颇有一些自以为的文人风骨。虽然对演艺界没有什么偏见或不满,但也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安稳生活。当时时鸢选择做演员,他就是反对的,时鸢要和一个圈内人在一起,他更不同意。
从小对于时鸢的教育就是坚定、果敢、从一而终。
感情方面也是如此。从一而终,执手相伴,时父也以身作则如此教育。
当时她和邹明冶在一起不到半年就结婚了,时父认为他们过于草率,对于提出结婚的邹明冶也有些意见。但是既然已经结婚了,他还是随大流支持女儿的婚姻。
不喜欢邹明冶,不代表支持她离婚。
“人的试错成本是有限的,时鸢。”果不其然,时父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不悦,“我不认同你草草结婚又草草离婚的处事方式。这说明你还需要提高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
时鸢早已习惯他的说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已经离婚很久了,爸爸。最近才公布而已。”
……
电话那头的时父显然是被她噎到了。不过他向来只发表自己的看法,不干涉时鸢的任何决定。他自诩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富有教养、有文化、有熏陶的父亲,是不会在子女的人生大事上做任何掌控的。
“你识人不清,但及时止损也是未为晚也。”
时父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一旁的时母一把夺过,还被吐槽了一句“啰嗦”。
“囡囡呀!离婚这种大事怎么不和妈妈说呀?虽然妈妈是很支持你的任何决定的,但是你这种大事不和妈妈分享我可是要伤心的。”时母之前在中医院坐诊,现已退休,每天在家里莳花弄草,说话也温柔。
“妈妈,我当时离完就进组了,而且不想你们担心我嘛,就暂时没说。”时鸢和妈妈说话就软了一些,“对不起,妈妈。还有爸爸,也对不起。我应该早和你们说的。”
“没事没事,囡囡。离婚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姑婆离过三次,现在不也活得潇洒幸福得很吗?”时母道,“不过下次有这种事还是要先和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听听我们的意见。”
“我知道了。”时鸢自知理亏,只能连连应好。
“对了宝贝。”时母还有别的正事要说,“周茗的儿子下周要周岁宴了,前几天问我你回不回来。”
周茗是时鸢的表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周茗前几年已婚生娃,说起来,时鸢还算她儿子的半个干妈。
“你没空也没关系,妈妈替你去看看就行了。”时母温柔道:“主要是妈妈也很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
时鸢正在休息期,下一部戏还要过几个月才进组,想了想说:“有空的妈妈,我下周回家住几天。”
“那可太好了。”时母在电话那头笑出声,“那我把你弟弟也叫回家,刚好咱们一家人聚聚也好。”
回滨海两小时车程,时鸢自己开的车,没带助理。
傍晚结束一个简单的口播拍摄,暮色四合时出发,到父母家已经快九点。
“回来啦?”开门后爸妈不在家,只有弟弟时棱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躺着,手上拿着遥控器,电视里在放央视台的篮球比赛。见她回来,毫不犹豫地把电视关了,起身迎接。
“嗯。”时鸢把箱子一起拖进来,看到弟弟起身帮忙,才去餐桌边倒了杯水喝:“爸妈呢?出门了吗?”
“出去吃饭还没回来。”时棱起身把箱子拎到楼上,在时鸢房门前放好,站正后一米九的大高个挡住了一些光,“姐,你最近减肥吗?”
时鸢拿着水杯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火锅,我觉得挺好吃的,带你尝尝?”
时棱在滨海大学读研究生,滨海大学区外的小吃一条街已经被他吃遍了。时鸢前几年还经常偷偷去看他,也跟着沾了一点美食的光。
“有多好吃?”时鸢想了想,“比暑假吃的那家还好吃?”
暑假的时候时棱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一顿饭换了时鸢一顿肠胃炎,害得时棱被全家人集火攻击了一个月。
“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的问题。”时棱回答,“这家真的好吃,我去过不下十次,还有包厢,你也方便。”
时鸢一路回来没吃晚饭,正巧也饿了,又一次将岌岌可危的信任交给亲弟:“行,你开我车。我收拾一下我们出门”
“好嘞,我打电话订个包厢。”
时鸢回房间把脸上的妆卸了后,戴着帽子口罩跟在时棱后面出了门。
时棱也在她梳洗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在家里只随便穿着睡衣,出门还特地穿得人模狗样,穿上了高筒马丁靴,脖子上还挂着闪瞎人的项链。
时鸢脚伸进拖鞋里,上下来回审视了好几眼,问:“怎么?等会儿还有你女朋友一起?”
“没有啊。”时棱没看到她扫视的眼神,正专心致志地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一丝不苟地把刘海从中分改成三七分,对着镜子确认了几秒后又梳回来。这么一个臭美的动作重复来回四五遍。
“那你这么——花枝招展的。”时鸢嗤笑,“孔雀开屏呢?”
“最近有剧组在我们学校附近拍戏。万一有狗仔在,拍到咱们,我可不能给你丢脸。”时棱最后随便撩了一把头发,拿起钥匙开门。
这事时鸢倒是知道。
这个在滨海大学取景的正是廖云竹最近拍的现代言情剧剧组。廖云竹听说她要回滨海,耳提面命要约她吃饭。
约饭的时间倒是没定,快杀青了,廖云竹这几天的戏份比较零碎,大部分都是一些补拍,碎片化时间比较多,假也难请。
时鸢想了想,给廖云竹发了一条消息,问要不就今晚一起吃饭。
时棱的车技不错,开车去滨海大学半个小时,时鸢睡了二十分钟。
休息期不拍戏,但是广告和杂志的拍摄也不少。为了把这周的假空出来,时鸢前一周几乎是陀螺连轴转,睡眠也少。
车里的香薰是她自己挑的,淡淡的柚子清香味。时棱没开车里的灯,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开车。车内空调温度适宜,时鸢盖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薄毯,要深入梦乡时被手机提示音叫醒。
她看了一眼吵醒自己的手机,是刚刚回复自己的廖云竹。
[我正好就今晚有空,但是可能得带两个朋友,介意吗?]
时鸢想了想,斟酌话语:“云竹姐就在你学校附近拍戏,要不请她一起?”
“随便啊。”时棱漫不经心回答。他和廖云竹已经见过多次,彼此也算相熟。
时鸢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在手机上又问:
[你那两个朋友我认识吗?]
廖云竹大概刚好下戏,这会子秒回:[周漾、谢懿琅。你认识吗?]
廖云竹:[周漾是我新戏的男主,谢懿琅是他朋友来探班的,两个弟弟人都挺好,我介绍给你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