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作品:《饶远以慕

    “别伤害自己。”


    轻柔的力道拉住握向刀锋的手,许言止握住林叙的指尖,低下头轻吻指腹。


    “让我别伤害自己。”


    指骨节从许言止的额头滑下,划过震颤的睫毛和鼻尖,按压异常红艳的唇。


    “那你呢。”


    许言止半张脸埋入温热的手掌中,眼底划过歉疚,他虔诚地埋首蹭蹭,盯着林叙高耸的鼻梁眼神眷恋。


    “你不听我的,我也不听你的,很公平。”


    “叙……”


    胸口感受到按压的阻力,许言止没有丝毫反抗,紧抿的唇透露出担忧和无声的阻止意味。


    “咳咳。”


    病床上的病人痛苦地咳嗽出声,林叙思绪抽离,扔掉未见血的水果刀,扶起依旧在发热的许言止,用洗好的毛巾擦掉疯狂滴落的汗。


    “哥哥……”


    热气蒸腾,熏染许言止的双颊红润,集满雾气的眼睛朦胧,惯性找寻可依靠的焦点。


    “我在。”


    “我好难受。”


    肩膀感受到凉意,林叙的双手冰凉,许言止抓起放到颈边当降温的冰块用。


    “我去叫医生。”


    “别走。”


    喊声渐渐低沉,变成哝咕的耳语,将林叙的手压在脸颊下,许言止又昏睡过去。


    林叙维持半站起身的姿势,心中的惊惶和心有余悸顺着呼吸放出,转变为深深的无可奈何。


    让我该拿你怎么办。


    “许言止请假了?”


    言轻站在一班的后门,对意料之中的情况表示疑问。


    “是啊,听说是生病了,要是找他借书还是下次再来吧,或者我也可以先借你,我正好有选三的课本。”


    闫黎打开自己的储物柜准备翻找,言轻连忙拦下。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我回去再找找,说不定放在哪个角落了,目前我也不着急用。”


    “哦好吧。”


    谢过闫黎,言轻转身离去。


    “我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呢?”


    这是李建。


    “哦对,这就是升旗仪式上来找许哥表白的那个同学!”


    裴茜猛地回头。


    看来昨天的预感没错,许言止周身的温度确实不正常。


    估计还是发烧,又要躺个三五天,他这个身体啊。


    言轻叹息,准备上楼去找老师请假。


    好玩的人不在,不好玩的依旧存在,呆在这里徒留心烦。


    言轻行过转角,强劲的拉力拉扯着他的小臂,一个趔趄比胳膊两倍粗的手臂卡着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压在地上。


    “你敢躲我?”


    季越用力下压,言轻微弱的氧气都被截取,他张开口无法说话,窒息感上涌,言轻双眼上翻,恶心的呕吐欲冲上喉头。


    〈警告,警告,主角生命受到威胁,请宿主停止过界行为〉


    〈警告,警告,世界第八条规定宿主无法攻击主角〉


    〈警告,警告……〉


    “吵死了。”


    季越松手蹲下,看着言轻侧身干呕。


    “给你一个忠告,做你该做的事,一切就会安然无恙,否则……”


    “我该做的……”


    言轻趴伏在地,喊声凄惨凌厉。


    “说的冠冕堂皇。”


    “和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人相爱上床就是我该做的?”


    言轻骤然转头瞪视季越,愤怒得眼眶湿热。


    “真是恶心!”


    季越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面前不听话的人一个巴掌。


    不让杀,给不听话的木偶稍微的惩戒总行了吧。


    白净的面容瞬间发红一片,言轻偏头笑出声,凄惨又绝望。


    “别忘了,你最关心的人我能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你最好乖一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季越的衣袖中钻出,缓缓向言轻爬去,缠上他的脚踝、手腕、脖颈。


    “救……”


    徒劳的挣扎被镇压,眼底燃起的星火彻底熄灭,言轻双目无神地坐起,破碎地盯着前方。


    “阿轻。”


    乖顺地趴扶进季越的怀抱,言轻埋头,僵硬地将额头靠在季越的颈边。


    “这才对。”


    “乖孩子。”


    季越满足地绕着怀中人的发丝,在他耳边留下虚伪的一吻。


    他没看到的是,掩藏在衣角下方白皙的手紧紧握成拳,留长的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带出丝丝血痕。


    “都给我滚出去。”


    珍贵的瓷器化成碎片散落在地,桌子上摆放的水果七零八落地撒在光洁的地面上。


    许哲坐在床边平息刚刚发泄的怒火,害怕波及到的仆从绕过一地的狼藉无声溜出去。


    刚刚关上的门吱呀打开,许哲拿起手边的木盘扔出去。


    “我不是说……妈妈?”


    许柔躲开飞来的盘子,跨步而入先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我教你的礼仪都喂了狗吗?许哲。”


    “抱歉妈妈。”


    许哲不敢反驳,快速道歉。


    “你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我不是告诉过你,来到这里,就要和过去彻底割席么?”


    “妈妈,凭什么许言止现在过的这么好?为什么当初不把我交出去,我也姓许。”


    许言止穿着普通的校服仍旧遮不住漂亮的面容和气质,宠养出来的健康肌肉填充身体各个部位,长开的样貌愈发引人留连,也越发让许哲憎恨。


    凭什么他可以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同样贫苦过,同样受苦过,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而许言止只是一个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小仆从,他凭什么配的上这么好的资源!凭什么配的上这么好的养育!


    “谁知道那个林叙怎么想的,以为他只是找个消遣,谁知道真把那个贱人当宝贝疼。”


    “妈妈,要不……”


    许哲在许柔耳边低语,阴毒的蛇吐出信子,对他人幸福的生活虎视眈眈。


    “过几天林叙出差,你最好动作快点。”


    “我知道,妈妈。”


    “真是我的乖儿子。”


    许柔抱紧她唯一的长子,为他的机智聪明感到欣慰。


    〈计划提前。〉


    微信跳出信息的同时,林叙正在通电话,他语气冷淡,命令直令直出。


    “通知他们继续研发,注意其他股东动向随时汇报。”


    对面恭敬应声,林叙挂断电话。


    林叙摁熄手机屏幕,没有回复信息,合衣坐在窗边闭眸假寐。


    “言言别学了,陪我出去玩。”


    这是在哪?


    看着自己小一号的手,许言止喃喃自语。


    “言言!”


    缩水的言轻气呼呼地抓住许言止的肩膀摇晃,许言止跟着左摇右晃,在摇晕之前挣脱言轻的束缚躲在一边。


    这么小就认识,他和言轻是竹马么?


    那怎么之后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敌人呢?


    “好了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言轻拉他跑到了别墅外的滑梯旁,手脚并用往弯曲的滑梯上爬,许言止跟在他身后扶着扶手向上走。


    一个低头的功夫,言轻消失在他眼前。


    “阿轻?”


    “呦吼!”


    言轻坐在顶端顺着滑梯的弧度冲下,把爬了一半的许言止也撞了下去。


    两个小团子叽里咕噜滚下去躺在草坪上。


    “言!轻!”


    许言止扑上去收着力掐言轻的脸,言轻不甘示弱,伸手挠他的痒痒肉反击。


    “阿轻讨厌鬼!”


    “言言大坏蛋!”


    两个小朋友叽里呱啦地滚在一起,后知后觉赶来的大人拉开沾满草叶的顽皮鬼,故作凶样各自拉着洗澡去了。


    当然,以许言止受凉又在床上躺了一天做结。


    “这是梦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林叙点点许言止凹下的酒窝,拿出体温计,测量许言止的体温已经降回正常温度。


    许言止睡梦中感应到脸上的阻碍,头扭向一边躲开他的手。


    “小没良心。”


    “阿轻,吃饭了。”


    坐到餐桌旁,言轻拿起勺子只喝面前的汤,季越上手给他夹菜。


    季越夹起笋尖抵到言轻嘴边,看到他乖乖含住吃下,无比的满足感占据内心。


    重生又怎样,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


    你这辈子都逃不掉,好好走你的世界线,做一个乖顺的傀儡,这才是你的价值。


    至于其他的蝇营狗苟,还不配我放在眼里。


    就像上辈子一样,来一个我杀一个。


    至于林叙……


    季越咬紧后槽牙,砸出筷子,溅落的汤洒满一整个餐桌,星星点点滴到言轻脸上。


    “没事吧阿轻。”


    “不小心手抖了。”


    季越假模假样起身拿纸巾擦掉言轻脸上的汤水。


    配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可惜了这桌菜。


    许言止最爱吃笋,可惜他现在尝不到,一切结束后给他做顿大餐吧,来来回回生病受折磨太辛苦了。


    只有他,不带林叙。


    林叙这头猪究竟是怎么咬上他们家香香软软小白菜的。


    真是始终想不通。


    他除了脸还有什么?


    言轻僵直地任人摆布,眼睫下垂,脑内天马行空地畅想着未来,想着猪和白菜。


    “等等阿轻我接个电话,你先吃。”


    放在餐桌旁的手机振动,言轻只来得及瞥见是一串数字就被季越拿起,不走心的安慰后季越走到阳台回电话。


    言轻一边扮演乖顺的木偶拿起筷子开吃,一边集中注意力去听阳台的动静。


    “连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何用!”


    “做事要讲道理啊老板,这人到了世纪广场就没了踪影,我们怎么都找不到,这也没办法。”


    油腔滑调的声音如同火上浇油,季越一拳锤上阳台栏杆。


    “行了,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再找不到人你们的尾款就别想要了。”


    “不是老板……”


    不耐烦地挂断电话,餐桌上乖顺的木偶吃饭的姿态取悦了季越,他跨步而出,在言轻脸上留下一吻。


    恶心。


    这是言轻直到睡觉前脑内都在回荡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