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玉君子
作品:《谪星》 现世看似风光无限内底下早已经波涛汹涌。偌大的天下早已经暗藏危机。
霍无弈歇了两天,就去了盛京有名的茶楼消遣时光。倒是那位说书的讲的内容有点让他意外。
只听说书人顿下,便开始抑扬顿挫的说起故事:“闲堪,乃是我朝第一权臣。说起这位呐,咱盛京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穿上朝服是颇具威严的丞相大人,脱下官袍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博学之士。”
“天底下多少读书人崇拜他呐。”
“他的嫡长子谓是虎父无犬子,就是我们金兆竹菊梅兰雅士中的兰,号泽世君兰。可是位学识渊博,陌上如玉的翩翩公子。 ”
“只可惜天妒英才。他体弱多病不然以他那样貌品行跟家世,说亲的人绝对能把相府的门踏塌咯。 ”
霍无弈轻哂,对这种夸张描述半字不信。只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来消遣,盛京里头的公子哥想来都是些酒囊饭袋。
徒有虚名罢了,不见得有多可信。
隐约听阿爹跟先生提过闲星渡的身子骨不好,那丞相早就起了让他的长女闲瑰悯招婿的念头。只是长女这些年没看上盛京的那些公子,又爱好经营。
前些日子又去了西潘那边,闲堪便只能派心腹高手护送去。前些日子他阿爹还派遣了一队兵马前去护送这位蹚过峻宁山,只是在阙都打过照面。算不上有交道。
他这没少几天听闻他们姐弟俩打小感情好,闲星渡从小娇弱他的姐姐闲瑰悯对他那是千娇万宠有求必应。
看来先生提及的闲星渡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倍受宠爱的贵公子。不过想来也是,闲星渡到底是相府公子。
说是金枝玉叶也不为过。
霍无弈是怎么想的当事人闲星渡一无所知,现下闲星渡方才大病初愈。
他确实备受关注,毕竟他的启蒙老师就是当今国学的院首。他成名的论策惊动金兆国都诸多学士,入学起就长占据国学徘名榜榜首。
今年的殿试,他也是有力的金科状元竞争者。不过他大概是逃不过慧极必伤的命,闲星渡本人体弱多病。
从小到大各种药就没断过,闲堪为此下了极大的功夫伤了不少心神。为此不惜下重本请了神医寒暃鹊入丞相府自小时起就为闲星渡调理身体,还去金吾卫花重金聘请金吾卫指挥使教他健体之术。
这样才让闲星渡起码不是一副病怏怏模样,虽然看起来身形单薄却也别有一番君子之风。此时正值金秋九月,盛京的气温刚好。却也是金科殿试结束的时候。
丞相府的辞朝苑是闲星渡的住处,主体摆设是雅致的。苑里种了一颗长势极好的青松,四季长青松枝挺拔。
不久前下了一场小雨,屋上的琉璃瓦前滴着水滴。松树的针叶被雨水淌过,更加的青翠欲滴。
闲星渡站在窗前,手执一卷书皮肤白的发亮。绣着仙鹤的雪白衣裳的衣袖以藏青色为边,远远望去虽然身形单薄。但谁见了也要叹声好一位如芝兰玉树般的公子。
闲星渡恹恹的阅着手中的话本,府上藏书阁内的藏书他大都已经熟读。这本描写十六州边关的游记倒是他见书童穆衍在看,还躲躲藏藏的。一时兴起便让小厮买回来消遣时间。
也并非是丞相府没有猎奇的书籍,要知道丞相府的藏书阁本来就有无数孤本,最多的地方就是国学的藏书阁。
国学非开课无夫子嘱咐不得进,更何况闲星渡自从参加完殿试之后,一回到丞相府就病来如山倒。
风寒急症来的突然,加上闲星渡体弱。这病生的格外的吓人,闲星渡发着高热。如脂玉般的脸泛起薄红,额头淌着汗珠。
吓得闲堪连夜去皇宫请了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来,结果是丞相大人被神医寒暃鹊无视一群愣在那里的太医们,天生神力的神医拧着闲堪的衣领给他带出了闲星渡的房门。
寒暃鹊对闲堪带太医回来的举动十分火大,横眉怒对闲堪:“你对老夫的医术没有信心?!还是对老夫不放心,老夫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我这一身本事这小子学了八成,老夫还会害了他不成??”
堂堂一丞相被丢出门,不但没生气还一脸笑意拱手歉揖道:“是我唐突了,神医的医术自是天下无双。我也是关心则乱了,还望神医海涵。临儿的身体还望神医多多费心。”
寒暃鹊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真是我欠了你们父子俩的,放心。有老夫在这小子就算一只脚踏进阎王殿我都能给他拽回来。”说罢,寒暃鹊就急急忙忙的走到闲星渡床榻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寒暃鹊看见闲星渡虚弱的样子不心疼是假的。
伸手给他号脉,寒暃鹊细细感受了一下脉象。感觉到闲星渡只是因为操劳过度,加上身子骨弱又染了风寒。开副方子再仔细养养就好了,虽然自己医术精湛但心下还是松了口气。
经过一顿折腾,热退了人也醒了。只不过闲星渡在丞相府待着无聊的紧,于是就有了前面那一幕。
他寻卷书消遣时间,养病的日子确实是乏味无趣的。不过也习惯了。
忽然,闲星渡感觉身上一暖。一件狐裘披在了他的肩上,他爹闲堪轻轻的拍了一下闲星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璟临,你身子不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切勿再得了风寒。”
“爹,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闲星渡收了话本,不着声色的往身后藏了藏。前面描写边关阙都之事,他方才还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可是越看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刚收的快眼角的余光只瞥见话本上那些描写一个人的语句。脸上难掩浮起羞恼之气,造词浮躁真是有辱斯文!
竟然是艳俗话本,难怪穆衍支支吾吾忸忸怩怩不肯给他。亏他还以为穆子楸上进了,幸好他收起来快了些。
尽是一些胡编乱造,简直是毁人清誉。
“嗯,我儿向来有分寸。你自己身体弱,要多注意些你也别嫌你爹我唠叨。”闲堪目光慈祥的望着脸色微微有了一丝血色的闲星渡。
“你大病初愈,切勿不可再过于操劳。”闲堪念叨着闲星渡,闲星渡已经习惯到都能背下闲堪接下来的话了。“千万不要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身体最重要。”
“嗳,你小子。”闲堪一愣,随即无奈的笑了起来。闲星渡难得脸上有了些少年的傲气神色,“爹,我都清楚的。今年的金榜前三甲定有我的一席之地。”
闲堪一副高兴开怀的样子,听到闲星渡的话连连称好:“爹相信你,我儿才貌双全。区区金榜三甲自然不在话下。”
“爹,璟临。我未走进这辞朝苑就听到你们俩的声音,聊什么这么开心呢?”闲瑰悯着一袭绛珠色的衣裙款款而来,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轻摇。
眉间点上一抹朱红,一副温柔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模样。闲瑰悯随商行远过塞外之地,一入国都就听见自家弟弟病倒了的事情。
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简单梳洗一番去去风尘就带上一堆礼物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
闲瑰悯身后簇拥着一群穿着朴素碧绿衣裳的侍女,每一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木制的盒子。看成色就知道盒子的材质很贵,花纹都是能工巧匠雕刻的。
从小到大闲瑰悯给闲星渡带的东西都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她知道她的阿弟自幼体弱。事事都要精心布置,阿娘走的早。爹虽然很疼她跟阿弟,但爹到底是没有阿娘细心的。
侍女们都捧着精美的盒子,留在了院子。只有闲瑰悯的贴身大侍女等候在闲星渡的房门外。闲瑰悯一进来看见闲星渡虚弱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仔细的观察了他的全身上下。“阿临瘦了。”
“阿姐,你怎的有空来我这了?”闲星渡理了理狐裘,走过去扶住了闲瑰悯的手腕。眉宇间的欢喜透过他的微表情跟眼神显露出来。
闲瑰悯回手拉住闲星渡的手,心疼看着闲星渡稍微有了些血色却依旧很苍白的脸。一本正经的叮嘱他,“璟临,你从小到大身子骨都不太好。又刚刚病愈,切记不可再乱来了。”
“阿姐,我有分寸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闲星渡笑了笑,安慰道。闲瑰悯抿唇,将那点情绪压在心里。岔开话题,无奈又有些小骄傲让闲星渡看自己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你啊,从小到大都是这副说辞。阿姐的商行方从塞外回来,带了不少珍贵药材和奇珍异宝。你身子骨弱,总是要适当喝一些药膳。阿姐我就把它们都放到你院里的库房,不许跟阿姐客气。”
闲瑰悯说话的语气虽然是温温柔柔,但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劲头。
闲瑰悯转身,吩咐着身边的贴身大侍女:“茉儿,你去带着她们一个个将我带的礼物放到公子的库房。切勿不可有半分差错。”
“是,小姐。”茉儿欠了欠身,转身就去办事了。全过程闲堪都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看到姐弟二人相处和睦。
老父亲的心感到甚是欣慰。丞相府从来都不用讲那些繁杂的规矩,因为对亡妻的情感。闲堪对妻子留下的这一双儿女十分纵容,他在外面在如何,在家他也只是一个极其宠溺孩子的父亲。
哪里还有权倾天下的权臣模样,慈祥的望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
挺直了腰板,拍拍胸膛自豪的对女儿说道:“悯儿啊,商行此次塞外之行可有遇见什么麻烦啊?告诉爹,爹都能给你解决咯。”
闲瑰悯摇头,轻笑道:“好,到时女儿要是遇见了麻烦事可要辛苦爹爹了。到时爹爹可不嫌女儿给爹爹添麻烦。”
闲堪欣慰的拉过闲瑰悯的手,神色间满是老父亲的骄傲:“怎么会嫌我宝贝女儿给爹添麻烦呢?爹高兴都来不及。”
“哎呀,一眨眼我的宝贝女儿就长这么大了。”闲堪看着女儿,忽然感慨万分。“要是你阿娘还在定是要说你像爹年轻时候。”
闲瑰悯摸摸脸,一脸认同:“是啊,阿娘说我跟爹爹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阿临生的似阿娘。”
“脾气也似足了阿娘。”
闲堪甚是认同,“嗯,阿临跟你娘一样。不听劝,认定要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犟。”
闲星渡披着狐裘,很认真的听着父亲跟阿姐聊以前。他也不插嘴,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阿娘。只从爹跟阿姐口中听到只言片语。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他一点也不羡慕别人有娘亲陪着。他已经有天底下最好的阿娘,所以不必羡慕别人。
他自小体弱,旁的倒是早慧。
闲星渡的父亲跟长姐都对他爱护有加,外头都说他是一尊放在锦绣堆里头小心翼翼呵护的泽润美玉。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若非生在富贵家,他这一副身子骨长不到这个年纪怕早早就去了。
家中父亲长姐皆爱他如珠似宝是他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