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中午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所谓的火爆异常的火锅鸡，郭青山对食物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倒是季时雨出了饭馆门就絮絮叨叨了一路。


    “难吃！你没觉得很腥吗！我觉得很不好吃，是不是花钱找网红给他们打广告了，就这样还有那么多人在排队”说完季时雨猛猛喝了两口咖啡“盖不住那股往外冒的味儿，我现在打嗝我就想吐”


    郭青山从便利店给他买了一把薄荷糖，拆开一个给季时雨“吃个糖，看看能不能压一下，要是还难受想吐，就请假回家，我再给你做一顿别的”


    “现在回家？太远了吧，况且我刚跟组长说完我回来上班”季时雨看起来真的被这个提议打动了，他现在觉得郭青山做饭要好吃的很多，很多很多，但他紧锁着眉毛，像是还在思考。


    郭青山从背后推了他一把“那回我家，离得很近，吃完再回来，可以吗”


    嘴上问着可以吗，但是已经推着季时雨往地库走了，季时雨想了想。好朋友和自己人就应该这样，郭青山已经在他家住过了，那他去郭青山家里吃顿饭为什么不可以，于是季时雨也不拒绝，嘴里含着薄荷糖跟着郭青山回家。


    郭青山家里装修风格看起来和季时雨家完全是大相径庭，在季时雨印象里郭青山就是个内向的不得了的人，但是租的房子看起来温馨的很，暖黄色的壁纸，深色木地板，餐桌上和茶几上的小摆件很多，季时雨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裙子的手办，他拿起来问“这是哪个角色，为什么头发这么短”。


    郭青山看他能精准的从一堆摆件里面挑选出最难回答的一个也是无奈的很，他脸色看起来有些尴尬，换了鞋先去厨房给季时雨倒了一杯柠檬水，然后过来坐在沙发上从季时雨手里接过那个摆件“不太好说，你看会儿电视？沙拉想不想吃，解腻”


    转移话题太过生硬，季时雨又从他手里拿过那个娃娃，左看右看不接郭青山的话，郭青山心里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手表站起来往厨房走。


    季时雨嘴里还含着薄荷糖，喝了一口柠檬水，酸酸凉凉的，他胃口舒服了很多，季时雨向厨房那边大喊一声“我随便看看可以吗！”


    郭青山从厨房边上露了个头“可以，不用问，随便看随便拿”


    季时雨背着手一副老领导的架势从郭青山的客厅开始看，三大桥是市中心，郭青山租的房子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单身公寓，客厅里东西不少，沙发旁边还放着一个可以移动的小桌子，季时雨对这个很感兴趣。


    他走过去看移动桌子底下的斗里都放了什么，嗯？是一本书，侧边已经泛黄了，封面四角也有翘起来的边，但是外面包了一个透明书皮，季时雨打开扉页《生死疲劳》，是莫言的书，他正准备翻一翻，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季时雨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他蹲下拿起来仔细看，这是他上高中的时候高二运动打篮球他当裁判的时候拍的，瘦瘦高高的，看起来眉眼间有点儿烦躁，但是青春的很，季时雨莫名脸一红，把照片随便夹进书里放回去就站起来去别的地方看。


    电视机柜前有个相框，里面是一张被折叠的照片，露出来的部分是他和郭青山为主体，还有一大部分人被折起来扣在背面，看起来他们那时候也就小学毕业吧，估计是那几个小区的皮猴子们一起拍的，郭青山居然还有那时候的照片！


    季时雨看了两眼放回去，走了两步回来又把相册扣下，干嘛啊，在家里放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他不在客厅里瞎转了，去厨房门口靠着墙看郭青山做饭，这么随便一瞟，又让他看见了一个！是个冰箱贴有五个是他的大头照，每个时期的都有！季时雨彻底闹了个脸红。


    郭青山扭头看他，“这是你小学毕业照，我把你单独裁出来做的”


    “这个呢？”季时雨指着另一张问


    郭青山说“这是曼姐生日，你当时邀请我过去，我们一起拍的，但是我们离得太远，只能把你的单独剪下来了”语气颇为可惜。


    季时雨想了想，有这回事儿？没想出来“啥时候，我咋不记得了”


    “那年我爸出差了，我妈在家做饭把手切伤了，我天天在学校吃食堂，有一次你问我为什么这几天回家没看见我，我告诉你，你就带我去曼姐生日了，那天我很开心”郭青山看着正正方方的冰箱贴笑得很温柔，他看起来沉浸在当年的时光，季时雨转了个身，他想知道郭青山的正脸表情是什么样子。


    “那这个呢？”这是里面最模糊的一张，季时雨根本想不到这是什么。


    但是郭青山却一下沉默了起来，他看着季时雨问“你不记得了？”


    “当然不记得了，我怎么会笑得这么傻逼”季时雨凑近去看，真的笑得很傻逼，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大咧着，脸上还有奶油。


    郭青山再次转移话题“我也忘了，好像是高中吧”说完他又看了看季时雨，季时雨还是一脸的懵，郭青山对着季时雨提了提嘴角“出去等吧，马上就好了”


    季时雨被赶出厨房他也没想到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郭青山怎么会记不得他亲手裁下来的照片？季时雨又进了郭青山的卧室，空气中飘着一股他沐浴液的味道，季时雨走着来回闻了一下，好奇怪？


    像是他沐浴液的味道，又好像不是，大胆求实的季时雨直接进了卫生间，跟他一个品牌，看起来还是满满一整瓶，大概是郭青山住他家记下了牌特意去买的。


    季时雨坐在郭青山的床上又想到那张“被忘记的”冰箱贴，提到那个的时候郭青山有些不高兴，还有些伤心，季时雨想不通，难道那天他俩吵架了？可是在他印象里他没怎么和郭青山一起说过话。


    “饭好了，来吧，喝可乐还是柠檬水？”郭青山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柠檬水站在卧室门口问季时雨。


    “还是柠檬水吧，郭青山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肯定记得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季时雨想不明白的问题就直接问，郭青山把饭都端出来坐在桌子上准备沉默的把这个话题揭过，但季时雨为了知道真相，连筷子都不动“是什么时候啊？其他的我都有印象，就那个我不记得了”


    郭青山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低下头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你高中时候谈恋爱发在空间里的官宣照片”


    “啊？”他是高中谈过恋爱，但他真没看出来那是当时的官宣照片，他看着郭青山整个人陷入消极的情绪里，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你没别的照片吗，裁那个干嘛，况且，高中就，就随便谈着玩的”季时雨不知道张口之后怎么说出来的话就像解释，他有些懊恼，干嘛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郭青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搭理季时雨，一口一口的喝柠檬水，也不看季时雨，季时雨想要转移话题，扭头随便看，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转移话题的东西。


    “那个娃娃是穿裙子的我吗？”


    “噗！”郭青山一口水直接喷在地上，他睁大眼睛语气很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知道？”


    “还真是我！”季时雨的语气也一样惊讶，他就是想开个玩笑。


    气氛有些尴尬，季时雨清了清嗓子开始吃饭，郭青山不知道眼睛往哪看就随便瞎瞅，“你怎么把相框扣下来了？”


    “风刮的”


    “不会，我每天都会把他们擦一遍然后摆放整齐”郭青山起来把被季时雨扣下的相框扶起来，拿袖子擦了一下“你不喜欢吗？”


    “喜欢啥？”季时雨吃着饭没回头


    “这张照片”郭青山声音轻轻的


    季时雨听到之后回头看，郭青山单腿跪在地上还拿袖子一遍一遍的擦“还行吧，拍的挺好，但是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了”


    “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我问我妈要的，她说那会儿我天天跟着你满街的乱跑，这是不知道哪一个契机，提议大家一起拍合照，所以留下了这么一张，但其实我也不记得是为什么拍的了”郭青山还是单膝跪在电视柜前，他看着季时雨，眼睛是盛不下的情，季时雨觉得这火锅鸡真是给他吃坏了，他心口怦怦怦的。


    季时雨也走过去，蹲下看着郭青山手里的相框，他不免想到这屋子里或许还有很多他没看到的照片或者其他的东西，这些是郭青山的私藏贵重物品，季时雨看了两眼被郭青山拿在手里的相框。脑子一抽说“咱俩现拍一个，把厨房的换下来吧，那个太糊了，都看不清脸了”


    郭青山嘴角弯着，眼睛也弯弯的，他从裤兜里拿起手机，拍下来和25岁季时雨的第一张合照，季时雨看到郭青山眼圈红了，他扭过头不看，他负责不了这个的。


    郭青山突然抬手搂了季时雨一下，说是搂也不算，只是胳膊虚虚的搭在季时雨的肩膀上，动作小心极了，季时雨没动也没转头，郭青山胆子大了一些，轻轻靠近季时雨，他的呼吸打在季时雨的皮肤上，很痒，季时雨挠了一下，“你干嘛？不用很感动，你要是很喜欢拍照，我们以后可以多拍”


    季时雨许诺了一个和郭青山的以后。


    郭青山把额头抵在季时雨的肩膀上，用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我好喜欢你，季时雨，好多年了，还是好喜欢”


    季时雨一时鸡皮疙瘩爬了一身，他没蹲稳，一下坐在地上，郭青山被他带的也歪了一下，季时雨看向了郭青山。


    正午时分，太阳从窗帘里打进来，郭青山背着光，眼睛里亮晶晶的单膝跪地，一只手扶着膝盖，一只手在季时雨的肩头，他笑的很开心，季时雨觉得在那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他自然的屏息和郭青山两厢对望，他看到了郭青山眼睛里的自己。


    “起来吧”郭青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季时雨眨眨眼睛，然后坐回去吃饭，他想抽烟，他想今晚回家得再拿张纸问问自己，是不是gay啊到底！


    中午饭如郭青山说的解决的很快，下午坐在工位上季时雨罕见的发呆，他叼着吸管坐在椅子上来回转。


    有同事问他“小雨，咋了这是，不舒服？”


    季时雨摇摇头，又转回去，对着电脑半天没打下来一个字，过了一会儿他挪着椅子坐在同事身边“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哎呦，小雨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季时雨还是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跟姐说说，你喜欢和她一起逛街吃饭打游戏或者你看见她不高兴的时候想哄她吗？”


    季时雨还是咬着吸管“喜欢和他一起逛超市，他做饭还挺好吃的，我最喜欢我们一起吃饭”说完季时雨想了想郭青山不高兴的时候，郭青山在他面前哭过两次，今天也算哭了，“他哭过，第一次我跑了，第二次我跟他一起拍了张新的合照，他就高兴了，这算哄吗？”


    “等等啊，你们这是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季时雨点头“是的，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还是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说到这里，季时雨突然脑子里白光一现，以前许多被忘记的被忽视的细节慢慢的展现。


    “那是青梅竹马啊！这多好啊，不过她哭你不应该跑啊，女孩子嘛，要多哄哄的”


    季时雨有些尴尬，他笑了一下“他是男生”


    “啊！小雨你是gay！”


    这一声不小，半个工作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周围的看了眼老板办公室门关着，专门转着椅子过来听。


    “不是，我，我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们先别这么”季时雨一下脸就红了，在这样的话题上他有些难应对大家的热心和好奇。


    “快说说，给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我们帮你判断”办公室里最小的员工是个资深腐女，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着季时雨像看着一块肥肉。


    “就是，就是，我们约定好，一周只有一天不在一起吃饭，然后他做饭很好吃，他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我，我其实是直男，但是我最近跟他相处，我觉得有些奇怪”季时雨磕磕巴巴的说。


    “怎么奇怪！”


    “就是，走走走，我们去外面说”季时雨拉着她走到公司外面“我看着他，会心跳的很不正常，但我不排斥他碰我，我很喜欢他的眼睛，和他一起吃饭我也很喜欢”


    “那你对他有那种冲动吗！就那种！”


    季时雨点了一根烟，他装着摇头，“没有的”这种问题太私密了吧！


    “如果你对他有反应，就是你的身体比你的大脑先一步接受了他，但是你看见他会心怦怦跳，说不定你心里也接受了他，但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你坠入爱河咯，小雨哥，到时候给我发喜糖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就喜糖，行了行了，进去进去”季时雨心惊胆战的回到工位，是说对了嘛！一定是说对了！他先身体起反应，今天心里又起反应，季时雨下班前给郭青山发了微信说晚上不一起吃，他要和同事聚餐，找了个借口早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