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青黯
作品:《奔向十九岁》 一个高瘦的身影自里面走出,“大半夜的,你……”看清眼前人面容后,怒火戛然而止。他揉了揉眼睛,似要看得更清楚。但人还是那个人,就是出现的时间不太对。
季松迎觉得自己胆子真是变小了,被这人突袭一下,心跳又漏了一拍。
只是这突然跳出来的不是凌岳,也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脸臭的男生。头发乱作一团,昭示着主人刚醒的事实。
季松迎是真的不知此方天地为何物了,只能选择沉默装傻。
气氛异常尴尬,但江千照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便宜哥哥,本来就冷得要死,时不时还发个癫,难相处得要命。
只是这平时晚上从不出来的人,今天半夜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别是突然开始梦游了吧。
他僵硬地开口:“那个,额……**黯,你继续转着啊。我先睡了。”
终究还是叫不出来哥,在看到“哥哥”点了下头之后,江千照登时松了口气,一溜烟跑了进去并关上了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目送可能相熟的陌生人进门后,季松迎更懵了。
她理了理,也就是说,她现在叫**黯,大概是这里的常住人口,此处的原住民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可能是一家人。
当事人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当时得知要来另一个时空光顾着震惊了,忘了问要做什么。现在好了,“顾问”也不在身边,还顶着个不知道是谁的身体。
身体,说到身体。季松迎摸着自己的一头短发,感叹道:是有些不一样!
就目前而言,这个世界似乎和她长大的地方无甚差别。而且她也没有嗅到什么不一般的危险气息。所以,大晚上的,放过别人,放过自己,就不找凌岳了。
等人上门呗,她就不信了,此人能放任她不管。
**黯,**黯……
季松迎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拜托,要适应一个此前完全不属于她的名字真的很难。
沿着栏杆寻找一圈无果,她最终还是返回到黑色调的起点。
这屋子是带独卫的。只是与外面不同,浴室是纯白的,像是被割出去的一部分。一面黑一面白的门将黑白两个格子分开,成了两方天地。
季松迎站在白色地砖上,望着镜子里陌生的男性面庞,甚至分不出心思去感慨这别致的装修风格。
短发堪堪搭在耳边,脖间青色血管一搏一击直通耳下,白而薄的皮肉掩不住那股冷厉劲,只覆上由高耸鼻梁纵分的颅骨。
脸是无可挑剔,但这性别。
手指摸上脖颈凸起的流线,而后是宽阔的胸膛。往常只是看见,如今是一斤一两尽落在实处了。
她变成男人了!初醒时尚未发觉,此刻这消息猛地攻过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活了十八年都是女生,今后要以男人面目示人了?不对不对,联想到彼时缠在她脖子上的怀表,季松迎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好,幸好,还有机会回去接管自己的尸体,啊不,身体。
前后脚的打击和希望带着心脏坐了趟过山车。季松迎捋着前胸顺气,有些脱力地背身坐在了洗漱台边上。
高个子是有高个子的优势,她想着。
想着想着就没了意识。
**黯醒来发现自己待在浴室里,灯开着,脸上还有水痕。他不断摩擦着大拇指和食指,想着病情恶化的可能。
这种情况的断片和脱控的行动,有点像是多重人格。他闭上眼,抬手重重揉着太阳穴,自嘲地笑: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现在分裂一个,耍谁玩呢。
关掉滋滋冒水的龙头,**黯脑袋还在滋滋。一拳招呼上去果然安静不少,在试了那么多方法后,他还是偏爱这最暴力的一款,起码是有些效果的。
不像那些瓶瓶罐罐,吃一顿停一顿的半点没分别。
困意再次袭来,他顾不得想些有的没的就瞬移上了床。发病什么的反正已是常态,倒是安稳的睡眠来之不易。
——
凌岳抱着手机在窗前踱步。他不清楚那具身体里现在是谁醒着,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拨这通电话。
转得有些烦了,还是点了呼出,好不容易搞到的号码,他为什么不打。
遥想昨晚刚到,他就摸黑进了星寰大学的校园墙,以爱慕者的身份打听到了**黯的号码。
花了钱就算了,对面还可劲问他是什么勇士,学校唯一没人感冒的帅哥也是被惦记上了。凌岳现在想想都有些脸黑。
季松迎被铃声吵醒时屋子还黑漆漆的。手机在枕头下面振动,她忍着瞌睡按了接听,“谁啊,大晚上的。”
得了,听这语气就知道是谁了,凌岳翻了个白眼,“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呢。”
季松迎努力瞪大眼睛,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她抿了下唇,有些心虚地说:“那个,一直等你呢,太困了。”
凌岳不疑有他,只想着趁季松迎还在的时候把她约出来,“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我在环育路的新月咖啡店等你,你下来往北走右拐就可以看到。”
没错,昨晚他还打听到了**黯的住处。此法虽不耻,但有用啊。
“OK。”季松迎立马就应了下来,她可太想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了。
大厅侧边的餐桌上坐了一男一女,女人笑得趴在了桌上,边上那个依旧脸臭的男生正是昨晚见到的那个。
季松迎刚从门里出来就隔着栏杆看到了他们。等她下来,餐桌的欢声笑语立时停止。女人伸着脑袋看了眼她,男生也按捺不住瞅了眼,不过下一瞬就把头扭开了。
有些尴尬,很难揣测的关系,季松迎想着。但还是朝着那边的人挤了个笑容。
女人没管旁边别扭的儿子,朝季松迎招手,温柔地开口:“过来一起吃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季松迎还没搞清状况,只摆摆手,逃也似的奔门而去,远离了这场邀请。
江千照摁下陈月骄停在空中的手,“别看了,你好大儿在你旁边呢。”
刚赶到咖啡馆,季松迎就看到凌岳换了身黑袍,一手拿着折扇,一手端着咖啡,抿口咖啡还要扇下风。
真装,她在心里默默来了句。
季松迎坐到凌岳对面,一把拉过桌沿的抹茶蛋糕,一叉子下去就干掉了三分之一。
“我的。”凌岳刚放下咖啡的手来不及拦住,只能含恨看着糕入虎口。
“不是你请我来的吗?我以为蛋糕你放错位置了。”季松迎再叉一口。
怕凌岳真的生气,她适时学了下对面,竖起大拇指,“好吃,有品。”
还顺口催了下:“说正事吧。”
凌岳点开菜单又买了一个,看季松迎吃得开心,心生一计,上上下下戳了好多下,才心满意足放下手机。
他煞有介事地开口:“保命的关键就是你得和**黯一直待在一起。”
“**黯?”季松迎嘴张个老大,“我现在不就是**黯吗?”
看她自信的样子,凌岳无奈解释:“怎么说呢,你们现在处于一种共生状态。可能是因为你刚进去,状态不稳定,等过两天,对方在做什么,你们都能看见。只是意识主体会切换。”
季松迎突然有些瘆得慌,她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也不对,是她住在别人身体里。
好像有些反应过来了,她认真问凌岳:“那我属于非法移民?还是抢占别人身体的那种?这身体还是个男人的!”
一个大帽子突然扣下来,砸给了凌岳,他不知道季松迎已经脑补了这么多。
虽然不太想做什么劳什子的“行人”,但做一天就要担一天的责任。他耐住性子,强调了下这次救命行动的合理性。
“他是唯一一个和你生日重合到秒且能量在流失的人,你们俩要活命,这是唯一的方式。”
季松迎有些明白了,这叫什么,互利互惠。她现想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了,有好多问题想问。
捡了最重要的两个,季松迎睁着求知的眼睛望向凌岳:“所以,我需要做的只是和他待在一起这么简单吗?还有,我们要怎么切换啊?”
本来凌岳也觉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昨晚上刷校园墙的经验告诉他,可能也不那么……简单就是了。
但他还是有义务说明一下的,“理论上是这样,但从能量流转角度而言,你们不仅要离得近,还要磁场相合。至于切换,等过两天你们适应了对方的存在,大概是一人一天这样。”
“哦对,出于对身体的掌控,他可能会在一些紧急情况下掌握主动权。人类自然规律嘛,希望你理解。”他又补充道。
季松迎巴不得这样呢,过多掺和到别人的事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待够了时间就走才是正道。
“您好,这边给您上餐。”服务员推着整整三层餐车的菜过来,打断了二人的科学研讨。
凌岳指着方才戳戳戳的杰作看向季松迎,“给你点的,别客气。一定要全部吃掉,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少年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化作凉意攀上了客人的背,她忽略掉那股不适,动筷享用美食,但还没吃两口胃部就传来一阵的灼烧感。
食欲了无痕。
她现在好像对轻微的辣都有些接受无能。想到这是别人的身体,她还是放下了筷子。
凌岳没想到这些吃食会让季松迎一脸痛苦地捂住腹部,他本意只是想点些自己不爱吃的让她吃撑些。
以及,不知道季松迎从哪找来一个“光盘行动”的牌子,他刚才都还没看见。
现在好了,这桌上所有的菜都成了他的,作孽啊!
这场革命会晤在季松迎接到“高老师”的电话时宣告结束。
低沉的声音自听筒传来:“青黯,你上次发我的ppt找不到了,你重新发我一份。”
季松迎什么都不清楚,季松迎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会说:“好的老师,只是我在外面,回去才能发给你。”
对面只回一句“尽快”就挂了电话。
人在餐厅坐,任务天上来。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这两天遭遇的一切其实是一场盛大的谋杀,而谋害对象,则是——她美好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