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论女帝是如何练成的

    第二日,破袄裹身的流民兵攥着东拼西凑的杂兵械,在山路上踉跄前行,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地,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卒竟没熬过这半日路程,直挺挺栽倒在泥里。队伍又不得不支起破帐篷宿营,篝火映着一张张青灰的脸,宋祁年直想骂娘——南宋末年这套荒唐的"荒年募兵"旧例,把流民、饥民、无赖、囚徒全往营里塞,这哪是练兵?分明就是搞笑来的。


    第三日总算见着转机,蔡家岗的影子总算出现在了晚霞中。这地方本非南北通衢的所在,偏生盘踞此处的山匪头目自称"通天梁",也不知是不是听多了《宋江传》,起了这么个唬人的诨号。从前这伙人向来只敢劫些落单的商队,毕竟战乱年月里,山匪如野草般割了一茬又一茬:昨日还在田里扶犁的庄稼汉,今日便因田产被夺落草为寇,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杀之不绝。南宋官府对这类小打小闹的山匪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可今年"通天梁"吞并了几股散匪,竟胆大包天劫了招抚使魏大人的茶货、粮车与银箱,连押车的十余名家丁都折了。魏大人这才急火火寻到宋昭——要剿匪,至于祖父宋昭为何肯点头,宋祁年私下里琢磨,十有八九是跟自己有关。


    “这一带山地绵延约二十里,路径周遭水脉密集,更有清凉河穿谷而过。主要进山通道有三条,其中北入口那条——”他压低声音,“最近通天梁的人活动频繁,那条道怕是不太平。”


    宋祁年嗯了一声,跟着问道:“通天梁的人马装备如何?可有弓箭?其中积年老匪占多少?”


    “回少主,算上杂兵约莫八百人。”刘部将屈指掰算,“武器嘛,大多是刀棍之类的家伙,年前劫商队时抢了十来张弓。至于老匪——”他顿了顿,“有四十多个是从北境跟着通天梁过来的死忠,再加上依附的两百来号惯匪,剩下的都是流民、破落户凑数的。”刘部将躬身回答道,他是宋昭直属亲军摧锋军的部将,这次被派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宋祁年。


    “刘部将辛苦。”宋祁年抱了抱拳,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刀鞘,“我家祖父总在我跟前念叨您当年单骑突阵的勇猛。这柄刀是临行前祖父赐我的,说是吹毛断发的好东西——”她解下刀递过去,眉梢微挑带了三分笑意,“今日与刘部将投缘,我瞧着这刀搁我这儿反倒是屈才了,不如借花献佛。”


    刘勇被上司派来当这个护从时,心里原本是有些犯堵的。这年头就是这样——若宋祁年是个男丁,这等近水楼台的美差,底下部将能争得头破血流;可偏生是个女娃子,虽说是宋招抚使家独苗苗,却像那掺了沙的肉粥,食之硌牙弃之可惜,这才轮着他这不上不下的顶上。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刘勇倒生出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到底是能从山匪做到招抚使的人家,门风果然硬气——宋祁年哪有半分闺阁女娘的扭捏?骑射娴熟得很,武艺在这般年纪里也算出挑;更难得的是待下谦和,问策时虚心,论事时利落,倒真像话本里写的那些英武女将,教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就像这柄刀,镶着宝石的刀鞘,拔出刀来,那锋刃便跟一汪流水似得,一看就是名家所制。自己有心推辞,但这礼物却又实是被骚在了痒处他犹豫几番,到底还是收了。


    “谢少主赏赐。”


    “刘部将,哪里的话,好刀配英雄,才不辜负它的锋芒。”


    看看人家话还说的这么好听。


    李兴平身边那几个亲随扈从围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连喉结都不自觉地滚动着。宋祁年见状,眉峰轻挑,眼尾漾开一抹温煦笑意,目光如浸了蜜的箭簇般扫过众人:“你们都是我亲近之人,这次若能立下功劳,我自会亲自替你们请功。”


    演完这出收买人心的戏码,待踉跄着退回那简陋帐中,宋祁年卸了甲往草垫上一瘫,连发带都散了半缕——方才在众人面前端着的从容劲儿,到底是绷不住了。


    自出扬州城起,她心里就跟揣了团乱麻似的。这可不是耍嘴皮子的差事,是要真刀真枪往刀尖上撞的!且不说战场上刀片子不长眼,单说这年月连金疮药都得省着用,擦破点皮都可能得破伤风要人命;更要命的是——杀人!


    她闭了闭眼,喉结发紧。两辈子连鸡都没杀过的主儿,一上来就要见血?又不是游戏里写的打打杀杀,砍了怪还能爆金币——这是真真切切的人命啊!刀下去是要见红的,是要断气的,是要让另一个人永远闭眼睛的……


    可她想攥紧了腰间那柄祖父给的短刀,却攥了个空,才想起来那刀刚已经被赏出去了。怕归怕,退路?却是没有。这趟若办砸了,以这女子之身,军中只怕再无立锥之地,这些年走的路都要全白搭进去。


    帐外忽有夜风吹过,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那簇慌乱的光,慢慢凝成了股子狠劲。


    时间从不会停下脚步,任人间有千般祈求、万种惶急,它仍沙沙淌过指缝;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来,从前是这样,往后也必是这样。


    前军缓缓拔营起行后,宋祁年亲率的后队压着阵脚。队伍最前端已抵至蔡家岗——这处虽不过二百余米的平缓丘陵,却岗峦起伏、林深叶茂,青灰色山石在密林中若隐若现。


    日头刚爬上树梢,前队忽又传来停步的号角。宋祁年遣亲兵快马查探,不多时回报:"清凉河木桥被拆了,杨统领正督着人搭桥。"


    "这匪首倒像长了千里眼。"宋祁年习惯去摸腰间的刀,眉峰拧成结,"难不成他真敢正面来犯官军?"


    "回大人,听闻那通天梁早年在边军当过火长,多少懂些行伍门道。"亲兵王长兵压低声音插话。


    刘勇扯了扯护臂上的皮绳,转向李兴平:"杨统领可曾派斥候渡河探路?"


    "卑职瞧着...募兵都在搭桥,没瞧见斥候出动。"李兴平抹了把额角的汗,"卑职这就再去细查。"


    "走得慢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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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了,行军连斥候都不派!"刘勇跺了跺脚,甲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刘部将烦劳同我一起去河边看看。"宋祁年率先往队伍前端走去。


    待得近前,只见官道上的木桥已被拆得七零八落——桥桩东倒西歪地戳在河心,断裂的桥板横七竖八地漂着,在水流里撞出细碎的水花。杨统领的亲卫攥着皮鞭来回走动,五十余个募兵赤着脚在齐膝深的河水里搬桥板,裤脚浸得透湿,在初春风里泛着冷意。


    宋祁年搭手遮住阳光,往对岸望去:滩涂平展展的,田垄里还留着去年犁过的痕迹,河岸约一里多外有几座山坡,山上都是密集树丫,看上去一片寂静。


    宋祈年皱眉不止,作为一个完全的军事白痴,她犹疑一会,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刘部将,我怎么瞧着这林子不太对头,你瞧那岗坳里的灌木丛,这岗子里头藏几百人很容易,难不成通天梁真有这胆子要在这里伏击官军?”


    刘部将手按剑柄,目光在林梢间巡梭:"少主所言有理,末将也瞧着这里有些名堂,那通天粱若是真有安排,十有八九怕是要半渡而击。请少主紧随末将速回本队,莫要落了单。"


    话音未落,杨统领的玄色披风已裹着风卷来。宋祈年利落下马行礼,靴底在泥地上碾出个浅坑。这几日这位统领的鄙夷嫌弃她已是受了不少,更不想在礼数上又吃挂落。


    杨统领捻着颔下的短须斜睨过来,玄色披风被山风卷起半幅,像团乌云沉甸甸压在宋祈年头顶。他喉间先滚出半声闷笑,尾音在齿缝里打了个旋儿才吐出来:"宋小将军?"尾音往上挑得老长,活像在念戏文里插科打的丑角名儿,"对本官的部署,听闻你倒有什么金贵主意要献?"


    宋祈年刚开口说了两句"岗子藏人""半渡而击",杨统领已仰头大笑,震得旁边林子里的鸟雀乱飞:"哈!一个拿绣花针的小娘倒要教老子排兵布阵了?合着你是觉得本官不如你?"


    "属下不敢——"


    "不敢?"杨统领拇指碾过嘴角狰狞的刀疤,眼皮耷拉着连看都不屑看她:"老子倒瞧着你比老子还威风!"他直起身子呸了一声:"这次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便算了,带着你的软脚虾滚去下游——莫在这里裹乱。"


    周围的甲叶响动,宋祈年伸手拦住身后众人。咬了咬后槽牙到底还是行礼领命答道:"末将领命。刘部将,点齐麾下百余名亲卫,随我往下游走五十步!"


    河道在此处拐了个弯,果然寻到片浅滩——水流较缓,水面泛着碎银似的光,最深处刚没到膝盖。她挽起裤脚试了试,凉意顺着麻纱裤管往上钻,初春的风一吹,后颈都起了鸡皮疙瘩。


    王长兵,张国川!"她点了几个亲兵,"你们带这些个募兵去林子里砍些碗口粗的木头来,咱们准备搭桥!"几个亲兵应了声,带着人抄起斧头掉头往身后的密林而去,惊得几只鸟雀扑棱棱飞上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