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镰护着怀中的女子全力施展轻功往前飞奔，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蛇群追过来的沙沙声，所以就算察觉到手臂露出的位置开始麻痒他也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还好两人都是轻功卓绝之辈，奔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终于再次甩脱了蛇群。


    刚停下来，辛十四娘便甩开头上的衣服，一把抓起张镰的手。只见他的左手因为护着自己，裸露的手背上沾染了少许蛾粉，已经开始有些微的化脓腐烂，所幸他们跑得快，沾上的不多。


    张镰却没管自己的伤势，反而着急地问道：


    “你没事吧！”


    他口中含着避障丸，说话有些含糊，却是异常紧张急切。


    辛十四娘一愣，并不回答他，反而从自己怀中拿出一颗药丸，用手指碾碎，抹在了张镰的手上。


    张镰只觉得手上一阵清凉，顿时感觉伤口好了很多，也不再腐烂。他将面前的女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她似乎没事，这才放下心。


    辛十四娘却对他道：“把衣服脱了。”


    这妖蛾子的毒粉剧毒无比，沾上了一星半点都会腐烂到人的骨头里，必须及时上药。


    张镰愣了一下，想到她是要确认自己身上有没有沾到毒粉，忙道：


    “我没事。”


    辛十四娘却不信：“快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张镰脸上腾地一红，“我，我没事，不用脱。”


    辛十四娘看着他脸上的红晕，突然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一步步朝张镰逼近，将张镰抵在身后的树干上。


    “怎么了？小郎君，你还害羞啊？快脱了衣服让姐姐看看。”


    说着边把魔抓伸向了张镰的衣领，作势要脱他的衣服。


    张镰慌乱地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语无伦次。


    “别，别，我真的没事。”


    辛十四娘却不管他的抗拒，执意要脱，两人拉扯间，张镰心慌意乱，气恼着急地低声喝道：


    “别闹了，付清玉！”


    辛十四娘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看向张镰的眼睛，只见他虽然因为刚才的拉扯神色慌乱，可却眼神笃定，并不像是在诓她。


    付清玉松开了手，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次恢复了张镰熟悉的那副懒洋洋又有些磁性的声音。


    张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才道：


    “轻功，点穴手法。”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在这两者上吃了大亏。


    付清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自己变化后的身形相差甚远，就连摩靳都瞒过去了，张镰仅凭这两样就能认出她来？


    张镰见她不信，心里也是慌，他怎么能告诉她这几年来自己对她日思夜想，就连梦里都是她，她的一颦一笑早就在自己脑海里刻印了千百万次。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眼神动作还有她的那双手，自己就开始有了怀疑。


    好在付清玉并未深究，而是道：


    “不脱衣服也行，你让我看下有没有沾到毒粉，这毒粉沾上不及时处理会很麻烦。”


    张镰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


    付清玉凑到他面前，轻轻扯开他的衣领，仔细观察起他的胸前和脖子等有可能沾染的位置。


    感觉到她的靠近，张镰整个人都忍耐地紧绷着，感受到她的发丝随着主人的移动轻拂过他的脸，让他觉得想打喷嚏，却硬生生忍住了。


    感受着她就在自己身前那么近的位置，好像轻轻用手一览就能抱住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张镰觉得此刻心跳如擂鼓，整个人大气都不敢喘，精神比方才被蛇群追击生死逃命的时候还要紧张。


    付清玉仔仔细细将他脖子后方看了个遍，确认确实没沾上毒粉，这才放下心来。


    张镰见她退了开去，憋着的一口气才敢轻轻吐出，正想开口问她怎么来这里。


    付清玉却把手掌伸到他嘴边，道：


    “吐出来。”


    张镰一怔，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口中含着的避障丹，他没有丝毫迟疑，张嘴就将口中的避障丹吐到了付清玉的手上。


    看着那混着他唾液的丹丸在付清玉白嫩的手心中滚动了一下，张镰后知后觉脸上又是一红。


    避障丹吐出后，周围的瘴气便开始侵袭他，张镰只觉得头脑开始昏沉，吸入的毒气让他鼻腔咽喉处开始火辣辣地不舒服。


    他强打起精神，看向付清玉，只见付清玉也不避讳这刚还含在他口中的丹丸，用手轻轻捻起，用力一捏。那丹丸便碎裂了开来，里面一条扭曲的红色虫子被她捏在两指间。


    那虫子形似蛆虫，原来盘踞在丹丸中，现在被捏了出来，不安地扭动着，张开嘴想咬向付清玉的手指。


    付清玉手上一用力，那虫子就被震成了齑粉。


    这时，张镰已吸入不少林中的瘴气，开始头脑发晕，站立不稳。


    付清玉见此，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抓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怪虫子，正是张镰在繁城见过的那只。


    她把虫子往张镰的方向一扔。


    “去。”


    虫子飞到张镰头上，有些迟疑着想飞回去，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付清玉却没说话，只以眼神示意，最终虫子犹豫了一下，盘旋在张镰头顶，身体晃动，不情不愿地抖落一些银色的粉末，那粉末透着淡淡荧光，撒落在张镰身上，像点点星河，煞是好看。


    张镰精神为之一振，头也不晕了，呼吸的空气也清新起来，鼻腔再无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虫子抖完粉末，似乎是很疲惫，煽动着翅膀有气无力地飞回付清玉身边，付清玉抛给它一颗小豆子，它衔着便缩回到盒子中。


    “这些思莹虫粉能让你免受林中瘴气和大部分毒物的伤害，当然，也包括那毒蛾子。”后半句付清玉是笑着说的。


    张镰一愣，她身上有这虫粉，刚才根本就不惧那些毒蛾子，自己那一番紧张的动作，自以为英雄救美的行为，落在她眼里原来都是无用功。


    迎着付清玉似笑非笑的表情，张镰只觉得尴尬羞恼，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地道：


    “咳，我们现在与大家失散了，要不往前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


    付清玉不说话，转过身当先走去，张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不时抖动的肩膀，似乎是在忍住笑，只觉得脸上燥热，二十三年的人生，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觉得丢脸过。


    两人往前探索了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瓮山雾气深重，能见度本就不高，这山中毒虫众多，虽然二人身上有思莹虫粉不惧大多数的毒物，但是夜间林中行进确实不智，视线受阻，火光还有可能引来其他危险。


    付清玉回身道：“我们找个山洞过一夜，明日再走吧。”


    张镰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仔细搜寻起来，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过夜的地方。


    不久，张镰就在山壁中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很小，仅容一人通过，但是石子扔进去之后回音听着似乎里面还有空间，比较宽阔，且闹出动静也没见有什么蛇虫鼠蚁跑出来，应该算是安全。


    两人依次进入山洞中，付清玉大致查看了下，这里还算宽敞，两人站起来也不需要弯着腰，并且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镰这时将洞口用树枝等物遮掩起来，以防有什么危险。他做完这些走进山洞中，虽然山中潮湿，树枝不好生火，两人怕火光引来其他危险也没有这个打算，但是习武之人本身就六识敏锐，借着微弱的光线，张镰也能看清面前女子的轮廓。


    张镰想到这山中潮湿，两人走了一天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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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有些湿透了，现在不能生火她又衣衫单薄，自己外衣丢了，正考虑要不要脱件衣服挡住洞口好让她生个火烘烤下，就见付清玉打量完山洞朝他走过来，边走身上边蒸腾起白色的水汽。


    张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用内力烘干身上的衣物。付清玉这样的高手，怎么会着凉，真是关心则乱，瞎操心。自己平时也是挺聪明机警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付清玉就变成个傻子了，张镰心下暗骂。


    付清玉走到他身边坐下，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你不用烘干衣服？傻站着干嘛？”


    “嗯”，张镰喉咙里应了一声，坐下运气，借此闭上眼，掩饰自己的尴尬。


    付清玉看着面前这男子，心里暗笑傻瓜，在她眼里，张镰似乎还是那个跳脱的纨绔子弟，没有一点野外的生存经验，能在独自逃回楠城的那几天弄得灰头土脸。


    她却不知道这三年来，张镰已褪去稚气，日渐稳重，早已不是当初隆城初遇时那个只知风月的少年郎了。


    张镰真气流转间，身上的潮湿的衣服慢慢干爽起来，付清玉在一旁看着他身上蒸腾起绵密的蒸汽，细腻均匀，见他气息平稳，不由点点头，这几年张镰的武功确实进步不小，在她看来，应有步入金榜前十五的资格了。


    若三年前比武中他的前三还有些名不副实，有运气的成分在，那三年后的现在他的武功应已在木子华之上。付清玉不由感叹，张镰真是个练武的奇才，即使没有一流的功法，武学招式，仍能凭着自己走到这一步，又想到他性格坚毅，确实也应该由此成就。


    待张镰也烘干了衣物，拿出干粮和水，分给付清玉，两人默默吃起了食物，补充白日里消耗的体力。


    张镰吃了大半个饼，见付清玉也不说话，忍不住出言问到：


    “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付清玉道：“半路上见了个尸体，刚好有衣物又是个女子，正好借了她的身份。”


    “至于我来这里，因为我有队兵在瓮山失踪了。”她有些含糊地说道。


    “哦。”


    张镰见她如此说内心有些失落，原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来的。


    付清玉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心里暗笑道，真是个傻子。


    张镰咬了口饼，转念一想，又皱眉好奇问道：


    “那你怎会···?”


    他的意思是付清玉怎么会变成辛十四娘的样子，要知道这女子是金榜上的人物，而且认识辛十四娘的人众多，并不容易假冒，简单的易容术不可能瞒过那么多人的耳目，况且两人身形差距也不小。


    “缩骨术。”付清玉解答他的疑惑。


    张镰眼中一亮，没想到付清玉还懂这种早已失传的秘术，想到她的武功奇异，自成一派，还懂这些失传的秘术，也不知道师承何人。


    付清玉知道他好奇，合着水吞下口中的饼，拍了下手，才道：


    “这缩骨术虽然可凭内息改变形貌，几乎不可察觉，可是使用起来有颇多限制，武功会因功法原因被压制，仅有原来的六七成，而且无法长期使用，三日之内必须解开功法运气调息，配合丹药将压缩的经脉等重新梳理通畅，十二个时辰后才能再次使用，不然内息紊乱会伤及脏腑。”


    原来如此，这秘术果然不是随便能用的，都有诸般限制。


    想到此处张镰一惊，距离他第一次见到辛十四娘好像已经过去了三日。


    “你！”


    付清玉点点头：“没错，虽然我的所练功法经脉特殊，能坚持久一些，不过也快到极限了，一两个时辰后就要梳理经脉，再一日才能重新使用。”


    张镰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他们此刻在山洞中，并无外人，不会暴露了她的行迹，大不了明日他出去探路，等付清玉可以使用缩骨术了再一起与众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