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神说要有光

    范文一家的动静不小,先前被谭有鸡故意挡在外的村民此时没了阻挠,偷看的都围了过来,全都眼神复杂地看着范文。


    一个妇人,哪来这样天大的委屈呢?他们不懂。


    范文吼的那一下,是露了真性情,吓着了不少人,可她没甚悔意。


    她冷冷地将周围环视了一圈,终还是没做出什么更过分的来,一声不吭地跑回家。


    谭有鸡被村民围着,他自觉没面,也想逃开,可村民的问题把他堵在中央:“有鸡,你们真要走?”


    谭有鸡不敢回答,他爱和村里的男人称兄道弟,总学着早年见过的贵人要一团和气,经常是范文唱红他唱白。此时范文将情面翻得彻底,他心中甚是委屈,当初只是不想亏了,哪成想范文会唱这出?村民不懂他的委屈,脸色都不好起来:“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谭深何立在一旁,看着渐起的群愤,心中虽有所预料,却也难免有些忧愁。


    范文等这个机会等太久了,自打她见到仕华坊工服的那一刻起,她就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攀上这一机会。或许逃离的念头在她心里盘桓了十几年,所以她不能理解、也不赞同谭深何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此,谭深何很佩服范文的坚毅,因此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一切。她很清楚,这样不加阻拦,就是助推本就青黄不接的村子雪上加霜,可她就是一点阻挠的心思也起不来。


    范文和谭有鸡,是村子最大的养鸡户。范文这十几年的经营在往垄断的方向走,一开始各家都找范文买鸡苗苗,后来索性都拿粮食、钱财,与谭有鸡她们换肉来吃,以致现在还有养鸡的不多了。谭有鸡他们一走,那就是丢了一个珍贵的肉库。


    “我、我去和那婆娘谈!兄弟们别着急,我也不想走哇!现在外头这么乱!”谭有鸡心乱如麻,又怕这群人一激动对着他家□□,只得一个个安慰,把套话说烂又说透。


    “你们走不走?!”


    就在谭有鸡要被他的兄弟们淹没时,一道横出的女声冲来。


    那声音因常年没有大声喊叫而劈了嗓,范文怒吼着折返回来,众人转头望去,看着这并不高大的妇女举着一把斩骨刀,正朝他们狠狠挥来!


    众人慌忙逃离,只有谭有鸡一动不动站在范文面前。


    除了谭深何和范文,所有人都远远地盯着那把映着日光的斩骨刀。


    那把斩骨刀根本斩不到任何人,可没有人敢和范文搏命。


    冷漠的范文在众人眼里活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露出本来的面目,众人都觉是见到了凶煞,比之看谭深何为疫病鬼时,又多了几分真切的胆寒和畏惧。


    刀上反射的日光晃了谭深何的眼,当时的她只顾着为这样的范文松了一口气,并没意识到自己攥紧了拳头。


    范文望向谭深何,为她关键时扶住她而无声道谢,两息后她移开了视线。


    谭深何不再停留,转身便走。看过这出戏,她心里已有决定,该是她行动的时候了。


    将生命囚禁在此地,远不如让生命诞生在此地来得好。


    亘吴离开已有一阵子,谭深何心中忐忑,不知能否赶上亘吴。


    照她保守的估测,亘吴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想和她谈谈。


    午时刚过,村口大树的树荫偏移些许,映在黄土地上一片不规则的黑影。谭深何跑到村口,在树影里看到预料中的少男,正偏头看她,好看的笑脸上两个精巧的浅窝。


    她缓下步子,也回了一个微笑。


    只有亘吴一个人,她的推测被逐步证实。


    谭深何向他走去,引他去更远的树荫:“大人,借一步说话。”


    见谭深何这样自如,“亘吴”跟在谭深何身后挑眉,这是他见到的,谭深何的第三张面孔。


    待站定,两人离村子已很远,若不是练家子,不会听见两人的交谈。


    两人对视,亘吴笑吟吟,显然是不想先开口。


    谭深何抱拳躬身,先摊了牌:“大人既在此等我,想必是看穿了我的雕虫小技,我确非李先生的‘自己人’,请您恕罪,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生活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当时李神棍和亘吴的谈话,着实让谭深何冷汗直流。


    李神棍再怎么想压住“谭盼子”抢功,也难免会提到“谭盼子”的存在。当李神棍提到亘吴“单独来找他”时,谭深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亘吴说出一句“什么叫单独来找?什么更倚重?刚才你说的那‘自己人’到底是谁?”


    可亘吴没有,他直接无视了这一句。


    庆幸过后,谭深何意识到了不对。


    亘吴确不是仕华坊的人,也不是所谓“家主”那边的人,亘吴是第三方。


    如果亘吴与李神棍同出一家,在谭深何这样拽地离场后,李神棍说到这句时,再愚钝也会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稍微提一嘴,两人再一对,谭深何就暴露了。


    可亘吴就这样略过去了。


    略过去有两种可能,一是不了解“家主”那边的运作,以为真派了两人;二是了解“家主”那边的运作,知道她有猫腻,但选择装不知道。


    谭深何不敢大意,她选择相信第二种情况。


    亘吴看着并不是蠢人,还知晓内情,与李神棍对答有来有回。


    况且李神棍就算再蠢,对方这样大剌剌地来,也得拿出他信服的证据,他才会相信是自己人。李神棍显然深信不疑,能如此了解内情还能拿到权威的身份证明,这个第三方并不简单。


    她毫不怀疑,亘吴极有可能知晓她趴在屋后偷听着。


    这样不介意她偷听,试探她的同时,也相当于是朝她发出邀请。


    这个第三方,所求的不只是轶义卷,还有偷轶义卷的人。


    谭深何几乎是瞬间捋清个中关系,一路上反复验证,她最终确认了这个猜测——这个第三方,知道偷轶义卷的人是谁,并且非常在意他。


    从李神棍对“活捉”指令的反应来看,“小少爷”并不知道偷轶义卷的人是谁,只想拿到轶义卷就完事,但亘吴拿“家主”去压,就是想李神棍别错手弄死那个男人。


    而且亘吴保证,明天就给到支援,事情不仅急,还重。


    李神棍当然是没十足的把握能抓到男人的,但如果有谭深何这边的信息……


    反正,她手头没有人能去抓那个男人,她做不到,就相当于她这个间谍白当,可如果告知亘吴,她就有可能用这些信息换取对她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去谭有鸡家看买卖,也就想多了解亘吴,评估交易对象是否能被信任。


    范文不看亘吴如何,可她要看,这场戏她收获颇丰,其中就有“亘吴非富即贵,不屑与微末小民斗心眼”一项。


    谭深何决定搏一把。


    那么开场白,就得表明自己识相,不敢有隐瞒。


    果然,对谭深何的坦白,亘吴神色没什么变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他虚扶谭深何的手肘让她起身,和颜悦色地说:“小仙姑,你生活有何难处?我这一路走来,人人都夸你的好,说你有奇遇,得了造化机缘,将村子拾掇干净,孝义两全,凭你的智慧,当不至于如此。”


    亘吴这话在敲打她,既承认自己已关注了她,又是在隐隐威胁她知道得太多没有好下场。


    对此,谭深何决定真话多过假话,直接承认,摆足自己的行为动机。


    她苦笑两声:“奇遇是真,得了机缘造化也是真,可若这些要人九死一生好一通折磨,那我宁不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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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遇也罢。李先生在村子作威作福,有不少信众。只要他一开口,我这命就是灰烬,众人一吹我就没了。我好不容易回家,只想用这得来的造化造福村子,让大家不会再因穷困,就受了蛊惑丢了性命。


    可他前两日被人掳去,被那人丢在村口半死不活,喊着要我救治,我若不救他,不就成了大家口中睚眦必报的罪人?我救了他后,他竟将我认成‘自己人’。不瞒大人,我没这么大能耐救李先生,我也不想救,可我不甘心仇人就这样被他人弄死,我的仇就这样永不得解。所以我便顺了他的话,扮成‘自己人’,想知道是谁抢了我一步。”


    亘吴眯了眯眼:“你这机缘造化真是不凡,竟让你一介十五六岁的农女,生了这么大的胆。”


    “不敢!”谭深何一脸惊惶,连忙摇头,“小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辈子能过个安生日子,就是最大的念想!大人这边的事,小的并不敢知道的太多。


    当时年少气性,一冲动便认了,这两天在李先生身边作伪,我早已备受煎熬,也是怕自己惹了祸,才爬墙头偷听。我自知不成气候,因此急急前来,将我知晓的告知与您,一来助您成事,二来……求个平安。”


    亘吴又挂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李非有所隐瞒?”


    谭深何点点头:“是。大人可还记得,李先生将我打发走时,他笃定我有别的要紧事做?他将我视为同僚,就是抓不到盗窃人,要让我走另一条路,等我抓到那人,便夺功劳。”


    亘吴轻托下巴:“你如何断定,他抓不到盗窃人?”


    谭深何抬眸看向他:“因为,我认得盗窃人。”


    亘吴终于变了脸色,他不笑的时候有些其貌不扬,唇角微微往下。他盯着谭深何时,谭深何感觉他动了杀心。


    谭深何隐去她与那男子间的承诺,只说是遇难时得他一救,再简要地说出她的判断依据。


    亘吴的神色稍有缓和,又探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救了你,你为何这样出卖他?”


    谭深何微微垂眸,似是内心也在挣扎,而后坚定地看向亘吴:“因为我只想活命。”


    亘吴轻笑一声:“最毒妇人心。”这话是信了她的说辞。


    看亘吴这反应,是信她不成气候,又很是卑鄙。


    谭深何低着头,亘吴以为她还在受良心的谴责,拍了拍她的肩膀权当安慰:“活在这个世道,你和这个村子,都不容易。”又温声问了一通李神棍隐瞒的细节。


    谭深何如实复述,期间亘吴又问起她的看法,来试探她成分,她也一概说不知。她和原主连城也没出过,自然不知道李先生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信息量,她也没到在乎的时候,但亘吴肯定懂,这就是他们的事了。


    了解完后,亘吴沉吟片刻,又露出他的浅浅梨涡:“明日,你随我去一趟吧。”


    谭深何不明所以,亘吴只笑着说:“你只做个诱饵,事成后,你想要什么奖赏都可以。”


    此话一出,谭深何心神一定,兜转这么多,她只为这句话。


    她不直接应好,立即追问:“小的只求家园存活,天灾刚过,大家存粮所剩无几,可能给几石粮种?粮种可能我挑?”


    亘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笑意更浓:“当然可以。”


    见谭深何还有些犹豫,亘吴轻笑一声:“我答应过的事,从不耍赖。我另给你些钱,我若食言,你且去报官。”


    亘吴拿出一袋碎银给她,谭深何打开验收,数量还真不少。


    “好。”谭深何点点头,应下这门差事。


    二人约好时间后,亘吴便悠悠离去,谭深何眯眼朝他走的方向前望,隐约看见一辆马车。


    谭深何放好钱袋,绕到村尾回去,脚步都轻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