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年的梦
作品:《她挺乖的》 宋斯铭在梦境中跌回了蒙尘的童年。
幼儿园铁栅栏外的梧桐树影斑驳,他攥着书包带缩在角落,想着母亲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地钻进轿车,父亲的西装衣角总消失在会议室虚掩的门缝后。
佣人们将打翻的牛奶泼在他脚边,冷笑着说"反正没人管",消毒水混着奶腥气的气味至今还黏在鼻腔里。
他学会了用竖起的尖刺武装自己,冲靠近的小朋友龇牙,却在午睡时把自己蜷成小小的团。
直到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白裙上别着雏菊发卡的陈念突然蹲在他面前,发梢扫过他结痂的膝盖:"我带了双份饭团,你要尝尝吗?"
她递来的饭团还带着体温,糯米里裹着酸甜的梅子。
宋斯铭别过头去,余光却偷偷描摹她睫毛投下的蝶影。
后来无数个清晨,总有半块温热的面包被悄悄塞进他抽屉;当其他孩子朝他扔石子时,陈念会张开手臂挡在他身前,发间的雏菊发卡晃成明晃晃的光。
他依然用沉默回应所有善意,可每当陈念的笑声掠过耳畔,心里那片潮湿发霉的角落,总会有星星点点的萤火亮起。
原来被人注视的感觉,像春日融雪渗入冻僵的泥土,无声无息间就化开了所有寒意。
那天暴雨倾盆,宋斯铭攥着被雨水洇透的信封,站在陈念家空荡荡的别墅前。
搬家公司的卡车碾过积水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碎瓷片映着他失魂落魄的倒影。
陈念临走前塞给他的玻璃糖纸还揣在兜里,此刻却硌得心口生疼——原来比童年孤寂更难熬的,是短暂被照亮后再度坠入黑暗。
从那以后,宋斯铭像淬了毒的利刃,把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碾在脚下。
他学会用冷硬的面具掩盖所有情绪,却在深夜无数次被同个梦境惊醒:陈念递来饭团的手,发间晃动的雏菊,还有那句"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记忆里的温暖成了蚀骨的蛊,在他心脏深处疯狂生长。
长大后的每个雨夜,他都会盯着手机里陈念的社交动态,放大她新拍的照片,贪婪地捕捉每个细微表情。
当看到她身边出现其他男生的身影,胸腔里翻涌的嫉妒几乎将他吞噬。曾经那个需要被保护的男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占有欲爆棚的野兽,他偏执地想要把陈念锁进金丝笼,独占那束只属于他的光。
他开始收集关于她的一切:她喜欢的东西、看过的书、常去的咖啡店。
深夜回来时,电脑桌面永远是陈念的照片,恍惚间仿佛她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带着温柔笑意递来温热的食物。
这种近乎病态的执念日夜啃噬着他,让他在清醒与沉沦间反复挣扎——他知道这不该,却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如同飞蛾扑火,明知灼痛,却甘之如饴。
蓝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宋斯铭猛地从冷汗浸透的被褥间惊醒。
梦里陈念白裙上的雏菊发卡又一次晃过他的视线,醒来时指尖还残留着虚幻的温度。
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笑——原来这么多年过去,记忆里的光从未黯淡,反而在心底发酵成浓稠的占有欲,蚀骨般缠绕着每一寸神经。
他的手机相册里藏着上千张偷拍的照片,从陈念晨跑时被风吹起的发丝,到她深夜到图书馆复习后疲惫的侧脸;电脑文件夹里存满了她的生活轨迹,甚至偷偷为她解决每天死缠烂打跟着她的追求者、匿名资助过她母亲的医药费。
指尖抚过后背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为救意外失火的陈念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化作诡异的甜蜜。
"值得的。"他对着虚空呢喃,瞳孔泛起病态的猩红。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少年时期陈念的笑脸。
可现实里的陈念早已将那段往事封存在时光里,父亲早逝的打击、母亲日渐佝偻的背影,逼着她把温柔碾碎成锋芒,用拼命优秀的姿态撑起摇摇欲坠的家。
宋斯铭知道她忘了,甚至可能从未真正记住过自己。
但这又何妨?他甘愿做永远蛰伏在阴影里的骑士,看着他的光在人前闪耀,却在无人处将这份爱意扭曲成偏执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将她缠绕。
陈念攥着温热的豆浆杯,在病房门口深吸几口气才推门进去。晨光斜斜照在宋斯铭贴着纱布的眼角上,她盯着那抹白色,喉咙发紧:"买了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话音未落,瞥见对方嘴角扬起的弧度,紧张感却不减半分。
"别皱着眉了,再皱都要成小老头。"宋斯铭伸手想揉她发顶,动作却僵在半空,最终只是指了指床边空位,"坐这儿,我真没那么娇气。"
他接过早餐时故意把吸管戳得噼啪响,逗得陈念终于弯了弯唇角。
周奕又过来检查了一遍,笑着拍了拍宋斯铭肩膀:"恢复得不错,纱布别沾水,一周后拆线就能彻底放心。"
陈念跟着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还在盘算要怎么补偿这份意外。
宋斯铭瞥见她纠结的神色,笑着说:"要不是我突然进来,也不会吓到你,医药费我自己出一半。"
鬼知道他是看到陈念突然往回走就跟了上去。
办完出院手续,医院走廊的铭低头解锁手机,“我叫宋斯铭,记得备注发来,到时候好找你。”
陈念耳尖发烫,连说"好的,好的。"宋斯铭却笑着把备注改成"念念"。
站在医院门口,陈念往宿舍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宋斯铭还站在原地挥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她的鞋尖。
微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耳畔,手机突然震动——是新消息提示,宋斯铭发来自己的名字,下一秒又回道:“我会来找你讨债的。”
陈念莫名心虚,回道:“我叫陈念。”
手机屏幕亮起时,宋斯铭正在公寓吃外卖,父亲的号码像枚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宋志国的声音裹着电流传来:"今天是你妈生日,回家吃个饭吧。"
宋斯铭莫名心烦。
雕花铁门缓缓开启,宋斯铭踩着熟悉的鹅卵石小径,别墅里飘来奶油蛋糕的甜腻气息。客厅水晶灯下,宋志国立刻迎上来,目光落在他眼角的纱布上:"这是怎么回事?"
"打球时不小心撞到。"宋斯铭别开脸,余光瞥见母亲斜倚在真皮沙发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正慢悠悠翻着杂志。
餐桌上的气氛像凝固的蜡油。宋志国不停给宋斯铭夹菜,"多吃点,瘦成这样",母亲却突然冷笑出声:"在外野惯了,哪还吃得惯家里的饭菜?"
宋斯铭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他刚说要离开,母亲就把银质刀叉重重摔在骨瓷盘上:"翅膀硬了就知道躲,当初就不该生你这个讨债鬼!"
"够了!"宋斯铭猛地起身,椅子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从小到大你正眼看过我吗?"
宋志国僵在原地,伸手想拦却又停在半空。佣人们捧着餐盘躲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落地钟滴答作响。宋斯铭抓起外套摔门而去,母亲的尖叫混着摔碎的红酒杯声,在夜风中碎成一地残渣。
防盗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宋斯铭把钥匙狠狠砸向玄关柜。钥匙撞在金属摆件上弹开,在寂静的公寓里发出清脆回响。
他扯开衬衫领口,瘫坐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阴影,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童年记忆像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划开结痂的伤口。幼儿园表演时母亲缺席的座位,生病时无人问津的高烧。他曾蜷缩在楼梯拐角,听着母亲哄邻居妹妹入睡的温柔嗓音,把滚烫的眼泪咽进喉咙里。
"早就该死心了。"他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喉结剧烈滚动着灌下冷水,冰凉液体冲刷过食管,却浇不灭心口的灼痛。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通讯录里"妈妈"两个字早已蒙尘,最后通话记录停留在三年前。
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投进细碎光斑,宋斯铭忽然笑了,笑声带着自嘲的苦涩。
"有她就够了。"他想着陈念,终于卸去浑身紧绷的戾气。黑暗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念的消息跳出来:"你的伤口附近记得不要沾水,拆线那天我陪你去吧。"
宋斯铭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良久,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柔软的弧度。
清晨的阳光斜斜掠过梧桐道,宋斯铭裹着黑色连帽衫走进校门的瞬间,整条林荫路突然静了下来。蓝发在晨雾里泛着冷冽的光泽,更衬得那张苍白的脸像冰雪雕成的面具,尤其左眼缠着的纱布,在棱角分明的轮廓间添了道神秘的褶皱。
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先是瞪大眼睛,继而交头接耳的窸窣声此起彼伏,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急刹的声响,与背后此起彼伏的回头声交织成诡异的韵律。
他垂眸避开所有探究的目光,黑色马丁靴踏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推开307宿舍门时,王一航正对着手机直播吃泡面,塑料叉子“咔嗒”一声掉进碗里;赵宇戴着耳机的脑袋从电脑屏幕后探出来,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成铜铃。
“你眼睛......”王一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打球撞的。”宋斯铭把书包甩上桌面,金属拉链磕出清脆的声响。他拉开抽屉翻找充电器,余光瞥见镜中映出舍友们欲言又止的表情,纱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血迹在冷光下泛着铁锈色。
空气凝固了两秒,赵宇率先别开视线:“要帮忙买药吗?”
“不用。”
键盘敲击声重新响起,泡面热气袅袅升腾。宋斯铭倚着窗台点烟,看烟灰簌簌落在楼下攒动的人潮里。
自从一个月前在迎新晚会上唱了首粤语歌,这具身体就成了行走的聚光灯——如今多了道绷带,倒像是给这场荒诞剧添了更醒目的注脚。
他碾灭烟头,在舍友们小心翼翼的沉默里拉开门,楼道尽头的阳光像割裂黑暗的刀片,而他只是片飘向深渊的枯叶。
秋日的晨光裹着桂花香淌进校园,梧桐叶筛下的光斑在石板路上跳跃。去教学楼的小径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抱着书本并肩而行,细碎的交谈声混着蝉鸣此起彼伏。
“我抢到凌晨的高铁票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围上去查看手机,讨论国庆假期回家的话题瞬间炸开,有人掰着手指算着和父母团聚的日子,有人兴奋地分享家乡的美食,笑意在每个人眼角眉梢绽放。
胡娇娇挽着三个舍友的胳膊,发梢被风轻轻吹起:“咱们国庆别光各回各家呀,等假期快结束时约着出来玩吧?找家新开的火锅店搓一顿,再去看场电影!”说着晃了晃手机,“我都做好攻略啦!”
“好啊好啊!正愁假期尾巴无聊呢!”杜晓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勾住她肩膀。陈念摘下耳机,笑着点头:“算我一个!刚好试试最近发现的网红餐厅。”就连平时最文静的尚佳琪也弯起唇角:“我带你们去拍超好看的夜景!”
四人说笑着穿过林荫道,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们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胡娇娇仰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讨论,忽然觉得,这秋日的风都变得格外温柔——既有对假期的期待,更有和朋友们相聚的欢喜。
等推开宿舍门时,连楼道里的穿堂风都裹着桂花的甜香,像是提前庆祝这场即将到来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