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爸爸当初背着一个补丁背包，只身一人离开老家到县城打拼，从一个食堂帮工做起，一步步升级成大厨，又靠着许爷爷的战友帮扶，借钱承包了食堂，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了，那个时候许爸爸已经二十八岁了，在老家算得上是大龄剩男，许奶奶见状很是着急，花了两块钱到处去找媒人说了个媳妇，借着公鸡拜了天地，后来魏妈妈提着行李，跟着许奶奶来到许爸爸面前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人在外打拼，凭空多出来一个媳妇，一开始是许爸爸是拒绝的，但是许奶奶丢下人就自己回老家了，心软的魏爸爸只好留人在食堂帮工，结果魏妈妈为人爽快，手脚利落，人长得也精神，一来二去，倒真心喜欢上了，两人一年后去当地派出所补办了结婚证，一年后许魏呱呱坠地，作为一个老来女，许爸爸那叫一个有求必应，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不过魏妈妈可不惯着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把许魏教育的格外正直善良。


    那个时候，正是奥特曼电视剧在孩子中间流行，众多小伙伴中，只有菜头他们家里有影碟机，租影碟需要押金10块钱，一角钱一天，1块钱可以租10天，许魏和小伙伴们就凑钱去租奥特曼碟来看，不过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完整的一部奥特曼，不是缺这集，就是缺那集，看的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集甚至重复看了好几次，不过30年后的今天，叫她说出10个奥特曼的名字，她都还可以如数家珍一般。


    争议最大的大概就是喜欢哪个奥特曼了，王成为此老和许魏吵架，有次甚至因为到底是艾斯厉害还是赛罗厉害两个人在房子里打了一架，你抓我头发，我扯你领口，你掐我耳朵，我拧你脸蛋的，最后还是大人来了才收场，不过那天两家都传来了打孩子的声音，哭声响彻天地....


    “许魏，你在想什么？”李蔓今天一早吃完饭就来许魏家门口，看她在发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很难的见到的丧气，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把她叫醒


    “馒头”许魏的嗓子弱弱的，带着一点委屈：“你说，为啥我没有零花钱？”


    “什么钱？”李蔓惊呼，表示她也没听过这个说法


    “零花钱啊”许魏解释道：“林陆就有，每天五块呢，可以自由花费，可是我就没有，我为什么没有啊，老许那么疼我，为什么不给我钱呢？”


    “五块啊”李蔓也被这个金额震惊到了，她过年钱加起来都没有五块呢，同龄的小伙伴就可以每天花五块了，于是她摇摇头，安慰自己小伙伴：“你别伤心，我也没有，说不定他们都没有。”


    也是，许魏立马就被安慰到了，她们还是小孩呢，没有零花钱是很正常的，反正要什么老许都会给她买，也没必要纠结这个不是，心情立马就阴雨转晴，一把拉住李蔓的手：“走，我们去菜头家看奥特曼去。”


    “你说什么？”许魏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你说你也有零花钱？”


    芋头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许魏一幅背叛了革命的表情，伸出一个手指头解释：“每天一块”然后表示，这一块钱是用来租影碟服务大家和买辣条给大家吃的，并没有自行花费。


    而王成表示自己每天放学后都会帮爸爸卖水果，提成制，每卖出10块就可以获得一角，生意好的时候，零花钱他也有3块呢，最深藏不露的大概就是菜头了，他从床下掏出一个小布袋，寻摸半天，掏出来一张老人头，小伙伴们眼睛顿时都大了一圈，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那么大面额的钞票，整整100块，菜头被大家看的脸都红了，小声：“这是妈妈给我的，说我用完了再找她要”。


    “胖婶真是太惯着孩子了”众人异口同声的感叹了一句，只有许魏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看完新的一集奥特曼，几个人意犹未尽的散场，许魏拉住李蔓的手信誓旦旦，她也要找许爸爸要零花钱，早日实现辣条自由。


    说干就干，许魏直接冲向食堂后厨，许爸爸正在核对第二天的采购清单，就见自家女儿如同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自己，黏黏糊糊的叫了一声：“爸爸”


    顿时心都被萌化了，放下手中的活抱起自家心爱的女儿，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家小祖宗回来了？”


    “爸爸，你可不可以给我钱？”许魏问


    “你要钱干什么，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许爸爸闻言没有生气，好奇的反问


    许魏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当只知道吃的小猪仔，并且表示了小伙伴们都有零花钱自己没有，所以自己也申请每日零花钱的事情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许爸爸哈哈大笑了几声，表示这是小问题：“那你想要每天多少钱啊？”


    许魏脑瓜子转了两圈，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


    “1块钱啊？我还以为要多少呢，没问题，以后爸爸每天给你一块钱啊”许爸爸笑着握住女儿伸出来的手指承诺


    许魏顿时急了：“爸爸，不是1块，是100块”


    许爸爸：“......”笑容一时凝固，组织了一下语言：“也不是不行，但是爸爸也没有100，要不这件事你去问问妈妈？”


    想到魏妈妈，许魏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恐惧，毕竟许爸爸是有求必应，那魏妈妈就奉行棍棒下出孝子，任何合理不合理的要求都会被判做不合理，纠结了一番，许魏妥协，反手握住许爸爸的手：“每天一块就每天一块吧”


    李蔓到家，还没推开门，就听见自家弟弟高亢的哭声，几乎刺破耳膜，她蹑手蹑脚的进门，还没说什么，李妈妈的骂声就先到了“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去哪儿疯玩了，还不赶紧洗手吃饭去？”


    李蔓深呼吸一口气，乖乖的去洗手，今天的饭菜是两个素菜和一碗稀饭，分量很少，应该是只给她一个人留的，有点咸，是奶奶做的，老人家重盐，总是因为这个和妈妈吵架，吃完饭，李蔓垫着脚把碗筷和厨房收拾干净，她们家分配的房子也不好，有点偏僻背光，总共只有五十来平加个20平的小院子，却住了一家五口人，一点摩擦就容易发生争吵，房子被木板隔成了上下，一共三间房间，父母和弟弟睡一间，奶奶睡一间，李蔓的房间在楼上阁楼，要爬上高高的楼梯，一张小小的钢丝床和一个木头柜子，就是她房间的全部了。


    李蔓走出饭厅，妈妈正在喂弟弟，她开口小声叫了一句：“妈妈”


    “什么事？”李妈妈头也不抬的回应道，嘴里还哦哦的哄着怀里的儿子


    “没什么”话到嘴边，李蔓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本来想说，妈妈，我可不可以要零花钱，哪怕一角钱，就像我的小伙伴那样，可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哪怕年纪还小，她也明白，这句话说出口也不会换来什么，只会换来李妈妈无休止的谩骂，抱怨老公，抱怨婆婆，抱怨生活的苦，抱怨她为什么不是儿子，这样她就不会丢掉工作......那些耳熟能详的话，在李蔓幼小的心灵上划下了一道道伤口，直到成年都尚未愈合


    “没什么就去外面院子，把脚盆里你弟弟的尿片洗了，洗完把奶奶屋子收拾一下去烧水，晚上等你爸回来好泡脚......"李妈妈也没有再追问，听见自己女儿回答没什么，直接就下发了一系列任务，这些都是李蔓的日常，李妈妈总是说女孩儿总是要从小学着做家务才行，这样长大了才好嫁人。


    李蔓听着这些话，没再开口，低垂着头走向院子，诺大的脚盆里泡着弟弟一天的尿片，混合的黄色液体漂浮在水面上，传来一股股难闻的味道，李蔓忍不住干呕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用手沾上肥皂搓洗，洗着洗着，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她不由自主的在想，小伙伴们在做些什么，许魏一定要到零花钱了吧，许爸爸那么宠她，王成估计在帮自己爸爸卖水果，他总是能说会道，芋头在认真做作业，他总是认真好学，菜头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林陆一定被塞了很多零食，只有自己.....那个时候李蔓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