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把我当司机了？”


    祝吟摇摇头，她只是习惯使然，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上去。


    林路时拉开副驾驶的门，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祝吟立马照做。


    等她坐好后，林路时俯身探进车内。副驾驶的空间本就狭小，而他个子高挑，只能微微弯下腰，一只手撑在她腿侧的座椅上。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进，空气仿佛凝固，呼吸交织在一起。


    祝吟怔怔的望着他，一时间忘了呼吸，嘴唇微动：“你......”


    “咔哒”一声轻响，林路时一言不发地替她扣好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随后，他直起身，退了出去。


    祝吟心跳还未平复，车内已经恢复寂静。


    祝吟：“......”


    这人真是的，她又不是没长手，非要搞这么一出。自从见到他起，这一晚的心跳七上八下的，真是可怜她脆弱的小心脏了。


    她看着林路时从另一边上了车，紧接着是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林路时开的四轮车。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在冷色调的灯光下衬得格外白皙，骨节分明。


    祝吟不自觉想要看见更多，小心观察起来，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是紧闭的薄唇。视线顺着往下，祝吟看到他突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林路时在颜值这方面，确实很优越。


    祝吟从小就听人夸他长得好，几乎符合所有人的审美，无论男女老少。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人不管干什么都让人觉得像一件艺术品，就连他开车的样子，都......


    都这么性感。


    林路时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她：“有事？”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祝吟脑子一片空白，慌乱中随口扯了一句：“你不是喝酒了，怎么能开车？”


    林路时踩下油门，车速突然骤升。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拿命开。”


    祝吟：？？？


    她下意识握紧了安全带，后背紧紧贴在座椅上，心跳徒然加快。


    这人驾照是怎么拿到的？连最基本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都不知道？


    祝吟决定好好跟他科普一下交通安全知识：“酒驾可是会被吊销驾驶证的，而且很不安全，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叫个代驾吧。”


    林路时没再逗她：“骗你的，没喝。”


    祝吟一时语塞，无奈吐槽：“...幼稚。”


    过了片刻，她反应过来：“难道是特意为了送我回家才没喝的？”


    林路时：“......”


    祝吟戳了戳他肩膀，催促道：“你说话啊。”


    林路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过头，伸手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一点，让祝吟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冷。


    他淡淡说了一句：“异想天开的能力不错。”


    “明明就是，”祝吟小声嘟囔，“还不承认。”


    她又接着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会来这里？”


    “你不是让酒店给你安排的车？”林路时依旧注视着前方的路，语气平静，“托你的福，祝叔叔知道后，让我务必把你绑回家。”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低了几分：“不然你觉得我还能从哪里知道你的消息？”


    祝吟心中涌起一阵名为愧疚的情绪。


    确实，是她的不对。


    当年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祝吟记得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某一个夜晚，他们一起去到江边散步。


    她说她要走了。


    可能是夜晚，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敢直视。


    祝吟没看清林路时当时的表情，所以现在回忆起来也是模糊的。


    他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的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祝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其实是想好好告别的。


    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语气却是哽咽的：“我走了，不要来送我，也不要来找我。”


    “......”


    当年离开时，她自作主张断了联系，回国后也没有告诉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对他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祝吟张了张嘴，想说很多话，可最终融汇在一起，只剩下三个字：“对不起。”


    车速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平缓，窗外景色不断后退，夜色静谧。一直到祝吟家门口，林路时都没有再说话。


    她的道歉没有得到回应。


    他没有说没关系。


    -


    祝吟推开家门时，时间刚过零点，按照往常这个时候，祝诚早就休息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


    她在玄关处，低头想找一双鞋换上。


    几年没回这个家，她的拖鞋早就不知道被清到哪里去了。


    “姐姐？”


    偌大又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一道人声让祝吟心头一跳，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年，比她记忆中要长高许多。


    是祝以安——


    祝诚和她继母秦颖的儿子。


    “你回来啦，”祝以安笑着从鞋柜里给她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她，一边解释着，“你之前的鞋子放得太久，阿姨收拾的时候扔掉了，这是我今天去新买的。”


    祝吟轻声道了句“谢谢”，又客套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听爸爸说你今天会回家，就想等等你，”祝以安挠了挠头，语气关切，“姐姐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东西吃吧？”


    祝吟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祝以安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说着，“你的房间我已经让阿姨打扫过了，热水也检查过了，一切都没问题。洗漱用品也都换了新的，可以直接用。”


    他热情到祝吟有点招架不住，甚至感到一丝不自在。


    她点了点头，再次说了句：“谢谢。”


    “......”


    祝吟的行李还留在酒店，这次回来什么都没拿，好在也并不缺什么。


    她洗完澡出来，从衣柜翻出了一件五年前的睡衣穿上。


    她身材没有发生多大变化，衣服依然合身。


    今天晚上倒是解决了，她还得找一件明天穿的才行。


    祝吟又在衣柜里翻找了下，这些衣服虽然能穿，只是用现在的审美来看，都已经过时了。最后她挑了件最基础的，勉强凑合一下。


    回国时她为了方便，几乎什么都没带，本就是决定到了这边再重新买的。看来必须得找个时间去一趟商场了，每天拿以前的衣服凑合也不是个办法。


    祝吟环顾了一下房间，布局和装饰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和她走之前一模一样。


    她躺在那张睡了十八年的床上，却感受不到一丝归属感。


    无论是在这里，还是伦敦。


    对她来说，都只是一个落脚地。


    似乎都称不上是家。


    -


    次日清晨。


    阿姨准时来敲门，提醒祝吟下楼吃早餐。


    她坐在床上，稍微清醒了一会儿，便迅速起身去洗漱。


    她知道，拖延只会引来祝诚的不满。


    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中，她一直扮演着那个听话的女儿，从未违抗过祝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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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命令。


    如今，她又重新带上了这幅面具。


    祝吟下楼时，餐桌上的人已经到齐，只差她一个。


    祝以安远远看见她，朝她招招手：“姐姐，快来坐这儿。”


    入座前，她看向祝诚，打了个招呼：“爸。”


    祝诚“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接着，她又看向秦颖，很有礼貌的喊了声：“秦阿姨。”


    秦颖冲她笑了笑，语气温柔：“小吟乖，快坐下吃饭吧。”


    “你说你呀，去伦敦就去伦敦，至少也要回来看看我们嘛，”秦颖一边盛粥一边假装奚落道，“我们都很想你，也很担心你。”


    她将那碗粥端到祝吟面前，语气亲切：“趁热喝。”


    祝吟说了句谢谢，低头看了一眼粥面上漂浮着的山药片，没有动勺子。


    “妈，这粥里放了山药啊？”祝以安喝了一口后突然惊觉，“那你还给姐姐盛，她对山药严重过敏啊。”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秦颖连忙把那碗粥端到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歉意，也不知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吟吟啊，阿姨忘记了，不好意思啊。”


    祝吟识相给她递了个台阶：“没事，我也没注意到那是山药。”


    祝诚皱了皱眉，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语气平淡：“反正还没吃进去，桌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样东西。你先吃点别的，或者让厨房阿姨再给你做。”


    没吃进去就是没事。


    祝吟听了这话，内心没起多大波澜。


    她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早上没什么胃口，吃点水果就行。”


    餐桌上重新恢复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秦颖出声打破了这个氛围：“对了吟吟，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到了适婚的年纪，阿姨帮你物色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可以先试着接触一下了解一下。”


    祝吟：？


    这是让她去相亲？


    她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要把她嫁出去，到底是有多怕她要和她儿子争家产？


    “这些人我都看过了，算是门当户对，他们家里大多和我们有合作上的关系，部分没有的也可以通过联姻促进一下。”祝诚补充，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阿姨为这件事操了很多心，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祝吟听懂了，意思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你没得选。


    她差点被气笑。


    这是想拿她作为牺牲品来换取利益。


    祝吟冷冷开口：“我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对啊，”祝以安忍不住附和，“姐姐还年轻呢，说这些太早了。”


    秦颖瞪他一眼，“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吃完饭了就回房间去。”


    祝以安不服气，小声嘟囔一句：“我说的也没错啊。”但还是起身离开了餐桌。


    秦颖温声劝道，听上去真像是为了她好：“吟吟，你一个女孩子，现在是你最好的年纪，好好找个合适的人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就是最重要的。”


    祝吟最烦的就是这种偏见。


    什么叫她一个女孩子？


    难道女性的价值就仅限于嫁人生子吗？


    “我知道你在找房子，”祝诚向来只管发令，不管他人的意愿，但这次却出人意料地退了一步，“只要你愿意跟这些人见面，我就答应让你搬出去住。”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祝吟确实准备搬走，本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提起，她知道祝诚不会同意，甚至已经做好为此和他大吵一架的打算。


    如今作为交换，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再一次选择妥协，应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