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条信息轰炸出去，每条末尾都蹦出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时，


    郝雾奈是绝望的。


    是什么给了她能在空洞里使用手机通讯的错觉啊！


    懂了——是《绝区零》！


    郝雾奈默默收起了手机，顺手从包里摸出一袋面包——撕开包装袋，准备补充点能量，


    那几个保镖好像在聊天，很快聊完，就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问，“怎么样，确定反舌鸟首领的位置了吗？”。


    郝雾奈心里咯噔一下。


    老天爷，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在反舌鸟首领身上安定位了！


    现在她只能苦哈哈地咬着面包，含糊其辞地应付道：“唔…看了，他还在不停移动…等他暂时停下，我们…再追。”


    中年保镖十五号告诉她个好消息：“就在刚刚，耳麦居然自己好了！我用耳麦联络到了空洞外的其他同事。他们说我们现在踏入的是黑雁工地旧址北侧的空洞。”


    “并且已经派遣了一位空洞调查员前来协助我们。”


    “调查员能通过数据桩收集的观测数据制作‘萝卜’，再加上零七号的定位，很快就能展开追击行动了。”


    郝雾奈咀嚼面包的力度越来越大，面包却越嚼越没滋味。


    这下怎么办？


    雨果给的逃跑路线，到裂隙这里就断了。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再进空洞。


    她又该从何获取他的位置信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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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耳麦里传来声响。


    “我是十七号，听到请回答。” 是十七号的声音。


    郝雾奈按住耳麦回应：“零七收到十七，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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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号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与反舌鸟首领缠斗时，在他身上安置了定位装置。现在，按我指示的路线行进，就能找到他。”


    郝雾奈轻轻撕咬了一口面包，唇角微扬：“好。”


    天无绝人之路！


    此十七号，非彼十七号——真正的十七号，可不会用“请”字跟她说话。


    所以跟她说话的是雨果！


    她想了想推断，雨果……定是在和十七号交手时，顺走了他的耳麦。


    还有那消失的干扰耳麦的某个东西……估计也是雨果的手笔。


    郝雾奈松开耳麦，凑到十五号身边说：“反舌鸟首领的定位一直飘忽不定，但我确定他一直在我们的附近暗中观察，我们却找不到他。”


    “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留意周围时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年轻保镖十九号也凑近一步，低声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反舌鸟首领应该在高处了。”


    “因为越是处在高处越能观察棋局。”


    “最高、最隐蔽的位置只有一个——”


    他稍稍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座高耸的柱状建筑说：“式舆塔。”


    郝雾奈听完点点头，十九号说得有道理。


    那到时他们就往式舆塔的方向找。


    式舆塔虽近在眼前，但路径却不能乱闯。


    空洞的路线本就混乱，贸然前往，保不准就窜到别处找不到路了。


    于是大家原地等待调查员。


    在等待空洞调查员到来的期间，雨果仍假借十七号的声音，不断通过耳麦催促她行动。


    郝雾奈这样应付。


    假装疼痛，“哎哟，刚才摔那一下疼得厉害，得缓缓再走……”


    慢悠悠撕面包，“哎呀不行，饿得眼发花，不垫点东西实在走不动……”


    就这么左一句“疼”，右一句“饿”，硬是把雨果的催促给搪塞了过去。


    郝雾奈可不会天真到以为，雨果假扮十七号是想诱她追击‘反舌鸟首领’——毕竟，他先前可是极力反对她再进空洞的。


    众人待到空洞调查员赶来汇合时，天色已暗。


    郝雾奈换遮右眼，目光投向这位背着双肩包、略显颓废的男调查员，简短交流了目的地——式舆塔。


    名为查理的调查员了然地点点头，麻利地卸下背包，从中取出一台电脑。


    屏幕亮起，他调出经过精密测算的空洞路线图。


    第一条路线，几乎无以骸侵扰，但路途遥远，预计需行进整夜。


    第二条路线，充斥大量难缠的低级以骸，约半个晚上可抵达。


    第三条路线，盘踞着两只精英级以骸，约一个小时可达，但风险极高。


    第一条路线直接被郝雾奈排除——耗时太久，等不起。


    她毫不犹豫指向第三条路线。


    这决定立刻引来其他同事的反对。


    然而，十九号却站了出来。


    他不仅不赞同郝雾奈的选择，更强烈反对众人倾向的第二条路线。


    “一群低等以骸？”他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那可比两只精英以骸可怕多了！一旦被缠上，它们的数量会瞬间把你淹没，撕成碎片——想逃？根本无路可逃！”


    超过半数的保镖产生了动摇。


    最终，方案敲定——兵分两路。


    一路，由郝雾奈与十九号率领，直插第三条路线，直面那两只精英以骸。


    另一路，跟随经验老到的十五号，取道相对稳妥的第二条路线。


    其实郝雾奈是有些不放心的，但她武力不咋滴，对空洞的知识也不多，所以没资格号令所有人。


    啧，要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追过来就好了。


    空洞调查员查理将测算好的路线数据分别交给两队，随即背靠断壁颓然坐下，摆摆手道：“路线图给你们了。”


    “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自己小心。明天晚上之前如果没回来，我会呼叫外界增援。”


    与郝雾奈同行的共有五人。除她和十九号外，另外三人分别是零二、零五和二十。


    十九号在前领路。


    经过一片废弃车群时，一只形似狮子的四足以骸正爬在一辆车顶休眠。


    它的核心部位布满炸裂状的银白色以太结晶。


    十九号压低声音道：“这是装甲哈提，抗打击性极强。除非能设法击破它的装甲，否则……很难彻底消灭。”


    “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零二看了看装甲哈提提议：“我有带肉罐头，要不试试把它引开？”


    郝雾奈觉得装甲哈提像只大猫，也许…它会喜欢人类的猫罐头？


    “那，试试？”


    二十跟零五摇头反对。


    “这太迷信了。”


    “它可是以骸，不是电影里的异兽，你见过以骸吃东西吗？”


    四人看向十九号，等他发表意见。


    十九号微微低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见过…也许…可以试试肉罐头。”


    他抬头，脸色平常，“你们就近躲一辆车里，我去用肉罐头引开它。”


    郝雾奈刚想应下，耳麦里却猝然响起十七号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电流杂音：“你走偏了。”


    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与四人拉开约三米距离，压低声音回应：“我们遭遇了装甲哈提，前往反舌鸟首领定位地点的路程得耽搁一会了。”所以快出现吧雨果，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耳麦对面的人叹了口气，声音突然一变：“你似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嗯？雨果这就不装了？


    可是奈奈她还想装欸，“呵，猎物，你终于暴露了？告诉我你在哪，是不是在式舆塔附近？是的话，我这就去抓你。”


    “可以。”雨果爽快答应。


    “我只出现一次，这之后，你必须按照我提供的路线离开空洞。”


    “否则，你将看到更多……黑暗的场面。”


    雨果说完，耳麦便陷入了沉寂。郝雾奈还想追问，但接连发去的通讯请求都石沉大海。


    她双肩一垮，走回十九号他们身边。


    发现他们已经谈论到：除十九号以外，大家应该藏哪里的话题了。


    看来十九号已经说服了二十号和零五号。


    于是郝雾奈和另外三人找到一台看起来相对坚固的报废包车。拉开车门时，积尘扑面而来，呛得三人连连咳嗽。


    十九号将他们送进车内，关上门，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一手还攥着肉罐头，另一只跟他们挥别的手却已从后腰抽出了电棍。


    郝雾奈盯着他的举动，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强。


    在郝雾奈看来，十九号是个熟悉空洞的行家。


    如果装甲哈提真不吃肉罐头，那这家伙又为什么声称自己见过呢？


    郝雾奈想不通——于是她只能认为：装甲哈提确实会吃肉罐头。


    因为这是行家见过的事。


    黑云遮月，只有郝雾奈能分毫不差的看清十九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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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号先是逼近到距离装甲哈提十米处，接着捡起一块废铁猛砸过去，惊醒了休眠的精英以骸。


    装甲哈提直接暴起，在一排废弃车顶上几个迅猛的腾跃，便已截住十九号的去路！


    十九号反应极快，将电棍往肉罐里狠狠一蘸，裹满肉酱，随即以雷霆之势直戳装甲哈提的核！


    装甲哈提头顶的以太结晶鬃毛“唰”地竖起，头颅猛地一低，坚硬如盾的鬃毛精准地格开了这致命一击。


    一击不中，十九号毫不犹豫，转身就逃。利用装甲哈提紧追不舍的间隙，他反手将整罐肉酱奋力掷向身后！


    装甲哈提扬爪一挥——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肉罐如同被万吨液压机碾压，在空中被拍成了一摊扁平的废铁与肉糜。


    它四肢不停，势必要把另一罐一起拍成肉糜。


    装甲哈提——不吃肉糜。


    郝雾奈紧盯着十九号在装甲哈提狂暴攻势下狼狈周旋的身影，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结，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为什么……”


    既然引开装甲哈提是件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事，他当时为什么要答应？


    是因为无私？不对，无私是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奋不顾身才能成立的行为。


    像这样明明可以绕道而行，却偏要赌上性命硬闯的行径——是傻。


    二十号甚至发出一声冷笑：“我就知道！总有人犯蠢！迷信用什么东西就能引诱以骸上钩。”


    “我居然还被他绕进去了，真他妈傻！”


    “否则打死我也不会同意这鬼方法！”


    零五号的指甲死死抠进座椅套里，指节发白：“他怎么……这样……我们，我们根本没能力救他啊！” 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零二号更是猛地用手臂死死捂住眼睛，只从指缝间漏出窄窄的一道缝隙，细弱的哭腔断断续续地挤出来：“对…不…起……都怪我太无知了……我不该……不该提那个建议的……”


    十九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装甲哈提引至远处。


    此际，唯有郝雾奈能看见十九号的惨状。


    其他三人都只能胡乱猜测着十九号遗体的模样。


    突然，郝雾奈推开车门下车。


    令三人一惊，问她为什么。


    她关上车门，叮嘱他们留在车上不要下来，“因为，我看见他还剩下一口气，但装甲哈提却不知所踪。”


    “所以我先去探探情况，你们待在这别动。”


    假的，她出去纯粹是因为看到了雨果。


    那家伙扛着一把巨大的死神镰刀，蹲踞在一栋废楼的残骸之上，逆着月光，如同看戏般俯视着废墟之下，近在咫尺的十九号与装甲哈提。


    废墟中央，重伤的十九号呈大字型瘫倒在地，脸上挤出一个不甘的笑容，嘴唇翕动着，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而装甲哈提那闪着寒光的利爪，正蓄势待发，即将刺入十九号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裹挟着凛冽寒光的圆弧，骤然从装甲哈提侧方袭来！其威力惊人，带起的气流猛烈涌动，竟将沉重的装甲哈提狠狠击飞，砸进了远处的废墟堆里。


    郝雾奈一下车便朝着雨果的方向发足狂奔，同时掏出手机，慌乱地解锁、点开相机。


    值得庆幸的是，就在雨果纵身跃起、甩出镰刀的前一刹那，她精准地按下了录制键！


    她横举手机，冲入战场。


    映入眼帘的是晕厥的十九号、埋于废墟的大以骸——以及单手插兜、悠悠然捡起镰刀的雨果老大。


    雨果的手刚握上镰刀柄，那闪着寒光的武器便“咔咔”折叠，竟变成一个公文包模样的工具箱。


    郝雾奈喘着粗气：“终，终于拍到了。”


    雨果闻声扭头。


    她却没有与他对视，转而盯向废墟堆。


    她的左眼让她清楚看到——废墟堆上的碎片正在微微抖动。


    这碎片底下埋的可是装甲哈提啊。


    还有动静，那就说明，这大以骸根本没死！


    “老大回头！小心废墟！”


    说时迟那时快，装甲哈提挣出废墟，飞扑向雨果！


    雨果头也未回，工具箱已甩出格挡。


    轰然一声，钢铁碰撞的巨响直击灵魂！


    爪尖与钢板剧烈摩擦，迸射出一串火花。


    雨果顺势后退一步，侧滚翻拉开距离，旋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