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莫八九岁、腿脚不便的小姑娘，挎着个褪了色的旧竹篮，正吃力地穿过尘土飞扬的村道。她单薄的身影在往来游客中显得格外瘦小，那些不经意投来的怜悯目光，让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将脸庞藏在垂落的发丝间。


    “桑旦大叔，麻烦你给我切一斤肉！”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被肉铺前嘈杂的人声淹没。直到有位游客好心提醒，正在剁骨的桑旦才注意到这个几乎被案板挡住的白玛。


    “是小白玛啊！”满脸横肉的屠夫立即放轻了嗓门，粗粝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


    见小姑娘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卷边的纸币，他浓密的眉毛顿时拧成了结。


    “你这丫头...”桑旦叹了口气，数出八块钱后把剩下的硬塞回她手心，剁肉的力道却不自觉放轻了几分：“买去的肉自己舍不得吃，全喂了那个傻子。这些钱攒着治腿多好？”


    “他……他馋肉了……！”白玛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袍下摆已经短得遮不住脚踝。


    桑旦看着篮子里零零碎碎的几根草药，终究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不止是他，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每次，这个小丫头依旧还是会这么做，为的就是那仅存的一丝念想。


    看着对方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桑旦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老板！”一位游客指着白玛远去的方向，突然高声质问：“凭什么她买就是8块，我买就是12？你这明显就是宰客啊！”


    桑旦闻言眼珠子一瞪，直接将菜刀劈到了案板上：“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你……”游客正要发作，却被同村的老者急忙拉住。


    “客人，你不要生气，桑旦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白玛那丫头……命苦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六年多以前，她爹娘带着兄妹俩去采药，结果遇到了尼泊国偷渡过来的觉醒者，她家……现在就只剩下她了，就连她的腿也是……哎！”


    听村里人一讲，那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然后急忙给桑旦道歉。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桑旦摆摆手，突然对着游客深深鞠了一躬。


    “我也是被这小丫头气的，明明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省下钱来，给个傻子买鸡买肉。”他咬牙切齿地拍着案板。


    “傻子？”游客好奇地追问。


    “是白玛从雪山上捡回来的人。”桑旦开口解释道：“这小丫头在一次在采药时，发现了一个昏倒在雪山上的人，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把那人弄醒，结果还是个傻子。”


    “给傻子买鸡，买肉？这小丫头心地也太善良了吧！”


    “那傻子是个觉醒者！”


    “啥？觉醒者？”游客大惊。


    “嗯！”桑旦重重点头，回忆道：“白玛捡他时，那人浑身精光，可怪就怪在，冰天雪地里，他不仅没有冻死，身上还是温热的。”


    这时旁边一个村民插嘴道："那傻子发作起来更吓人，浑身噼里啪啦冒电光，跟雷公下凡似的！"


    “小丫头捡回这个觉醒者是想……？”


    “没错！”桑旦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采：“那小丫头侥幸没死，就一直想着给家人报仇，可觉醒者哪是我们这些人能接触到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傻子身上。”


    “这……这小丫头今年也就八九岁吧。”


    “十三喽！”听到旁边老汉的回答，游客下意识的点点头，明白这叫白玛的小丫头，是把好东西都给那个傻子吃了。


    “导体……内部电扬为……为零，绝缘体可被电……电扬极化！”


    白玛还没走到院里，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白玛总感觉，对方说的东西很厉害。


    “磁……通量变化?……厄……变化，会产生感应电……动势？”


    刚推开远门，白玛就看到一个满脸灰尘的人正蹲在房门口，一边画着图案，嘴里还一边嘟囔着。


    “傻叔，我回来了！”


    小丫头刚说完，对面的傻子立马就抬起了头，从也不起身，直接双腿一蹬，就蹦了三米多高，直接落到了白玛身前。


    “太好了，太好了，有肉吃了！”傻子高兴的拍起手来。


    对于超乎常人的弹跳力，白玛倒是习以为常，望对方痴傻的行为，白玛咬了咬嘴唇，然后一瘸一拐的向着屋内走去，而傻子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嘟囔着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劈柴，烧火，炒肉，做饭，小丫头一瘸一拐，费劲的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而傻子也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一点忙也帮不上。


    嚼着干硬的青稞饼，白玛眼巴巴望着傻子碗里的肉块。喉头不自觉地滚动，虽然已经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吃到肉，但她依旧不后悔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傻子。


    揉着疼痛的左腿，白玛恍然出神，而他对面的傻子却只顾埋头大嚼，油渍顺着嘴角滴落也浑然不觉。


    待白玛回过神来时，桌上的肉食早已被扫荡一空，傻子正蹲在灶台边，用脏兮兮的手指抠着锅底的残渣。


    “……真空介电常数……”


    望着傻子的背影，白玛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轻声道；“傻叔，你会帮我的是吧。”


    这话，也不止是说给傻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嗯！”


    傻子突然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但转瞬又恢复混沌：“下次吃鸡……下次我要吃鸡！”


    翌日清晨，白玛忍着腿伤早早起身，她拧干湿毛巾，站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傻子沾满灶灰的脸庞，


    “傻叔，我一会去采药，你在家里不要乱跑，要是饿了，锅里有吃的。”


    “吃的？我要吃鸡……我要吃鸡……”


    傻子突然躁动起来，像孩童般摇晃着身子，险些将白玛带倒，几次尝试无果后，白玛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床沿费劲的爬了下来。


    “傻叔，我钱不够了，在等两天……等我采到药，就给你买鸡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