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作品:《小侯爷今天又演我

    声嘶力竭的惊叫,将外头的守卫引了进来。


    只见病榻上的两人,齐声吼道,“出去!”


    刚鱼贯而入的几人见势生惧,这又灰溜溜的关了门离开。


    春袅看呆了,分不清谁是谁!


    刚刚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这俩人怎么就在自己跟前,换了魂儿?


    简直是前所未闻,说出去都像是危言耸听。


    此时,又见陆承颜疯了似的扒着身上的衣服,吓得她赶紧上前阻止。


    “姑娘,冷静些!”


    “谁是你家姑娘!”


    披着陆承颜皮囊的沈修实在讨厌这副嗓子,可怎么调整,都不可能再是从前那派威猛、磁性、性感的音调。


    他气愤又无助,抬手就在脸上扇了两巴掌。


    “住手!再动,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隔壁,熟悉的声音起,沈修马上要热泪盈眶,抬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心口泛起隐隐的痛。


    英姿挺拔的舒朗青年,手里竟拿着一把短刀,正怼在那张帅气冷峻的脸上。


    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脸啊!


    那个女人怎么敢……


    沈修稍稍稳下了情绪,柔声细语劝起对面的自己放下利刃。


    陆承颜只是为了唬人,可没打算自残。


    她收着刀,拖着丧气的声音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该不会一辈子都……”


    “住口!”沈修厉声喝道。


    刚刚说话声大了些,一阵晕眩袭来,他沉了沉心,这才缓过了些劲儿。


    难道是因为成了女子的缘故,情绪、体力、五感都要顺应这具躯体?


    他越想越觉憋屈,万般怨气结于胸,如此一来,更觉身子柔弱的像是一株蒲柳,使不出力、娇不受风。


    这副躯体没有一点抵抗力!


    沈修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无奈叹气,他抬手轻扶上额,那只小小软软的手竟然不自觉地翘起了小指!


    他又火又怒,咬的一排小牙咯咯作响,顿感脸上也开始升温。


    陆承颜从未见过,自己那副皮囊下还藏着另一番面孔。


    发着小脾气故作柔弱的样子甚是迷人,红晕的脸颊,嗔怪的表情,可爱的叫人挪不开眼。


    真真是好看极了!


    原来,自己也是能做出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啊。


    陆承颜看得入神,她都忘了,自己可是披着人家沈修的皮。


    男子歪头一脸花痴,咧着嘴,口水都快流出,再帅气的脸都显得下流。


    “别用我的脸做这种表情。”


    沈修蹙眉怒喝,看不得自己做出那副邪笑的轻浮样子。


    陆承颜冷冷一笑,“你终于也能体会女子的心情了。”


    她翻了个白眼,“我看这就是天谴!恐怕是王榛榛对你下了什么咒~可是,关我什么事!”


    她是想不通,若要惩罚他,为何还牵连旁人?


    难不成,趴墙根也是罪!


    那坐着的沈修,却不怕她口中所谓天谴,“子不语怪力乱神。”虽一副弱女子温润做派,端正肃容,凝神沉目,却又别有种坚毅果决的风姿,他紧了紧唇,才继续道,“我主正,又何惧邪。”


    他说的大义凌然,字字铿锵!


    陆承颜说不过他,只得闭嘴哑言默默伤神。


    她又如何受得了现在的模样,总感觉这人高马大的身躯盛自己小小的灵魂实在多余。


    正自叹着,又见沈修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摸索。


    这如何使得!


    陆承颜只是跨了一步,却不曾想,男子一步这么大。


    再加上脚下又急,身子就这么不受控扑了上去。


    “臭男人,放开你的手。”


    她嘴里叫嚣着,手上使劲儿拉扯起沈修的手。


    那也是她的手。


    沈修也十分嫌弃自己的身体碰触另一个女子,可到底那女子也是自己。


    理不清谁是谁,说不明谁碰谁,两人纠缠打在一起,你推我搡,谁也不敢用全力。


    春袅想帮忙,却不知该帮谁。


    “砰”的一声,混乱戛然而止。


    只见沈修颀长的身体摇晃着栽倒在床。


    而那娇滴滴的女子,手里正握着只缺了口的茶盏。


    女相沈修,冷眼一横,不疾不徐的说了声,“妖孽!”


    话音刚落,脸上表情松下,跟着昏了过去。


    ……


    陆承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雾霭沉沉中几个无脸妖怪追着她跑,直到精疲力尽,她才哼唧了两声跟着睁了眼。


    “春袅~”


    她轻轻唤起,听着自己的嗓子变回了女声,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烟消云散。


    春袅见她醒了,声音也变了,悬着的心这才落稳,“姑娘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瞧着精神头儿也好许多。”


    陆承颜坐起身,靠在软枕上,目光倏然朝着一旁空了的床榻看了看。


    “小侯爷回府了。”春袅瞧出了她的心思,像是随口闲聊提了一嘴。


    陆承颜“哦”了一声,忽觉十分不妥,“我们都那样了......就,没说什么就走了?”


    春袅顿了顿,最后还是开了口,“他说......这里邪乎得很,就算死也要死在侯府。”


    “哈哈......”陆承颜是又气又觉得好笑,“今天出门也没看黄历,尽遇上没谱的人。说到底,吃亏的是我,他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


    “姑娘,改日咱们去伽蓝寺烧烧香吧,再找普觉大师求道符。”


    春袅刚刚想了许久,换身这种事也只在志怪异闻类的书中有见过,更是非凡夫俗子所能领悟。


    琢磨个来回,只能求助那得道高僧开解。


    陆承颜又哪有什么法子,她缓了心劲儿,无奈点了两下头。


    没过会儿,陆家来人了。


    陆元白夫人梁虞梁氏,青州人,前些天刚过了三十五岁的生辰。


    梁氏保养得极好,光润鹅蛋脸平日不见一丝皱纹。


    不过,因着陆承颜的事,她揪心焦虑了好一阵,脸上少了红光,眼下也现两道浅浅的乌色。


    一见女儿,梁氏抱着她又开始呜呜哭起。


    嘴里还一个劲儿说着“我儿受苦”之类的心疼话。


    这头的陆元白在门外拉着府尹说了不少好话,也是担心女儿牵连到寿仙楼一案中。


    他们只是从五品武将之家,有些人有些事可是不敢招惹的。


    哭完说完,一行人才收拾着离开医馆往陆宅赶。


    此时已是半夜,路上少见行人,更夫也敲完一更天正往回走……


    陆承颜回去后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春袅伺候她起床洗漱,又吩咐人端来吃的。


    大夫交代这几日的膳食需清淡,如此,楠木雕花的案桌上便只上了碗素玉羹、一碟菜笋和几块粉糕。


    这些何止是清淡更是无味,陆承颜夹了两筷子便没了胃口。


    “姑娘,老爷应卯前特地交代,叫您这几日万万不可出门,省得叫曹家、王家的人盯上。”


    春袅收拾好了寝屋这刚到正堂,想起老爷交代的事不敢懈怠,“还说,那寿仙楼的事就烂在肚子里,任谁都不可再提。”


    春袅知道此事甚大,特意将声音压低更是小心扫了四周一圈。


    这些不用说,陆承颜心里也早已有数。


    昨夜回府时,陆元白骑马跟在车旁,一路上时不时掀开车帘往里瞅瞅,提着口气想说些啥,却都被梁氏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陆承颜扑在梁氏怀里,看着是闭了眼休息,其实,父亲每次欲言又止她都能感觉得到。


    “不出府就万事大吉了?”


    陆承颜叹了口气,白嫩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些愁绪。


    又从案桌前起身,才缓缓说起,“登寿仙楼的四人中也就咱门第最小~死了人的曹、王两家,不敢找广安侯府的麻烦,却也能捏捏咱家这个软柿子。”


    过了端阳,已是夏日,陆宅嫡女住的撷棠轩也移种了许多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


    陆承颜走到半窗前,往外望便见一片夏意生机。


    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淡淡的花植香,瞬间,心情舒畅了些。


    春袅鲜少见自家姑娘发什么愁,每日不少吃穿,过的快快乐乐,偶有生气,也是因为和大公子斗嘴败了阵。


    如今,见她也有了可郁之事,竟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这时,一个穿着松绿素袄的婢子进了屋,见陆承颜用完了膳,又绞了个新帕子等着给姑娘擦手。


    陆承颜刚转身,却叫风迷了眼,她低头揉了揉,一行清泪不自主的从眼角滑下。


    “姑娘,怎么哭了。”婢子忙忙递上帕子,“铺子的事您别上心了。”


    陆承颜擦拭着眼,觉得大好,便才冲那婢子问,“豆蔻说清楚,铺子怎么了?”


    那婢子叫豆蔻,父母早亡,五六岁就被卖进了陆家,如今也十五了。因着同陆承颜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也便少了许多主仆间规矩。


    听着陆承颜这样问,豆蔻忽地一愣,她偷偷看向春袅,见她也是一脸的不知所云。


    原来,这事儿还没传进撷棠轩。


    “奴才也是听后院喂马的小厮说的......西市的胭脂铺,来了一伙不讲理的人,还说,要把铺子砸了。”


    豆蔻说话吞吐,手底下攥着衣摆搓呀搓的。


    春袅沉着怒声,啐了一口,“天子脚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干这种事。”


    豆蔻哀切切的,“他们说是,用了咱家的胭脂脸上起了疹,便要索赔。”说着,又宽慰起,“姑娘别担心,夫人已经赶去了,定然是有法子的。”


    ——盛国令法,凡为官者禁止经商。


    陆元白陆氏一家,也从不敢逾越。


    只是,陆元白的夫人梁氏,出身商贾,且又是家中独女,还未出嫁时便操持着家里的生意,等嫁了人,也未有改变。


    在青州时还好说,天高皇帝远,陆家人帮忙打理梁氏产业,倒也没谁说三道四。


    随着陆家到了奉京,梁氏也把许多商铺搬到了这里,可毕竟是天子脚下,该避的嫌还是不能少。


    为了撇开与陆家的关系,所有商户都是打着青州梁氏的名号,地契、人契、货契,一应签在梁氏父亲、梁丛新府上。


    看似合法合理,可明眼人都知道,那赚的钱最后是落进了谁的口袋。


    陆元白在京为官六年,始终不得晋升机会,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


    梁氏为了他的官运,也曾想过放弃那些产业,只踏踏实实当个官太太。


    可闷在家中插画、点茶,又实在无趣,不到一个月就受不了了。


    人一旦不自在了,那身边人也别想自在。


    梁氏开始找茬、开始猜忌,闹得陆元白一个头两个大。


    如此一番折腾后,还是决意让她出门干些喜欢的事,总好过在家无聊发疯的强。


    陆元白说过,这辈子也不期待做到什么将军都尉的,一个五品小官已是知足自在。


    想来也是,不用天天上朝,不用提心吊胆说错话行错事,休沐时,还能带着家人去乡下庄子散散心。


    时间充裕、有闲钱花,谁见了不羡慕。


    至于升官,命里有时,不用强求自然而来。


    因着陆元白“不求升官只求自在”的话,可是叫梁氏一通感动。


    那段时间,梁氏把家里的这位顶梁柱伺候的无比舒坦,好的似蜜里调油。


    一度让陆承颜觉得,自己是不该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意外。


    因着生意上的事从不让陆元白插手,梁氏也只有收账时才会光顾,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与商铺之间的关联。


    今日那些找茬的,若只是想讹钱便罢。


    就怕是特意找上门挑事的,能轻易翻查官员背景和商铺信息,想来也不会是一般人。


    陆承颜将手里的帕子扔在案桌上,这就让春袅去备马车,她心有不安,决心要往西市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