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成了遗孀之后

    听到此话,裴照野略微挑了下眉,然后点头浅浅应了一句。


    薛疏月这时骤然想到,前几日他从刺客刀下救下自己,硬生生为自己挨了一刀,“可是那日救妾身所伤?”


    “与你无关,无需多想。”


    裴照野提了热水出了营帐,薛疏月离开的时候再次路过裴照野的营帐门口。


    只听见里面传来闷哼声,裴照野似是在忍着痛,血腥气更加浓重,那热水可能是为了清洗伤口所用。


    因有军营坐镇,近日的山匪销声匿迹,薛疏月帮着大娘做绣活,在绣品上留下一些独特的印记,那是薛家人独会的苏绣技法,若是薛家人看到了,必定会寻法子联系她。


    难道她薛家人真无一所存吗?


    薛疏月心灵手巧,甚得众将士喜爱,一日突然有胆大的将士在她的营帐前放了一束娇艳欲滴的山花,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帐前每日都会有鲜花,路过时只闻到一阵芳香。


    裴照野只是路过薛疏月的营帐,便看到一个小将士刚操练完就把鲜花送到了薛疏月的门前。


    近几日她路过,这帐前的花就没有断过,偶有几次薛疏月在,还跟送花的将士相谈甚欢,她夫君尸骨未寒,这样成何体统?


    “你,站住。”


    那小将士被吓了一条,差点把花都扔了,“怎么了,将军?”


    “整日不好好练习,居然在想这种事情?”


    “回将军,属下只是看花开的好看而已,让月姑娘看看。”


    “罢了,你先下去吧。”裴照野大手一挥,散发出凌人的气势,那小将士灰溜溜地离开。


    裴照野找到了薛疏月,那时她正在溪水旁浣衣,乌黑秀发随意垂落。


    他声音冷淡,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她,不甚友好,“夫人既在军中,当恪守本分。有些心思,怕是不该生吧?”


    薛疏月睫羽剧颤,以为裴照野发现自己自己意图探查那图腾的秘密,如受惊的蝶翼,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然:“妾身并无此意!”


    “你夫君尸骨未寒,”裴照野打断她,语含讥诮,“若知你如此急寻新枝,九泉之下,岂不心寒?收起那些心思罢。”


    “……是,妾身知错。”薛疏月深深垂首,然后心思稍定,原是这件事。


    第二天,裴照野在军队里下了令,操练加倍,军中的将士怨声载道,薛疏月营帐门前的鲜花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裴照野回到营帐翻看卷宗,这时一道声音怯生生地在账外唤着:“将军。”


    他拉开营帐的门,闻见薛疏月身上周遭的花香,微微皱了下眉,这女子果然不安分,引诱军中将士也就算了,居然还引诱到他身上来了,“何事?”


    “将军受伤,妾身特意煲了药膳,为您滋补身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妾身希望将军能早日康复。”


    似乎是没想到她的来意,他顿了一下,然后要伸手接,却被薛疏月止住。


    “将军,药膳滚烫,妾身为您端进去吧。”薛疏月的目光不自觉扫香营帐内,裴照野定然知道那神秘图腾的线索,她一定要潜进去,探查灭门真相。


    “不必,我一介粗人,没这么金贵。”裴照野唇角轻轻勾起,从她的手中将汤碗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话的作用,他真觉得这碗壁有些烫。


    他一个武夫,哪里有这么娇贵,他将汤碗放在桌案上,然后继续看卷宗,片刻后,军医在门口。


    “请进。”裴照野合上卷宗,让军医为她把脉。


    军医扫到桌子上的汤碗:“月姑娘前几日问我有何物滋补,我还疑惑是给谁的,没想到是给将军的。”


    “这药膳确实对将军的伤病有所助益,这其中的草药,还是她拖军中将士去山里寻的呢。”


    原来此女和那些将士攀谈是为此,没成想是他会错了意,想错了她。


    军医面容满是愁色:“将军的伤,怕是不能再挺了,需让老夫剜去腐肉,再有一名善绣工之人为将军缝合,不然后患无穷啊。”


    “老夫听闻月姑娘绣工甚好,能胜此任。”


    “不必,无碍。”


    老军医送走之后,裴照野拿起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这女子难不成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不仅怕他烫,甚至这药碗中还加了蜜糖。


    薛疏月一连三天都没见到裴照野,据军中的将士说,裴照野今日繁忙,就连操练他们也不在。


    她依旧在跟着大娘刺绣,她的绣品应该已经传出,奈何迟迟未见到回音,她薛家可能真的满门无存了。


    针尖方引过丝缕,帐帘猛地一掀!老军医神色仓皇闯入:“月姑娘速随我来!将军……恐有不测!”


    薛疏月心头一跳,立时撂下针线,紧随军医疾步而出。


    薛疏月被带进了帐子里,之间裴照野眉间紧缩,褪去甲胄,只穿单薄里衣,汗湿的布料贴着他喷张的胸肌轮廓,古铜色的皮肤上纵横着几道伤疤。


    薛疏月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看到此情此景不自觉尖叫了一身,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满脸羞红的转身。


    察觉的自己表现不妥,她转了回来,这才注意到一道新鲜的伤口横贯裴照野紧实的腰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下摆。


    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来不及了,一会由我为他剜去腐肉,你为他缝针,注意,速度要快,他的出血量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血尽而死。”


    薛疏月的手中就这么被塞了剪刀和她最熟悉的缝线,不过以往缝的都是布,这还是她第一次缝合人皮。


    裴照野此刻睁开眼,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锐利冰冷,目光向尖刀一样向薛疏月射来。


    薛疏月被吓得直发抖,腐肉渐渐被挖去,裴照野的眉头皱的更紧,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整个杂役营,只有她一个人愿意来,放心,只是缝线而已。”大夫伸手,速度极快的切去了腐肉。


    薛疏月光是看着都觉得很痛,没想到裴照野不吭声,硬生生挨了这痛楚。


    这可是她吃饭的本事,刚刚拿到线的时候,薛疏月的手还在抖,但是如今缝针,却丝毫不见胆怯。


    裴照野躺在床上,一喘一喘的剧烈呼吸,薛疏月跪在地上,拿起手中的缝线,鼻尖的热气喷洒到裴照野的小腹上,刺的他小腹抖了一下。


    男人的皮肤滚烫,热意透过指尖传到薛疏月这里,薛疏月的头上也落下了一滴汗,然后掉到了裴照野的胸膛上,滑落进腰腹处。


    疼痛蔓延在裴照野整个身体,让他有点麻木,女人的动作不算轻柔,但是却让他心生痒意,让他在疼痛中没有这么难熬。


    裴照野几乎要痛的晕厥,迷糊中睁开了眼,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女子跪在地上,用针刺入他的腹部,下唇紧咬,额间滴落几滴汗。


    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猜到女子昨晚洗了澡,皂角香让他有点发晕。


    薛疏月也注意到了男人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不过她没有时间理会他的眼神,为方便使力,她弓起身子。


    一缕长发滑过裴照野的胸膛,喉结,最后落到了裴照野的手边,在他的小指边绕了绕。


    疼痛让他想要抓着点什么,迷糊之间,他握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肤色雪白,跟他古铜色的手形成了极大的对比,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整个手臂,仿佛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这节手臂,她的手臂很软,手感很好,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女人的手臂被他捏的通红,甚至有些发青。


    她的手稳,下手又很快,就连一旁的大夫都惊讶,“你居然把丝线用的如此精准。”


    在薛疏月缝完最后一针的时候,她摊在了地上。


    满目的猩红,刺的薛疏月的眼睛发痛,裴照野已经晕了过去,手中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她将衣角抽出,然后跟随大夫一起走了出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的裴照野,是罕见的脆弱,他的皮肤上纵横着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疤,他的眉骨略高,阴影投射在眼皮上。


    跟薛疏月预料的一样,裴照野确实不像之前那样怀疑她了,看她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探究,她顺势承担了为裴照野熬药的任务。


    夜晚,薛疏月坐在石凳上,军营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安睡,没人愿意像薛疏月一样出来受冻。


    薛疏月睡不着,她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她仿佛就能看到父母亲死亡的惨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活下来的是她?


    她甚至希望自己并没有在北境求学,而是和父母一起离开。


    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活下来的人,真的幸运吗?


    夜里风大,薛疏月穿的薄,受不住,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没料想裴照野就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剑。


    他似乎是刚训练完,眼神里带着杀意,让薛疏月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薛疏月还以为,裴照野是来杀她的。


    裴照野向她走来,将剑收进剑鞘里,薛疏月委身行礼,裴照野微微颔首回应,然后走了过去。


    为何裴照野对她的态度,一日之间变了这么多,明明前几日已经有所好转?


    翌日,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裴照野的营帐,裴照野此刻正在看书,墨香充满整个营帐,这平静的气氛加重了薛疏月的不安。


    “将军,这是今日的药。”


    薛疏月感觉裴照野的目光像是淬了冰的寒针,让她无处遁形,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


    裴照野将药一饮而尽,薛疏月接过药碗准备转身离开,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被裴照野叫住了,她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月夫人绣功,实在非比寻常。”


    “妾身只略知一二,算不上很好。”薛疏月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空荡的药碗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碎片崩了满地,她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慌忙的蹲在地上收拾瓷碗的碎片,眼睫低垂,“对不起将军,我刚刚手滑了一下。”


    “是吗“


    “可本帅依稀记得,夫人为我缝线施针时,那双手可是稳得很。”裴照野研磨的手顿了顿,那双常年不见半分波澜的眼睛带着危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