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01章:狼烟(一)
作品:《故人怎会如此暴躁》 正德二十六年,白沙洲大旱,朝廷开京仓赈灾。
灾粮未至,流言已起。
“旱鬼过境,所至不雨?”领队少年一身干练的黑色短打,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凝成水线,“我朝律令明文规定,禁止这些莫须有的怪力乱神之词!”
“主子,你有所不知。”近卫燕云嘘声接话,“自入夏以来至立秋,滴雨未落,白沙洲临海,竟然也会有三月不雨的稀罕事,民间这才传出是旱鬼过境,必须得请高人驱邪镇恶,祈福求雨。”
明晏嗤之以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你堂堂武将,信这种东西丢不丢人?”
燕云却是三分好奇,七分憧憬,嘟囔道:“你别不信,白沙洲还真有这么一位高人,是苍王时磐的三公子,名为时浅,据说那位小公子天生青瞳,一手绝学天卦能占过去未来,准得不得了!反正来都来了,我也想让他算一算,财运、福气……姻缘!”
明晏缓缓强调:“我没兴趣。”
燕云给了他一个白眼:“啊对对对,运送灾粮这事砸也砸不到你头上,若不是好奇小公子的神算之力,你至于死皮赖脸地主动请缨?这么热的天害得我跟你一起遭罪,过了苍凉山今晚上就能到白沙洲,到时候你爱干嘛干嘛去,反正别耽误我算命。”
明晏脸色微僵,稍微忍了片刻,果然还是没忍住追问了下去:“以前怎么没见过时磐这个小儿子?”
“是庶出。”燕云憋着笑,“时浅的生母是舞伎,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啊!时家镇守东海战线,时磐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天下四王之一,宠妾轻妻传出去多不好听,所以三公子一直养在家中,没带去过京城,主子自然没见过。”
纳妾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娶个风尘女子,难免惹人非议。
明晏眉梢轻挑,抬眸扫过晴空万里的白沙洲上空,语带讥诮:“时磐忠厚老实,怎么生了个神棍一样的儿子?时浅要真这么有本事,那就让老天爷下场雨让我开开眼界……”
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雪亮的闪电撕碎天幕,大片的乌云从海边卷来,树杈上零星的几片枯叶子跟着掉下,硕大的雨珠一滴滴飞坠过明晏的眼前。
燕云被吹得瞬间睁不开眼,哈哈大笑:“我看你才像高人,这张嘴是开过光了吧?下雨了!大旱三个月竟然真的下雨了!快,快把灾粮挡上别淋雨!”
明晏置若无闻,他勒马停住,目光紧凝地盯着前方:“燕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燕云费力地听着他的话,风太大,他根本一个字也听不清,喊道,“你大点声!”
明晏闭上眼睛,雨打声,飞叶声,虫鸣声,还有……鼓角声?
骤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明晏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嗓音陡然凌厉,命令:“燕云,就近找掩体躲起来,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骏马在山间飞奔,很快跃到了高处。
明晏绷紧了身体,衣摆猎猎飞舞——三柱狼烟穿过层层雨幕从白沙洲冲天而起,火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三柱狼烟,三柱求援!”明晏调转马头狂奔,高呼,“有敌军入侵,白沙洲遇袭!”
***
一夜之间,白沙洲失守。
明晏从苍凉山飞奔至此,电闪雷鸣,雨泼成帘,火竟然还能烧成一条长龙。
火舌噼啪,房屋轰然倒塌,然而城中听不见人的呼救,没有哀嚎,没有哭泣,诡异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往前不过几步,眼前泛起了麻点,明晏一个踉跄赶紧翻身下马,他撕下衣摆做成布条,沾着地上的泥水打湿快速覆住自己的口鼻。
不对劲……这烟中似乎掺杂了让人眩晕的毒药。
冷汗混着雨水滑下,这种时候他更需要冷静。
遥遥有马蹄声传来,他往旁边的巷道里躲,一脚踢到个毛茸茸的银色东西。
狐狸?
不,好像是一个穿着银狐裘的人。
明晏用脚尖轻触,发现没反应,又弯腰把人翻过来。
这人脸上也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左半边雕刻成了羽翼状,右半边篆刻着复杂的咒纹。
明晏扶起他:“喂,醒醒!”
脖子微微一倾斜,银面具从脸庞上滑落,露出一张苍白青涩的脸,睫毛颤动,睁开了眼。
一双青瞳如玉,仿佛真的能瞬间夺去人的魂魄。
明晏被看得短暂失神,惊道:“青瞳……你是时浅?”
传闻中神机妙算的三公子比他想象中更单薄,看着还没有他年纪大,没应声。
明晏倒抽一口寒气,抓着肩膀用力摇晃:“别发呆,你爹呢!敌人怎么打进来了?”
时浅脑袋混沌,被摇得一阵恶心,失焦的瞳孔颓然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数秒后又倏然聚焦,一下子蹦起来往前蹿了出去!
“回来!”明晏钳住他的后颈一把按住,“路已经被火堵住了,你不要送死!先告诉我时磐在哪?守备军在干什么?”
时浅被他按翻,后脑“砰”地一声撞在地面上,剧痛让游离的神智微微一振,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嘘……”明晏捂住他的嘴,扭头望向了前方,“有人过来了。”
火光摇曳处,几个魁梧的身影逼近,为首的人长臂一挥,呵斥:“找!把时浅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一队人马四散跑开。
时浅被明晏拖到了角落里,浓烟裹挟着血腥味呛入鼻腔,脸憋得通红。
明晏狐疑:“他们在找你?”
时浅努力从指缝里呼吸,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穿着万流的衣服,是东海上敌国万流的士兵。”明晏的声音压得极低,另一只手已悄然按上腰间的刀柄,继续追问,“万流人为什么要找你?”
时浅听出一丝危险,那柄蓄势待发的刀似乎随时都要砍向自己。
他用力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咬着字眼回答:“我、不、认、识、他、们!黄昏的时候,我在城中祭祀求雨,风刚刚聚过来,忽然到处都开始失火,紧接着毒烟就扩散开了,那火烧得太快,我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万流的军队从天而降,城门不到半刻便被攻破,之后我就晕过去了。”
明晏的目光雪亮,拇指有力地滑抵在时浅的下巴,强行抬起,警告道:“祭祀求雨?我朝律法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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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你竟然敢公然行此巫蛊之事?”
“又不是我想求雨。”时浅毫不退缩地瞪了回去,“我爹当然知道太曦律令,但百姓跪在王府外求了半个月,朝廷的赈灾粮又迟迟送不到,我能怎么办,再不下雨要出人命了!”
明晏厉声质问:“那雨真是你求来的?这么厉害,早两个月干嘛去了?”
“谁知道呢。”时浅稍微喘了口气,连着咽下几口血沫,“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好呗。”
两人对望着彼此,有猜忌,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东海外的敌国名为万流,要真是他们偷袭入侵,这会战船怕不是已经停在海岸上了,但白沙洲是太曦的东海边陲,有两万军士镇守,又怎么可能放任敌人长驱直入毫无抵抗?
火焰“滋啦啦”地烧,一根断掉的横梁砸下来打断了僵持。
明晏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孤注一掷,他探出半截身子环视周围,确认没有敌人后吹哨喊回了自己的马,低道:“大雨天火势蔓延还能如此迅猛,必是提前在城中踩点做了准备,火中甚至还掺了毒,风一吹早就扩散开了,白沙洲保不住了,先撤退再求支援!”
时浅扶着墙,双腿却软如烂泥,明晏干脆拎着他扔上马背,不等调头,时浅死死抓住明晏控缰的手,毫不犹豫地指着另一个方向:“别回头……生门在北,往北走才能逃出去。”
“这种时候还装神弄鬼?”明晏无视了对方的提议,“我要回苍凉山调兵!”
“信我,我不骗你。”时浅几乎要夺过缰绳,“生门在北!快!”
天空中惊雷炸响,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骏马纵身跃入火海刹那,“嗤”的一串流矢声擦着耳际割断发梢。
“追!”追兵首领收弓冷笑,“抓活的!”
退无可退,明晏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这一路死人挤着死人,马蹄溅起血水,仿佛人间地狱。
时浅气若游丝地靠着明晏,抬手指路。
远远的,能勉强看出来前方高门的轮廓,赤红的火星子在雨中被卷飞百米高,又化作焦黑的灰尘散落下来,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色交织在一起,苍王府残破的匾额轰然砸落,在两人面前摔得粉碎。
“这就是你说的生门?”明晏脸色铁青,胸中怒火几乎炸裂,骂道,“我怎么看着像你们家大门?”
时浅从马背上翻下来,可他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往前爬都成了奢望。
大火烧毁了他的家,也烧毁了最后的希望。
呆若木鸡的刹那,远处又是一只小箭破空而来!
“啧!”明晏赫然上前一步砍断暗箭,吐出一个嫌弃的音符,“我看你是想把我往黄泉路上带。”
马蹄声逐渐包围,十几人同时拔刀,满场寒光暴现。
时浅一个激灵,惊醒了,他擦拭着唇角,偏头啐掉了口中的血沫,青色的眼瞳逐渐阴枭:“天卦问命,你死不了。”
冰凉的雨水滴答落在眉间。
明晏不知是什么样的神情,手里的刀锋稳稳滑出沁出雪光,扬唇冷笑了一下。
“天卦问命?我死不了,那他们就活不成!今天你若是算不准,我要你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