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冤家路窄(二)

作品:《故人怎会如此暴躁

    烈风卷雪从两人中间掠过。


    阔别多年,明晏其实一眼就认出了时浅,却定睛看了好久才敢确认。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秋雨里,也有了一刹那的失神。


    时浅按着胸口喘气,他本以为撞一下只会挨几句骂,却没想到又挨了一脚重踹。


    这家伙……别是和自己八字不合吧?


    人群发出窃笑,澄华太子拉住了他的袖子,温声道:“阿晏,你醉了,别理他。”


    大抵是彻夜酗酒,明晏的脸上浮着一丝异样的潮红,衬得人也有几分癫狂,一把捏住时浅的耳朵,眼里有可怕的杀气溢出:“是你,好久不见了,这戴的什么玩意,红风莲……你也成魔教的狗了?”


    魔教两个字一出来,周围人全部倒抽一口寒气,使着眼色不敢乱说话。


    要知道,在万流把圣教喊成魔教是大不敬的行为,轻者挨罚重者丧命,但明晏就这么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时浅被捏得一痛,但他一偏头,看到万流的皇太子澄华宠溺地笑了一下。


    很显然是太子给了明晏如此嚣张的底气。


    这位才是真主子。


    时浅的余光从澄华身上挪开,故作怯弱地回道:“公子恕罪,是我不好,没看路不小心顶撞了公子。”


    明晏似乎已经看破了时浅刚刚的小动作,拇指滑过下巴轻轻抬起,笑里有种说不上的邪气:“大半夜不睡觉在街上乱逛什么,难道是跟你娘一样,学了些爬床勾引男人的本事?”


    时浅的脸色纹丝不动,又乖又坏地眨着眼睛:“比不了公子……我早说过你这张脸要变成祸害。”


    左右人群有意无意的扫着明晏,憋着笑不敢出声。


    明晏盯着他看,十一岁的孩子如今已成二十岁的青年,眼睛褪去了当年的青色,深邃不再,反倒透着些柔情,他不在乎挑衅,反唇相讥:“越来越有狐媚样了,去我床上试试?”


    时浅瞄着太子,含蓄地提醒:“这不方便吧。”


    明晏跟着他看了一眼澄华,又开口:“狗崽子,那给我跳个舞赔罪吧,我记得你最擅长这个。”


    时浅往后退了一步,周围人却起哄闹道:“来来来!跳个舞给公子赔罪!”


    明晏持续用力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抬高头正视自己:“给他拿件舞女服过来,露肩露腰露大腿的那种。”


    这一掐的力道太重,时浅整个脸都被捏得变形,他被掐得呼吸越来越艰难,想退,又被更加凶狠地抵住。


    灼热的酒气扑面而来,明晏的手寸寸收紧,刹那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咬牙恶道:“九年前我就该弄死你的,白沙洲尸横遍野,为何你还活着?”


    时浅逐渐扛不住,干脆心一横抬指划在自己脖颈上,嘶哑地吐出声:“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为白沙洲报仇吧!”


    明晏很用力地捏合了他的嘴,心里腾地涌起了一种残忍,大步上前,几乎要贴着他的鼻尖哈哈大笑:“不知好歹的小杂……”


    时浅踮起脚,用脑门直接重重撞上了明晏的额头,将还没说出口的半句脏话强行关了回去!


    “咚”的一声闷响,长街的笑声戛然而止,明晏被撞的往后一栽,额心顿时肿起一片通红,他头晕眼花,踉跄往后退到墙边,然后剧烈的干呕起来。


    一片哗然,落针可闻。


    时浅喘着粗气,从周围人变幻莫测的神情里看出了一丝玩味。


    九年了,多少往事就这样一寸寸一缕缕重新浮现在眼前,以这样狼狈的方式,让两人都颜面无存沦为笑柄。


    “阿晏!”澄华变了脸色,伸手去扶他,温柔地给他轻拍着后背。


    时浅不远不近地看着,内心泛起一丝丝莫名的失落。


    如今,他连上前一步关心的资格都没有。


    保持这个动作片刻之后,明晏的瞳孔都快要涣散开了,艰难地抬手指了一下自己。


    澄华太子心有灵犀地扭头,怒道:“带下去,关起来!”


    两侧近卫蜂拥而至,直接按着时浅强行拖走。


    ***


    时隔多年,时浅再一次被关进了牢房。


    狱里灯火灰暗,刑具摇摆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捡起旁边的小石子在地面随意画圈,昏暗的眼瞳里却无法再看见任何东西。


    进入修罗场的第二年,他失去了天卦神算的力量,从此泯然众人矣。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走来,时浅转动眼珠,盯着大牢外的人影。


    狱卒掐着时辰打开门,叹道:“教王要见你。”


    ***


    时浅跪在太阴殿外,白雪覆满了肩头。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教王了,尤其是在失去天卦之力后,教王便再也未管过他的死活,只是得知他活下来了,直接将他调到了帝都潇洲。


    一直等到黎明,耳畔听见一声叹气,教王斥道:“你招惹明晏干什么?”


    风又刮了起来,宫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时浅冻僵的脊背挺得笔直,辩解:“是他踹我。”


    “放肆。”教王一顿,未语先笑,“他是主子。”


    时浅咬死了不改口:“明晏只是敌国的质子!”


    熟悉的黑鸦倏地扑落在教王肩头,一人一鸟同时低头:“你还敢嘴硬,质子不也是你半个主子,你先撞得他,不认错道歉,还当街动手的?”


    时浅的尾音却带了些许委屈:“他骂我是狗。”


    “他骂你是狗,你扭头咬他一口,岂不自认是狗?”教王慢条斯理地逗着黑鸦,轻笑一声,“当年太曦战败送了他过来求和,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你还主动招惹人家。”


    时浅不答,明晏恨他,天经地义。


    过了片刻,他鼓足勇气抬头道:“教王,我昨天得罪了明晏,又惹得太子殿下生气,再加上侯青首领也不喜欢我,我待在这里只会让他们不高兴,不如……不如调我去其他外洲吧,也免得他们心烦。”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教王,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很期待。


    “不知好歹。”宫灯的火光摇曳,映得教王的脸半明半暗,训斥,“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了帝都,你要主动让位跑到外洲去混吃等死?别想了,我另外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昨晚上你撞见明晏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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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他是不是又和澄华在一块?坊间那些流言,你可曾听过?”


    时浅小心地点头:“我听说他和太子闹出了点桃色绯闻,而且还染上了梦华散的药瘾。”


    教王眉间阴郁,如冰似刀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时浅身上:“澄华这孩子,天下那么多女人他不要,非得和一个男人不明不白!当时我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但现在钦天监上报,紫微黯淡,天狼、破军双星辉映,此乃大凶之兆,钦天监又继续占卦,东宫势微,呈陨落之兆,澄华大婚在即,所有和太子有牵连的人都必须紧盯,尤其是明晏。”


    时浅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迟疑地追问:“教王的意思是?”


    教王直接捅破了谜雾:“你去监视他。”


    “啊?”时浅脑子一片空白,只觉芒刺在背,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什么?”


    教王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去监视明晏,但钦天监的事情你必须守口如瓶,若是传出去,你提头来见!”


    气氛凝滞下来,时浅犹如塑像一般呆在那里,这和他预想的结果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他想推脱:“可是、可是明晏对我……”


    “他当街羞辱你,你不恨他?”教王往前走,走不出几步又停下,将一枚令牌掷到他膝前,“修罗场出来的人,不该如此软弱,你要去到他身边,将来才有机会报仇。”


    “是。”时浅不敢多言,只得磕头接话,“属下领命。”


    “还有。”教王补充,“下个月是我教三年一度的红莲祭,外八洲的王爷都要入京,准太子妃已经定了宁王的三女儿,你去盯好明晏,尤其别让他靠近宁王的人,我怕他不怀好心。”


    时浅免了责罚,起身离开太阴殿,边走,指尖边轻轻摩挲着银鸦令的纹路,头痛欲裂。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他原想着得罪了明晏太子会不高兴,太子不高兴教王就会不高兴,然后教王不高兴就会一怒之下把自己调去外洲,皆大欢喜。


    然而教王竟然让他去监视明晏,甚至还主动鼓动他去报仇,疯了吧,他现在是奴籍,除了欺负欺负商贩,哪里敢得罪那种活祖宗。


    时浅顿步看天,哎……弄巧成拙了。


    他一直记得白沙洲的救命之恩,也一直记得诏狱门口明昊的那句——“你不要恨他。”


    时浅是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了这句话,当大哥的担心弟弟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担心自己记恨那一脚的仇,会找机会欺负明晏。


    所以明昊才会对一个变节叛国的罪人之子说出那句“你不要恨他。”


    他不恨明晏,但他也绝不想再接近明晏。


    胸口痛得厉害,忽地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时浅仓促地用手去捂,血沫沁出了指缝。


    时浅惊住——九年前他是被锦衣卫审问多时,身体濒临崩溃才吐出了污血,但昨天他是故意撞的,虽然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暴躁地直接踹人,但自己也是早有准备护住了要害。


    即便如此,还是一脚踹到他吐血。


    不对劲啊,明晏早就被梦华散摧残成了一个病秧子,还能有这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