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作品:《狸花和她的骑士》 踏进裂缝的祂站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虚空,高处、四周以及脚底有数以万计的碎片,像破损的镜子碎片,光滑的镜面上演着各式各样的画面。祂在这千千万万个碎片里挑挑捡捡寻找毛里说的那个。
裂缝里的每一个画面碎片都代表着一个残缺的世界,而祂所要做的是在这些碎片里找到锥生零所在的那个世界,并将他剥离。
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一帧一帧的飞速划过,祂看的眼花缭乱。外面的时间也一分一秒转瞬即逝,不知过了多少天。
“唉~,年纪大了,看得我眼疼。”祂叹气,眉头微蹙,光滑的俊脸上找不出一条皱纹。
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锥生零所在的世界,此时画面所显现的是——
浴室里静悄悄的,浴缸里时不时冒出几个泡泡。
水汽升腾,镜子上、墙壁上只要是温度低的都凝上一层细密的水珠。
“哗——”
锥生零从水里出来,随手擦掉脸上的水,半起身靠在浴缸壁上,思绪飘远。
祂静默地观看了一会,少年郎的身材精瘦,但肌肉紧致,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挂。祂点点头,还算配得上那只小猫。
祂伸出一只手探入那个世界......
锥生零坐起来警惕地环顾这小小的浴室,他方才分明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窥视他。
“少年好警觉。”祂赞赏道。
锥生零怀疑自己是不是泡的时间太长了,不然怎么看到天花板上出现一只大手,大手轻轻一抓。一股不可抵抗的压制力向他袭来,无形的力量钳制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向那只大手。就在他快要接触到那只手时,另外一股神秘的力量化作锁链缠绕住他的四肢,将他往下拽。
虚空里,自碎片边缘生出无数条像章鱼触手的白色东西,牢牢锁住祂的半个胳膊企图将祂的手拔出来。
“啧,不自量力。”
祂淡淡地看了眼这些恶心的东西,没放在眼里,仍继续手上的动作。
“放肆!谁准许你插手这个世界的,赶快离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言语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法则力量。
一股排斥的力量挤压着祂进入世界的手,祂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耳朵,“聒噪。”
锥生零一脸痛苦,两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拉扯他,他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理事长......救我......救我......”骨头被碾压的剧烈疼痛让他不得不大声求救。
厨房的黑主灰阎听到锥生零的呼救声,火速奔向浴室,灶上烧着的水壶还在“呜呜”的响。
“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黑主灰阎急切地拧动门把手,门从里面锁住了,打不开。他紧紧贴在门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零,我要破门了,你离远点。”也没等里边的人回应,他抬腿就要踹门。
门丝毫未损,那一脚像是踢在了弹簧上,倒是把自己摔了个底朝天。
“蚍蜉撼树!”祂看够了这拉扯的把戏,不耐烦地说:“我只要这个人,其他的不感兴趣。”
“可是这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他不能离开。”声音的主人像是察觉到这人力量远在他之上,语气弱了下来,反抗的力量也随之变小。
“莫要啰嗦,不过是个残缺的世界,小心我将它毁掉。”祂威胁道。
锥生零感觉到向上拉扯自己的力消失不见了,与之相抗的另一股力托举着轻轻地把他放回浴缸。抬头看向那只手,消失在屋顶。
下一秒,一阵晕眩,他感觉自己在晃动。
不,不是他在晃动,晃动的是这个世界!墙壁上的裂缝像蛛网一样侵袭蔓延,门外的黑主灰阎也感到天摇地动。
这个世界要被撕裂了!
祂收回自己的手,反手将整个碎片握住,然后慢慢用力攥紧,几道细小的裂纹出现在镜面上。
“够了,够了,快收回您的力量,将他带走吧。”声音的主人痛苦难忍,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拿捏,要碎了的感觉,他认输求饶。
“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这么快就怂了。”
祂不记得有多少年没碰到一个能入祂眼的对手,如今难得遇见一个半成气候的伪天道,结果这人胆小如鼠,还没怎么着呢就吓得投降。
“无趣,”祂松开手,扯了扯袖子,嗤笑:“下去吧。”
“是。”
镜子里动荡的世界恢复平静,墙上的裂缝也恢复原样。锥生零看着浴缸里平稳无波的水,若不是身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他都要以为方才只是一场梦。
“零,你没事吧?”站稳脚跟的黑主灰阎敲门询问。
“没事了,理事长。”锥生零扬声答复:“我马上出来。”
“好。”想起自己灶上烧的水,他嘀咕着离开,“坏了,我的水壶。”
锥生零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起身围上。
“命运凄惨的少年郎,莫要急着离开。”虚无缥缈的声音跨越空间响起。
他听到神明低叹,额间有一道力迫使他向后倒去。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脑袋与浴缸底部碰撞时,他还在下沉。腰间的浴巾不知何时散开,漂浮在水面上。
被水完全吞没的他并未感到窒息,水流带来的压力令他昏昏欲睡。
理事长家的浴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怎么还不见低。
“你这小子身上的姻缘线怎这么难解。”祂苦恼着:“这界湖的水都洗不掉。”
界湖是划分两个世界边界的自然湖泊,只有跨越界湖才能离开原本的世界,而这界湖中的水能洗去人身上的一切羁绊,脱离原有既定的轨道。
“本来把你带走后能剩些力量足够支撑我看着那小猫长大,如今怕是不行了。”祂用自己余下的力量化作锋刃将线削成一节一节的线头,“小猫啊小猫,你可真是许了个好愿望啊,一辈子不吃鱼代价还是少了,不过就这样吧。”
正在敷面膜的毛里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八成又是Kevin。”
虚空中,祂的身体化作光点消散了。
等着那人完全消失了,锥生零所在的碎片里飞出一团光来。
“我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就连他身上最后羁绊也消失了。”光团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那声音惶恐道:“怎么办,之后的剧情该怎么进行下去。”
“笨蛋,刚才那个神秘人明显是来自比我们还要高级的世界的神明,你和我两个菜鸟拿什么阻拦。”另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为自己开脱。
“可是......”那沙哑的声音还要说些什么,刚说出两个字就被按了回去。
“别可是了,反正当前剧情都已经走完,之后的事还没定下啦。上头都不敢出来阻止,你我只是个监督者又没大本事,就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
“再说了,就那个狗血剧情,我都替那小子不值,离开也好,可怜的工具人。”
“......希望如此吧。”
父母被吸血鬼杀害,弟弟跟着自己最痛恨的纯血种离开,等兄弟二人再相遇时已是最后一次,喜欢的人跟着亲生哥哥离开,自己也沦为了吸血鬼。
唉,希望他即将去的世界能有真心善待他的人等着他。
......
锥生零在漆黑的界湖里浮浮沉沉,水流将声音带到他的耳边。
“如今你身上的因果肃清,我不强求你什么,只望你能善待她。在新世界的造化全看你自己了,我也该离去了。”一道鱼形光芒摇摆着尾巴钻入他的眉心。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而他已非局中人。站在第三视角看这十八年的经历,只觉得啼笑皆非。画面定格在那日的夕阳下,玖兰优姬走在玖兰枢的身旁,身后跟着一众夜间部人,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他站在天台上俯视他们,竟觉得那两个身影是如此的般配,也只有身为纯血种的她才能站在君王身旁。
可笑!
笑命运弄人,笑今非昔比,笑他一叶障目。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丝穿透湖面跨越时空的光。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可光却从他手心穿过。
锥生零不再任由水流裹挟自己,他奋力向上游,想要找寻那光的起点。终于,他冲入水面,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入眼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样子是一个比理事长家大多少倍的浴室,而他此时又出现在另一个浴缸里,他关上还在流水的水龙头,摸摸浴缸底部是实心的。
浴室的灯白的刺眼,身下的浴缸也比理事长家的大,起码能乘下两个半的他。他赤身离开浴缸,在悬空的洗手池旁只找到一条有点小的浴巾,就在他来回翻转浴巾纠结要不要用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他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扭头。
毛里脸上敷着黑色的面膜,估摸着水放的差不多了,想着赶紧泡个澡好去机场接陆爱华。
结果她一开门就看到让她震惊的一幕,自家浴室凭空出现了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
“砰——”毛里重重关上门。
“我是在做梦吗?”她又重新打开,那人还站在原地没有消失。
冷不丁对上一张黑脸,锥生零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的用浴巾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手抓着浴巾的两个角,也不管这是不是被人用过的了。
“你...是谁?”毛里指着他问,只觉得眼前之人看上去有点眼熟。此时的她还未往自己的愿望上想,只是单纯以为家里进贼了。
“抱歉,我也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无意冒犯你。”锥生零也顾不上疑惑自己能听懂她说的话,他下意识的用同种语言解释道:“我叫......”锥生零三个字还没说完。
脑子里的那根断了的线接上的毛里像风一样窜出去,又风一阵的跑回来。
“锥生零!”毛里笃定地说出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带我来这里的人又在哪里?”锥生零激动的上前抓住毛里的胳膊询问她。
哔哩啪啦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毛里头晕目眩,“你等等,一个一个问。”
因锥生零大幅度的迈步,又因为他抓住了毛里的胳膊,腰上摇摇欲坠的浴巾终于不堪重负也不负众望的重回大地母亲的怀抱。
毛里似有所感得眼睛向下移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喵呜~”浴室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的猫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