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令来到山坡这里，就看见有人在下面不知道等了多久，冲他喊道：“江殊晔！”


    他转过身俩，月白色的锦绣长衫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光，显得他整个人和煦又温暖。


    李梦令顺着山坡冲下来，江殊晔赶紧张开双臂接住她，自己也被这颇具冲击性的拥抱带得后退了几步，笑她：“慢点，着什么急？”


    李梦令站好，仰头笑着问他：“你等多久了？”


    “刚来一会儿。”江殊晔如实回答。


    “怎么这时候来了？”李梦令拉他坐在草地上。


    四月的夜里还有些凉，江殊晔将手里带来的披风铺在地上，让她坐过去。李梦令也不客气，屁股一挪便坐上去，然后拉着江殊晔一起坐在旁边。


    “你不是问我你姐姐的事情吗？所以我就过来了？”江殊晔也不算说谎，解释道：“上个月圣上收到你外祖父的信就下旨赐婚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也多方打探了，安王在过去十年里会经常去庄子上照看一二。且安王在谋逆一事中，大多处于被迫的境地。我又去探了你姐姐的口风，想来确实自愿。姑姑也侧面从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那里探听，想来安王过去十年没有苛待她们。”


    李梦令点头，听江殊晔这样说才算安心，跟她想的差不多，只是不明白这种事明明写信来就好，为什么要专门跑一趟呢？西北距京城再快也要三日的路程，来回累死也要六日。想问他是不是忍不住了，才过来的？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问出这样的话。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江殊晔铺在地上的披风上，下面是凉凉的柔软的草地，月光洒下来，温柔地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李梦令舔了一些有些发干的嘴唇，又想起嘴上好像留了一点胭脂，这下好了仅存的一点也被她舔没了。


    但是如果一会儿他要亲她的话，本来就是要亲掉的。


    啊，李梦令你不要再想这些了！她轻晃脑袋，试图将这种想法藏起来。江殊晔注意到她轻微的动作，轻轻咽了下喉咙，明明凉风习习的夜里，周身却觉得燥热。手指紧紧握住铺在地上的披风，莫名有些紧张，眼睫轻轻盖了下眼眸，扫去心中不该有的想法。


    山坡高处，一排脑袋冲着这边看过来。


    “你说这男的谁啊？能让李百户打扮这么漂亮来找他。”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问。


    “不知道啊，看不见脸，也看不清身形。”


    “会不会是小刘将军？”


    “小刘将军都没见过李百户几次吧？除了上次比试，他们交集也不多啊！”


    “嗨，你不知道吗？好多人都看见小刘将军来给李百户送东西，一会儿送吃的，一会儿送喝的。”


    刘三醒自从上次输给李梦令之后，众人就发现他对李梦令殷勤许多。他嘴上不说，行动上表现的都是追求的样子，除李梦令之外，很多人都察觉出端倪，军营里已经悄悄传开了！


    “那也不至于吧，同僚情谊，你想多了！”


    “你没看见小刘将军那别扭的样子，比李百户还像个姑娘，准是小刘将军没错。这军营里没几个跟李百户年龄差不多，又能配得上她的了！”


    “不能吧？”这人怀疑着又朝远处看看，但又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但又生出别的疑问：“为什么不能是狄将军？那不是更般配？”


    “可别说了，李百户澄清多少次了？让她知道肯定让你绕着营地一通跑。”另一人否认道。


    “嘘嘘，别说话，那男的要转身了？”一群人都死死盯住远处坐在李梦令旁边的人，试图借着月色看清对方的模样，辨别出对方的身份。


    远处，安静好一会儿的空气被江殊晔打破：“梦儿。”


    江殊晔转头看她，轻声呼唤。李梦令侧头答应，眼睛对上他好看的眼眸，感受对方一点点靠近的温度，然后颤抖地垂下眼睫。


    “我去！”一群大老爷们儿爬在山坡上对着眼前的场景吓得惊叫出声。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转身，李梦令意识到什么，迅速爬起身来，往山坡上冲去。


    “快跑啊！”一群人连滚带爬，又拽着身边没反应过来的人，踉踉跄跄逃离山坡。


    “狗崽子，给我站住！”李梦令看着撒腿跑掉的人气急败坏地喊道，眼看他们跑远，李梦令抄起地上一个球就扔出去：“有本事给我站住，老子让你们挨个儿光屁股......”


    脱口而出的话，及时收住，李梦令没有接着往下说。


    “李百户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李百户不用不好意思，赶紧拐个回来我们瞧瞧，也别藏着掖着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也让我们看看。”


    这次李梦令没说话，指了指他们然后劈了个手刀以示警告，几个人看到后不敢挑衅，一溜烟跑走了！


    李梦令松了口气，犹豫着等下转身说什么。磨磨蹭蹭转过身，她手背在后面扣着手指，看见远处忍着笑、朝她看过来的人，心里顿时懊悔自己刚刚说话是不是太粗俗了？


    江殊晔已经走过来了，朝她伸手，李梦令看了看，犹豫着接过他的手，解释：“我平时也不这样，他们总是没什么分寸，不说狠话镇不住。”


    “嗯，我知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愉悦，李梦令感受到后心里忍不住雀跃起来。


    然后又偷偷看他的侧脸，黑夜里有点模糊，月光下又有点让人着迷。视线又扫到他的嘴唇，李梦令忍不住动了下喉咙，刚刚就差一点！回去一定要收拾那帮小子。


    这还怎么接着亲啊，回去一定要收拾那帮小子！李梦令心里愤恨地想着，眉头也跟着用力。


    江殊晔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比冬天好了不少，想来药膏还是很有用的。自己摩挲半天，对方都没有什么反应，侧头就看见她皱着眉在想什么，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怎么了？”


    江殊晔的声音轻轻地，让李梦令没有防备，她脱口而出说：“这还怎么亲啊！”


    声音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咬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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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他，十分尴尬。


    江殊晔被她这举动弄得心都化了，刚刚抚过她眉毛的手，又帮她松开下唇的束缚。弯腰、低头、覆唇而上，不带着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李梦令心口七上八下，还没反应过来，他从唇上撤离，轻声说：“这么亲行不行？”


    李梦令轻轻喘息，没有回答他的话。


    “嗯？”他接着追问。


    “行。”获得认可的人开始趁胜追击，风卷残云，让对方溃不成军。


    李梦令想，还好胭脂擦掉了许多，要不然此刻两人嘴巴都要花了！


    五月中旬，宋勋平从季州赶来，与李梦令一同赶往京城，作为娘家人为宋玉蓉送嫁。


    铜镜里是宋玉蓉那张明艳温婉的脸，李梦令透过镜子看她眉眼里是盖不住的开心，便没再追问她是否自愿。


    “姐姐，安王是个怎么样的人？”李梦令换了个问题问她，她是真的好奇。她记得秋雨对他的评价：容貌俊美，十分温柔，待人宽厚。


    李梦令很难将这些词与一个造反的逆贼相连，她觉得传言做不得真。


    而且他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姐姐好好的嫁过去却要给人做后娘，说什么李梦令都不能接受。


    宋玉蓉手里拿着梳子，梳着发尾，思考了一会儿如何评价她这位未来夫婿，说：“他，是个十分矛盾的人。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却总是因为太在乎身边的人，犹豫不决！”


    她这么说，李梦令想到的就是寨子里那些婆媳日日吵闹的人家，男人只知道和稀泥。这样拎不清的男人，怎么会有人喜欢？更何况姐姐如此秀外慧中，别说安王？太子也是配不上的。


    又听宋玉蓉接着说：“最后总是牺牲自己，满足别人的愿望。宫变前几日，他问我，想不想回家？过几日让我回家好不好？我当时没有回答他，我在那里惯不喜欢接他的话，但他好像没有人说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说给我。”


    “他很少为自己活，小时候为父亲母亲活，太后去世后为宗族亲戚活，安王妃去世后他就不知道为谁而活。圣上想逼他谋反，他索性破罐破摔就反给他看，然后解脱似的将自己的命送出去。”


    宋玉蓉想问问他谋反的时候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真心是为了她，但是她又怕是自作多情。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李梦令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着问。


    那你是为什么要嫁给他呢？他眼里是不是有你呢？下一次，他会不会为了别人抛弃你呢？


    “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去吧！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们就永远是你的后盾。”想起江殊晔的话，李梦令想能为她做的就是这些。


    “谢谢梦儿！”宋玉蓉眼里嵌着泪花，感谢她能如此说。


    五月二十七宋玉蓉与安王大婚，帝后主持，十里红妆，满城欢庆。安王不再是谋划宫变的逆贼，谋反主谋变成了文昌平。


    皇后亲自为她梳妆，宋勋平背她上轿。宋府离安王府并不远，为了彰显天家姿态，大红轿子在城内走了很大一圈才进到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