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尧
作品:《私占吟吟》 ——他们没有离婚。
独自站在被木棉花包裹的环境中, 乔知吟还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身边多的是从离婚厅内出来,从此成为陌路人的男男女女,而捧着一束花即将迎接或许会是幸福未来的她站在这显得有些突兀, 她漫无目的往前走,沉浸在思考中。
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终是手机铃声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她翻出来,瞥见上边来电显示:苏祁尧。
迅速接通, 那头的声音比她更先一步降临:“去哪了?”
乔知吟看着周围的环境,“我在停车场。”
“别乱走,等我。”苏祁尧声色并非平静,多了几分着急。
电话已经挂断, 乔知吟呆站出了会神, 刚准备转身时便已落入一个乌木味怀里。
有几分微凉, 似又夹杂余悸。
“刚才看不见你。”苏祁尧嗓音微沉,吐气,“以为你又逃婚了。”
乔知吟被他勒到闷得慌,握着花束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你想什么呢。”
“怎么会过来这边?”苏祁尧才松开她, 眼神里挂着丝丝波痕。
“等你。”乔知吟与他对视,差一点又坠入他这双会骗人的眸里。
但心仅软了小片刻后又清醒。
挣脱开他的眼神:“苏先生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不适合你, 别装。”
短暂的煽情回归现实,听着她略有娇嗔的数落声, 苏祁尧反倒笑,指腹摁了摁她的脑袋:“你叫我什么?”
“苏先生。”乔知吟复述,从他的双臂下钻出去。
苏祁尧蹙眉牵住她:“不喜欢这个称呼,换一个。”
“那叫什么?”乔知吟一本正经含笑询问,“苏祁尧?”
“再换。”苏祁尧神情并没有放松。
“那。”乔知吟咬唇刻意道, “苏总?”
“……”
苏祁尧是个多么在乎称呼的人,当“苏总”两个字落下,他的眸色又下压了些许。
他说:“乔小姐,你斗胆再叫一次?”
“幼稚。”乔知吟笑着挣脱开他的束缚往前跑,也只有在拉开一段距离的时候才敢嘴硬,“你都叫我乔小姐了,那我也要叫你苏总。”
“是你先叫的。”苏祁尧强调。
“我不管,反正得是你先认错。”
乔知吟手握着花转过身,她脸上的笑容仍旧,恰巧撞上穿过树丛的阳光,像是镀着金光的存在。
她很耀眼。
苏祁尧动身朝她走去,她又转身跑,他追不上她,但能完整捕捉她的笑声。
“苏总。”乔知吟躲到车后,穿过车窗玻璃与他对视,“你行不行啊苏总?”
“行不行你还不清楚?”苏祁尧平缓的声色吐出一句话,话落不够再补充一句,“不清楚今晚再让你了解清楚。”
“……”乔知吟抿唇,“你能不能正经点。”
“在你面前无法正经。”说话间苏祁尧俨然来到乔知吟这头,见她还想躲,这会直接伸出长臂强势将她拉过来,双手举高压在车旁。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乔知吟盯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很虚。
“苏总……”
“吟吟。”
两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一方生疏,一方亲昵,来得如此突然的改变让乔知吟下半句话噎在喉咙。
又听苏祁尧的话:“我错了。”
“……错什么了?”乔知吟睫毛轻颤,微撩。
“不知道。”苏祁尧眼角有桀笑,话落倒是理所应当,“但你让我认错,我就认错。”
“……”乔知吟一时语塞。
她恍然明白苏祁尧的目的,他的下句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想:“我低头了,你的称呼是不是也需要改回来?”
“就一个称呼,很重要吗?”乔知吟看着他,忽而问。
“重要。”苏祁尧答得毫不犹豫,“那是你讨厌我的时候对我的称呼。”
正因为那是最生疏时候的称谓,所以从乔知吟口中说出的每句“苏总”都是在提醒苏祁尧,她恨他,厌恶他,哪怕现在已经有所转变。
本在玩闹,但就在这么一瞬间,乔知吟心脏又抽了下,隐隐作痛。
“你在想什么啊,那都过去了。”看着他的眸里带着心慌,她无法替他摆脱这个阴影,只能保证,“那我再也不这么叫你了。”
“小骗子。”消散的那抹柔回归,苏祁尧道,“你的话可信么?”
“我才不是什么骗子。”乔知吟认真替自己解释,“我保证过你的事情都做到了。”
她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戒指:“戒指,一直带着,没有摘下来过。”
又点了点他的胸口处:“你让我不能离开你,我就没有离开。”
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让我学着爱你,我不也……”
轻哼一声,五官上沾了一点点自豪。
苏祁尧始终看着她,弯唇:“那现在不是骗子。”
“之前也不是。”乔知吟强调,话虽没什么底气,但她也在庆幸自己真的能够兑现诺言。
没有摘下戒指是她做过最正确的选择,苏祁尧对待感情没什么安全感,她也只能慢慢为他拼凑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他们之间,很复杂,过去的事无法探究个谁对谁错,不如就这么算了,重点在他们的今后。
苏祁尧松开她的手,转而又圈着她的腰间,低头封住她的唇。
盛阳在悄然间转至夕阳,穿过后视镜反射至两人身上,为他们这个吻输送浪漫的氧气。
“今天是你的生日。”两人唇瓣堪堪撤离,鼻尖轻贴,仍挂着缠绵的双眸相连。
他问她:“有什么安排么?”
“怎么?”乔知吟反问,“你要约我?”
“不应该么?”苏祁尧再次咬住她的下唇。
但在下一个吻来临前,又听女声一句:“但是我已经有约了。”
苏祁尧的动作就此顿住。
意味不明的眸睨视她:“谁?”
“Petrichor.”
“要干什么?”
“他们晚上有个演出,给我发了邀请函。”
“为什么?”
“因为是我生日。”
苏祁尧沉默片刻:“你要去?”
乔知吟双眸略显麻木,完整写上“不然呢”仨字。
“在哪的演出?”苏祁尧追问。
“Gze,一个露天酒馆。”
“知道了。”
苏祁尧伸手推开车门,又打横将乔知吟抱入室内,另外细心将她手捧的花接到她跟前抱着。
“你问得那么详细干什么?”乔知吟赶在他关门前问,“难不成你也要去?”
直到苏祁尧绕了一圈坐在她身边时才回答:“不行么?”
“可你没有门票。”乔知吟强调。
苏祁尧侧头凝目:“我不需要。”
张助与司机恰时上了车,自觉启动车子,不多过问。
乔知吟看着身旁不断变化的环境,才后知后觉询问:“我们要去哪?”
“你姓严的那位朋友的家。”苏祁尧答。
……严嘉玥?
乔知吟再问:“去那干什么?”
“收拾行李。”分明是她的行程,他倒是安排得妥当,语气更是理所应当,“苏太太你已经离开家一个多月,是时候该回去了。”
乔知吟抱着花,怄气一句:“但我觉得严嘉玥家住得挺舒服的。”
“那行。”苏祁尧的回答接得很快,“不如让她住进我们家,我搬过去跟你一起?”
“……”乔知吟将花砸过去丢他。
当时乔知吟搬走的时候仅仅带了些日用品,连那个阶段的她潜意识里也没有做好跟苏祁尧离婚的准备,如今收拾东西倒还算方便。
此刻,苏祁尧倚靠在家门口等她,而严嘉玥插兜坐在沙发,观察苏祁尧许久。
忽而拔高音量:“所以你们没离婚?”
“对。”乔知吟的声音从房间传来,严嘉玥这边不大,任何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和好了?”严嘉玥又问。
乔知吟的头从门口冒出来,趴在门沿看着苏祁尧:“算吗?”
“那得看苏太太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
苏祁尧还是没踏入室内,并非他不想,而是严嘉玥不同意,说是不允许没有恋爱关系的男性踏进她的家,而过程乔知吟没有表态,所以他只能在门口干站着。
显得有那么几分卑微。
乔知吟又看向严嘉玥:“如果我说不愿意,那他是不是就得一直在门口站着?”
“嗯哼。”严嘉玥翘起二郎腿,“上次未经我同意就把男人带到我的家,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那次是我睡着了。”乔知吟讪讪笑,“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偷亲了你。”严嘉玥漫不经意将自己所见的事情抖露出来,“我在我房间看得一清二楚,要是发生了什么那还得了。”
严嘉玥家原本只有一个房间,后来因为乔知吟住过来所以才用屏风隔成两个空间,私密性还可以,但能从光影注意到对面人的动向。
乔知吟哪里知道这件事,深吸一口气:“还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想跟你一起睡。”严嘉玥戳穿。
那时他们还在闹离婚期间,彼此约定好保持着距离,发生了这种事无疑等同于一种觊觎。
乔知吟瞪了瞪眼,交代:“那让他继续在门口呆着吧。”
严嘉玥顺势传话:“听见没,你老婆让你罚站。”
她也爽了,若非跟在乔知吟后头,平时她哪里敢用这种语气与苏祁尧说话。
苏祁尧:……
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话语权。
直到乔知吟磨磨蹭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已经是半个钟以后,这个过程苏祁尧始终本分得很,她们让他站着那他就站着,烟不敢抽甚至连烟盒都没敢摸。
眼神跟随那头拉着行李箱出来,与严嘉玥又搂又抱交谈着说不完的话的乔知吟,没有不耐烦,反倒温柔等待。
“走了。”乔知吟朝严嘉玥挥了挥手,总算来到苏祁尧身边。
严嘉玥送别她:“回去吧,最好这是最后一次来我这借住。”
苏祁尧默默接过乔知吟的行李,再牵着她的手,同时回答:“以后不会有这个机会。”
电梯内,苏祁尧将行李箱放至一旁,身体往乔知吟身边靠,她缩在角落,他也跟过去,粘人似的贴着她。
乔知吟还不太习惯他这个样子,身体稍显僵硬,只有眼珠子还能向上抬:“你干什么?”
“我站了半个小时。”苏祁尧声音很轻,着重突出这件事,“很累。”
“你还知道累呀?”乔知吟悄悄笑着,就是想刺激他一下,“偷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累?”
“亲你是在充电。”苏祁尧答,头再往下低,“让我再充一会。”
乔知吟推搡着他,干脆捂住他的嘴,“你想得美。”
仅有两个人的电梯给足了他们打闹的空间,偏巧电梯停下,门外站着个陌生的人,两人被迫停下动作与外边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人犹豫片刻,终还是踏入电梯间,乔知吟赶紧轻推示意苏祁尧,两人并排站,顺道伸手将被他们遗忘的行李箱拉回来。
“现在的小年轻哦。”来人是位大妈,在空气凝固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吐槽,“注意着点场合,这里还有监控呢,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乔知吟耳垂泛着红晕,像是个犯了错受训的学生,同时还责怪似的悄悄拍了拍苏祁尧的手臂。
令人窒息的三人空间总算因“叮”的一声宣告放松,大妈摇了摇头之后缓步踏出去,后头两人还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电梯门即将合上,乔知吟赶紧摁下开门键,拉着苏祁尧踏出室外。
“你看你看,被抓住了吧。”她娇嗔似的轻哼。
恰巧眼神稍向下瞥,发现什么,脸更涨红些:“你!”
苏祁尧笑着理了下自己的外套,若无其事上车。
再丢给她一句话:“苏太太,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那你以后在外头还是克制点。”乔知吟定下规矩,“别总想着亲我。”
兴许是听见“亲”这个敏感词汇,前排的张助自觉将挡板升上去,乔知吟吓了一跳,惊诧看向苏祁尧。
苏祁尧牵过她的手,“没办法,跟你分开太久,现在牵一下手都会有反应。”
闻声,乔知吟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但无济于事,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果不其然,苏祁尧已经控制她的手落至某处,感受别样的温度。
她已经紧张到有些冒汗,余光里是已经昏暗的天,全是迷离的光影,他们正奔赴Gze酒馆的路上。
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演出活动就要开始。
乔知吟不安看着他,试探性询问:“你等会衣服要是脏了怎么办?”
“那只能拜托你了。”苏祁尧揉着她的头发,“不要弄脏。”
……
他们不是第一回在车上,其实有时候乔知吟很喜欢这种感觉,明知道车内即使隔音也无法做到让任何声响都不往外传,所以他们必须将难以克制的音量降至最低,又夹杂在车外的风声引擎声,在这种条件下苏祁尧的轻喘尤其好听。
她喜欢看苏祁尧隐忍的样子,喜欢数着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也喜欢隔着衣物触摸他紧实的肌肉。
更喜欢他即使难耐也会温柔抚摸她的头,甚至还会压低身子,用气音在她耳侧留下一句。
“宝贝真棒。”
演出已然开始,露天的环境能让他们清楚听见那头的歌声,那是乔知吟最爱的组合,也是乔知吟最爱的歌。
谁又能知道,他们就在那辆正经严肃的车内,做着多么猖狂无理智的事情。
混乱的空气因子回归正常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乔知吟手中握着几张纸巾仓皇收拾,手还有些抖,一直到下了车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中。
苏祁尧已然过来带着她前行,一路饶有兴致盯着她。
忽而道:“纸巾还舍不得扔掉?”
乔知吟才反应过来,迅速小跑到垃圾桶旁,回头与苏祁尧对视。
后者语气悠悠:“我以为你要珍藏。”
“变/态。”乔知吟咬牙,跨步往里走。
虽然他们来迟了,但这边依旧留着他们的位置,就在最中间,最靠近舞台的区域。侍从过来上菜的同时还送来了一份蛋糕。
乔知吟还以为是Petrichor准备的,兴奋朝他们招招手,舞台上的人也与她互动,台下不少观众都将目光落至他们。
直到中场休息的间隙,她回头看见满桌与这边菜式不符的法餐时,才明白这些都是苏祁尧安排的。
除此之外,今天全场所有顾客的消费都计入苏祁尧的账上,是他让所有陌生人都为她庆生。今晚是Petrichor的演出,也是乔知吟的生日宴。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
在演出的尾声,Petrichor乐团联合所有顾客一并为了她唱响生日歌,场内灯光皱暗,侍从点亮蜡烛,舞台周围还有烟火,并伴随着最热闹最轰轰烈烈的音乐声,让她成了焦点人物。
她又何时想过自己能有这种待遇。
全场所有人都因她而庆祝,祝福声此起彼伏,有最熟悉的人也有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但她所接收到的皆是善意。
但属于她的生日礼物不止于此。
就在烟火燃得最盛的阶段,漫天的厄瓜多尔玫瑰花瓣降落,扑散至露天酒馆内的每个角落。
他们就在最中央,被最浪漫的花朵包围,发丝上、肩膀上皆是,与歌声、与烟火相融。
当她抬头的霎那,眼里晶莹的波光中倒映着一辆直升飞机——他竟然专门安排了直升飞机替她撒落她喜欢的玫瑰花瓣。
如此高调的一幕,只为了替她庆生。
一向感性的乔知吟已然无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只觉眼眶模糊,感动也惊叹。
而苏祁尧就牵着她,不出声,只陪着她观赏这极致的一幕,仿佛他仅仅是见证者,而非那个策划的人。
“阿尧……”
乔知吟靠在苏祁尧的肩膀,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在缄默半晌之后告诉他:“有你真好。”
苏祁尧没应她这句话。
这回忍下亲她的冲动,轻拍她的肩膀:“吟吟,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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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生日当真是一次重生。
苏祁尧送给乔知吟最好的礼物并非失去他后的自由生活,而是得到他后的全新未来。
离开酒馆之后的乔知吟还沉浸在那种氛围当中,开心到发了条朋友圈分享。
这个夜晚,她回了久违的与苏祁尧的家,看见他亲手栽种的花园。
因为知道是她梦寐以求的花园,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一点一点设计培育的,每一块土壤都是他的心血。
黑夜里的鲜红玫瑰尤其夺目,甚至让背景的繁荣夜景都成了陪衬。
“你上哪找到的这么多厄瓜多尔玫瑰?”乔知吟询问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舍不得分开的苏祁尧。
苏祁尧的答案一向很高傲:“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么?”
乔知吟笑,她怎么可能读不懂他的一语双关。
松开他的手,小跑到自己房间。
就在即将关门的霎那,苏祁尧的手过来阻止她的动作。
“还分房睡?”苏祁尧道,他身姿懒散,还带着势在必得的惬。
“不行吗?”乔知吟仰头直视他的眼睛,“这里是我的房间。”
“你的就是我的。”苏祁尧不允许她拒绝,早在她真正将他赶出去前挤入她的空间,让深刻的吻开启他们的将来。
乔知吟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笑出声,以回应的动作接纳他。
苏祁尧将她抱起,直至躺在床上。
支起身看着身下的她:“做一下有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