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不愧是当领导的，赞美词张嘴就来，夸得闻漾飘飘欲仙。


    好在没多久他就下班了，闻漾和宁桑榆两个人坐上了他的车，跟他回到了家里。


    是一间平房，有个院子。


    两人进去的时候，有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


    闻漾思索一阵，想起来当初霍政熙答应帮领导家孩子安排工作的事情。


    她俯身问道：“是小天吗？”


    “首长和你说过小天的事情吗？”


    领导诧异，又掩盖不住的欣喜：“我们准备等明年名额下来之后，就让小天入伍，跟着首长干！”


    “年纪轻轻，就是应该去部队，混出一番名堂，你说是吧，闻同志！”


    闻漾轻笑声：“人各有志，小天想不想当兵呀？”


    “不想！”


    小天的回答快速又肯定，他直直地盯着闻漾：“我不想当兵，他们才想让我去当兵呢！”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领导扬起巴掌就要打小天，被闻漾拦住：“领导，孩子不小了，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您干嘛要打他？”


    “首长愿意给他安排工作，想必是费了功夫的，这死孩子就是不愿意吃苦而已，您别帮忙惯着他，我今天非打得他想去部队不成！”


    “您别……”


    闻漾和领导两个人绕着小天来回转了好几圈，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算，算这个臭小子运气好，今天不打了。”


    “领导，您还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吗？”闻漾无奈地叹气：“您这样只会让孩子越推越远的，不如让我来问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随便你吧，不过我想应该是白费功夫，我已经决定明年就把他送到部队了。”


    说罢，领导转身进屋。


    小天虎着一张脸走到闻漾面前，半晌才别扭地开口：“谢谢你帮我说话。”


    “不客气，你告诉姐姐，如果你不想去部队的话，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不想去部队，我只是不想当兵。”小天别扭地开口：“我想当医生，想治病救人！”


    孩子是看着父母的影子长大的。


    闻漾知道小天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还是一名一线医生，而她的母亲，当初同样也是一名医生。


    家里有两位医护人员，小天理所当然讲咗治病救人当做理想，可是他的父母总觉得当医生太累太苦，不想孩子们走他们的老路。


    闻漾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外人，没办法掺合别人的家务事。


    “部队里面也有医生，如果你想的话，找首长说明，我想他应该会帮你调去你喜欢的岗位的。”


    小天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是两颗月牙。


    “爸说不能一直对首长提要求！”


    闻漾俯下身，凑近在小天耳畔说了几句悄悄话。


    “真的吗？”


    “试一试吧，如果真的呆不下去，你肯定还可以回来的。”


    等领导再出来的时候，小天已经开始和闻漾打听部队中的事情了。


    领导欣慰地点头，同时又感到困惑。


    “闻漾同志，你究竟是怎么说服我家小兔崽子的？”


    闻漾接过领导手中的金属饭盒，轻笑出声：“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就不告诉您了。”


    “好吧，看来还有独门秘诀呢，给你们多装了一点饺子，你嫂子的手艺特别好，如果觉得好吃，以后也可以常来。”


    领导揶揄道：“当然，下次要是过来，还是带着首长一起吧，总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回跑是做什么？”


    “我尽量。”


    药物取好，饺子也拿上了，领导还好心将两人送回了部队。


    算来算去，在路上耽误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所以她们将东西放好之后，就看到同事们乌泱泱地抱着东西来到了医务部。


    他们手里有的抱着干净的铁盆，有的拿着根长长的擀面杖。


    还有人拿了两个篦子，高高举着，生怕别人给自己碰坏了。


    闻漾想，如果这东西真是坏在谁手上了，恐怕炊事班的老王会出来和这些人拼命。


    “闻漾，我们想了想，大过年的怎么能让你们两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这里！”


    罗长河说着，就把擀面杖塞进了闻漾的手里。


    “咱们是一起过来的，又都背井离乡，那就是彼此的家人，现在肯定要一起团团圆圆的！”


    “反正炊事班手艺也一般，还不如咱们聚在一块把饺子给包了呢！快快，来几个人去把炉子生了，咱们包着吃着，剩下的再给他们分了！”


    医务部的空间不大，他们索性把床单掀了，将两张桌子恢复了原本的功能。


    生火的生火，和面的和面，一时间大家干得不亦乐乎。


    闻漾看着如此热闹的场景，不免觉得鼻酸。


    两辈子加起来这么多年，这是她头一次过如此有人情味的新年。


    闻漾垂着眸子，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可还是忍不住一滴泪砸进了面团里面。


    “哎呦，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大过年可不兴掉眼泪啊，小宁呢，快来哄哄呀！”


    “没事。”闻漾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就是觉得太高兴了，没想到在西北还能有个家。”


    “这有什么好哭的，今年是头一回，明年后年说不定还有好多回呢！”罗长河拍了拍闻漾的后背：“别管这里是南是北，是西是东，咱们肯定一直在一块呢！”


    南…北…？


    闻漾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几篇尚未问世的新闻报道。


    具体的内容她有些记不清楚，但隐约和戈壁滩有关。


    究竟是……


    “真热闹，我还以为自己到炊事班了。”


    霍政熙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他脱下外套走进屋里。


    “首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霍政熙不置可否，只是一味地将袖子卷起。


    他们不解霍政熙的意思，只眼巴巴地盯着霍政熙。


    霍政熙无奈，只好将话说明：“不是要包饺子，准备我自己包给你们吃？”


    “哦，动起来同志们！”


    霍政熙不经意地挪到了闻漾的身侧，看到她脸上面粉斑驳的痕迹，下意识抬起手想帮她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