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要是换新子来，说不定能做得更好。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毛利岚又这样想着。


    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毛利岚的情绪有些低落。


    不是因为案件，不是因为进了警局——进警局做笔录其实是毛利岚喜闻乐见的事情，他正好借此机会和记忆里的熟人多见见。


    虽然最近常常自嘲自己现在不得已做些违法勾当，但毛利岚心知肚明自己这是配合公安的秘密行动，算不上真正的犯罪分子。所以真正让毛利岚不高兴的——


    来警局的路上，空手道馆的负责人对毛利岚说了一些话。


    “为什么要报警呢？”馆长叹着气，“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恶作剧罢了，又没人伤亡，我们私底下解决就好。现在事情闹大，空手道馆的生源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呃，抱歉馆长。”毛利岚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慢慢开口，“我当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


    他其实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空手道馆是会有损失没有错，但是，把杀人这种性质的犯罪弱化成孩子们之间的恶作剧，也太不负责任了。


    孩子？都高中生了，年满十六，是可以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了。


    凶手没有得逞，不代表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但毛利岚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和馆长多争辩。


    毕竟馆长也不知道，如果没有毛利岚的插手，空手道馆会多一具尸体，有人蒙冤入狱，有人逍遥法外，有人之前脱离苦海又与凶手复合，然后死于一场情侣冲突的意外。


    毛利岚在自己世界直接接触到的其实是凶手涉及的第二场凶案。


    他很庆幸他这次能成功救下两条人命。


    所以没必要因为一些细枝末节而自寻烦恼。


    他足够幸运，能来到过去，有时间为之做很多准备，阻止这一命案的发生，阻止许多悲剧的发生。


    他也知道自己改变命运之后，很多事情的性质就会改变，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这起事件无人伤亡，他们当然可以把这当做理所当然，然后轻视这件事情的后果。


    就像是刚才的馆长——


    可惜毛利岚确实也没办法评判什么，只能收拾了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自己——他做这些事情从不是为了别人的报恩或者理解。


    “我只是希望自己既然来到这里，那就尽力阻止一些不必要发生的惨剧。”毛利岚在心里这样想着。


    他希望坏人可以从未得逞，希望好人不会因为一念之差走错路，或许范围扩大到世界是天方夜谭的笑话，但他能争取身边无人伤亡，那自然是要争取看看的。


    他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然后就不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了。


    所以虽然馆长的那些话确实给他造成了一定打击，但是对于毛利岚来说，那也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可以一笑而过的插曲。


    这是认知带来的思维差异。毛利岚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不是很好吗？对方现在只用烦恼这个，而不是死了人的空手道馆该怎么继续经营。


    他收拾了心情，在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跟之前案件的受害人告别。


    “矢野，回去好好休息吧。”毛利岚对幸免于难的被害人开口，“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员，我期待你在这次的省级比赛里获得金牌的那一天。”


    “好的，当然，谢谢教练。”矢野语气恭敬，他是真的很感激毛利岚提醒他凶手的阴谋，并且让凶手得到应有惩罚的惩罚。


    即使他们才认识了短短几天，但矢野已经折服于毛利岚的品性，更折服于毛利岚在空手道上面的实力。


    当然，毛利岚对自己的空手道也很有自信，在他看来，这就是他从事如今危险活动的最大底气。


    傲视群雄的武力值是毛利岚的底气。这样他既可以保护自己，又可以保护他人。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毛利岚自信能轻松地制服所有罪犯。


    当然，能轻松制服，不代表毛利岚乐意天天和罪犯打交道。


    这次的案件还算好的，并不需要毛利岚出手，仅靠受害者自己成功演完了这场引蛇出洞将计就计的戏码。


    前几个案件那才是……


    没错，毛利岚已经经历了好几起案件，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一个星期内。


    他一直有在尝试改变他能接触到的案件的结局，但大多数时候，干预命运的行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很正常。


    更别说在大多数案件里，毛利岚都只是外人。


    他知道的比当事人更多，也不能改变他在动身介入案件前就是无关紧要外人的事实。


    让他想想他遇到了什么……


    毛利岚曾经提醒情杀案的女方，说男方要骗保杀妻，但是女方不信，毛利岚被当成挑拨离间的坏人。


    又或者他不提前告知，直接在命案发生的时候自行出手干预，但是这时候毛利岚又会被受害者当成凶手的同伙。结局就是凶手跑了，毛利岚反倒被送进了警局。


    也有过这种情况。毛利岚不主动出现在凶手或者被害人面前，不提前告知，不直接干预，而是通过事前准备尽量规避那个时间点上凶手的杀人行动。然后被害人成功逃过一劫。但是很不幸，凶手一次不成又犯了第二次。


    因为第一次伤人事件被毛利岚巧妙化解，凶手狡辩说他没有杀人的念头，然后就这么被放出了警局，有了第二次可乘之机。


    要不是毛利岚在当时还一直关注着案件相关人等的状况，恐怕悲剧还是会发生，只是换了一个时间地点重新上演。


    所以，达成今天空手道馆这次杀人事件的圆满解决，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种被害人能听取毛利岚的意见并且成功诱导凶手在众人面前暴露他的真面目，然后让凶手受到法律应有惩罚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新子可能更擅长……


    当然，不擅长的毛利岚一旦做好，所得到的成就感肯定比新子多得多了。


    就说现在。原本被迫中断人生的矢野还好好地站在毛利岚面前。他真的欣喜一个有天赋的空手道选手，不必因为同龄人的记恨，错失了大放异彩的机会。也很欣喜那个今天没出现在空手道馆的女孩子，没有重新掉进火坑，痛苦地丢了性命。


    毛利岚目送矢野离开。


    空手道馆如他所愿下午歇业休息，毛利岚边走边复盘自己的今日战果，肯定自己的心态已经被调整过来了之后，抬手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快到自己和任务对象见面的时候了。


    米花百货大楼这个地点是毛利岚选的。交易时间也是。


    他自己选的话，肯定不是随便乱给的信息。


    事实也正是如此。毛利岚把任务对象约在那里是因为那个时间段米花百货大楼正好也会发生案件，他想着在交易后顺便把那个案件解决了。这样组织那边能够交差，他自己也能做到自己想要的救人。


    嗯，说起这个，毛利岚也是在担心组织之后会给他派遣一些直接伤害他人的任务，比如说杀人。


    “……”毛利岚缓了缓心情。


    他会提前为这种事做准备。


    他现在正好有公安的刑警在配合。如果之后能把组织的任务目标都转交公安保护、或是毛利岚自己得到公安可以直接处决的授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毛利岚相信未来可期。


    他很感谢风间前辈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提供资料和训练，也会在这段时间学习更多的法律知识和相关的注意事项。他想要做到最好，也很幸运有机会去做到最好。


    如今一切也算是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下去了，毛利岚对此感到心情愉快，并且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干劲满满出发。


    可惜，没过多久，在米花百货大楼的休息凳上等待的毛利岚很快又变得蔫了吧唧的。


    倒不是因为交易对象出了什么差错……


    “这家新开的甜品店是不是很棒？小兰，我跟你说，我们两个人一起的话，店长还会送我们一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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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曲奇饼干，你可以尝一下，这超好吃的，我们再一起拍个照！”


    戴着发箍的茶发女孩兴高采烈地和多年闺蜜分享着自己近些天的新发现，而毛利岚拿着报纸挡着脸，就坐在甜品店露天卡座的不远处。


    若是有人在此时靠近毛利岚，便可以看到报纸之后那张分外惊恐的脸，实在是心虚至极。


    “糟糕，他们今天在这里逛街吗？好险啊，差点就要撞上这个世界的我还有源司了……”毛利岚努力保持着镇定。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做好和这个世界的亲友见面的准备。


    他平日里甚至会特别关注这些亲友们的行程，尽量让自己不要和他们见面。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毛利岚不是智者，更不可能面面俱到，以至于现在就在这个米花百货大楼和性转的自己和自己兄弟碰上了。


    “其实性别倒错后，还是会存在一些细节上的不同，比如我和源司两个大男人要是来商场的话，应该是不会一起坐在甜品店里吃这些可爱的蛋糕的……”因为对面的自己和好友没有发现自己，毛利岚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如果真来甜品店，那肯定是我带着新子，然后源司带着京极小姐来一场四人约会什么的。不过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线的我应该还没有和青梅竹马确认关系，这个世界的源司也还没有认识京极小姐。”


    哈，现在都是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恋爱白痴呢……


    毛利岚的唇角上扬，莫名开始骄傲起来，但是很快，他甩甩头，把报纸抬得更高，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的前提下，目光锁定在对面坐着的两位女高中生身上。


    “虽然事前看过照片……”


    但是亲眼看到性转版的自己和自家兄弟的感觉果然还是一言难尽。


    性转的自己，也就是毛利兰，长发飘飘、温柔娴静。


    而他身边的铃木园子活泼开朗，热情大方……


    其实都是好孩子。如果不是穿着漂亮裙子的话。


    毛利岚叹了口气：算了，他高中办学园祭的时候也不是没穿过。小兰和园子穿起来也很好看嘛。


    因为自己现在不太能见人的缘故，毛利岚本打算再多看几眼就悄无声息站起来离开，以免牵连，但很快他听到了对面那两人开展的新话题，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话说回来，你在网上认识的那个给你发错邮件的网友怎么样了？”


    “……”毛利岚垂眸，他转身，视线直直落在了长发飘飘的自己身上。


    他开始有目的性地偷听。


    而他受益匪浅——


    “是说平井小姐吗？”小兰确认园子说的就是那个人之后，做出回忆的样子，“她已经跟我解释过了，说是她的男朋友离家出走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很着急，所以给他发了很多邮件……可能我和她男朋友的手机号码很像，所以她的信就发到我这里来了。”


    “那还是很奇怪吧，他之前好像是一天给你发一封哦。”园子晃荡着吃蛋糕用的叉子，“焦急的话，不应该是这个频率吧。”


    小兰歪头：“说是账户限制，但我之前使用短信邮箱确实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你别说，他的那些语气，以为是那个大侦探给你发的呢。”园子点点头，提醒小兰多注意的同时，也随口聊些八卦，“不过那家伙可不会称你为恋人……说真的，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公开关系啊？”


    “园子！”小兰的脸红了起来，“我们只是普通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没有什么其他关系需要公开的！”


    “哎——”


    “不、不过未来也应该能像是平井小姐和她的爱人一样，订婚甚至结婚……”


    “哎呀什么呀，可别诅咒自己那两人的关系！”园子立马提醒小兰这个比喻不恰当，“听上去不是男方在结婚前跑了吗？”


    谁跑了？！


    毛利岚牙痒痒地把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报纸叠好，再也不只是听着了，他长腿迈步，几个呼吸之间就站到了另一个自己面前：“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