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派官员教授刘将军、沈凌洲面圣、叩拜的礼仪，免得他们在殿前失仪。


    商议封赏细节后，陛下由小朝会召见二人，礼部尚书宣读封赏圣旨，刘将军由定远将军擢升至宣威将军，小将沈凌洲从无品的进义副尉擢升至振威副尉。


    赐刘将军汴京宅邸一座，良田三十亩。


    赐沈凌洲白银千两。


    两人行大礼叩谢圣恩，陛下勉励几句后，两人躬身从殿内退下。


    接下来几日在枢密院闭门不出，各色拜帖如雪花般递来，堆满了桌子，无非就是拉拢他们站队的，他们常年征战在外，对汴京城内势力不懂，也不想参合。


    于他们而言，等什么时候成了京官在说这些不迟，他们只需要效忠陛下，效忠大安。


    等过段时间，上谢恩的折子就可以回驻地了。


    这日，刘起年拿着个烫金帖子塞入沈凌洲怀中。


    沈凌洲放置在旁：“不是不去吗？”这段时间递过来的帖子，怕是当柴火烧都能烧上两三日了。


    刘起年摇头：“这个不一样”他示意沈凌洲打开帖子：“你看看！”


    沈凌洲将帖子打开，是宫中的邀贴，陛下邀请群臣琼林苑赏荷。


    “这能不去吗？”也难为陛下还能想到他们两个，这朝堂重文轻武也不是一两日了，朝堂也几乎是文官一家独大。


    他们武将去了宴席也是在末尾当绿叶，何况这种宴席听着名字就吃不好，也吃不饱！那劳什子荷花有什么好看的？


    “你敢！”刘起年撇他一眼：“点名让咱俩去，你小子是刚升官就想撸下去是不？着常服！”刘起年强调道。


    为了显重视，这寻常的常服断不可，刘起年特意嘱咐人去成衣铺给沈凌洲购置套，绸缎几何回纹的程子衣，这衣服可有学问，通过衣服的纹路花纹可判断对方官制几品，万不能僭越。


    腰间带着素银带，头上戴无翅幞头。


    沈凌洲换上格外的风流挺拔，刘起年上下打量砸砸嘴：“人模狗样的，一股子文官那个酸劲！”都怪这小子长得太俊！穿这么一身哪有半点武将的威武。


    两人共乘坐宫里马车赴宴，去的都是天子近臣，就刘起年这个品级在汴京遍地都是，更何况是沈凌洲，汴京随便丢个西瓜都能砸到个当官的。


    若非陛下点名，这宴会沈凌洲没资格来，刘起年想到当初和丘老将军上殿领赏可没这小子的待遇，那年上元节宴会，自己官职太小哪有机会去，这该死的！看脸的社会！


    两人到了琼林苑，门口马车如云，小黄门引路带两人入苑，小声叮嘱：“二位将军后面是女眷夫人公主的赏花的地方，无事莫要乱走。”


    “多谢公公提醒。”


    苑内几处池塘，开满了娇艳的荷花，红白何花配上入盘的碧绿荷叶，请风徐来，吹驱散了些许暑热。


    他们位置靠后，周围也都是武将大家也乐得自在。


    刘将军正同旁边的武将谈论兵法，顺带介绍沈凌洲。


    “沈将军年轻有为啊！”


    “过奖！”沈凌洲抱拳还礼，除去封赏那日，这算是第二次在京城官员面前亮相。


    不时有官员入席，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沈凌洲频频点头示意，许是容貌过于出众，还有家中有适龄姑娘的官员找小黄鱼们打听他的官职，待听到是武将皆摇头失了兴趣。


    武将不日就要回驻地打仗，谁家舍得闺女嫁给他？战事起来刀剑无眼，要是死了，岂不守寡？还不如找个文官稳妥。


    帝后在簇拥下入席，全场讨论声戛然而止，齐齐看向陛下、皇后天颜，行礼问安。


    身后屏风阻挡视线，众女眷坐在屏风后。


    “那个白胖子就是大宦官陆宁”刘起年小声对沈凌洲嘀咕道。


    从他的视线看去，陆宁的身型不高微微发福，看着年岁不大，也就三十多岁，白面无须脸上始终带着笑，丝毫也看不出他竟然是枢密使，枢密院的主官。


    权利仅次于丞相顾崇。


    陛下赐荷叶酒，冰镇过的荷叶盛酒，喝下格外的清凉解暑。


    品茗过后，管理大臣以荷花为题赋诗，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年轻的文官纷纷上前，也能看出各方势力的较劲。


    皇后温婉开口：“听闻长公主新认的干女儿镇国郡主琵琶一绝，愿为今日赏花宴添彩。”


    水中小亭，一清瘦女子身着月白色的长裙，面纱遮面正婷婷坐于亭中，四周白色的纱幔轻垂。


    郡主向帝后方向盈盈一礼，指尖铮铮杀意响彻宴席，不似寻常乐曲般柔美婉转，是金戈铁马《叹凉州》宛如蛟龙驰骋在天地间，带着狰狞的杀意，直入云霄。


    早就听闻陆宁立主和亲，公主自是不可能去的，原本是是想长公主的女儿永宁郡主，这不知道怎么回事凭空出来个干女儿，怕是谁家的女儿被拉出来顶替和亲的。


    一曲弹罢，引得阵阵掌声，倒不是弹的多么惊人，都是冲着长公主的面子。


    武将这边这曲子听得郁闷，都打胜仗了还要送女子去和亲？什么道理？就是要和亲也该他们来人到咱们大安才对。


    对诗陛下赞誉顾崇的门生，随后是射箭和投壶。


    刘起年捅了捅沈凌洲：“你也去玩玩，给他们点震撼。”


    沈凌洲：“...”


    对面的吴老将军也笑着道：“年轻人去玩玩，我们几个老家伙上不了”。


    吴老将军的孙子吴帅挪动椅子贴在沈凌洲身侧：“走啊！沈兄咱们一起去，给他们开开眼”。


    两人离席。校场清空。沈凌洲背着箭袋，手拿一把重弓，身上的大袖用襻膊束起。


    “呵！你看那人，竟然连衣服都没准备”场内有人看着沈凌洲呲笑，其他官员都准备套收腰箭袖，方便开弓不会束缚手臂影像箭矢，还能更显身姿挺拔英气。


    沈凌洲充耳不闻，他自由乡野长大，投壶或许不熟，但射箭确实本能，拉弓射箭干净利落，箭矢凌厉同破风而出‘铮——’刺入红心正中。


    靶前小黄门高声喊道：“正鹄”。


    “好！”刘起年大声喝采，用力的鼓掌，武将们也齐齐夸赞，掌声雷动：“沈副尉好箭法啊！”


    “好！真是少年英才啊！”


    文官那边也不甘示弱，仿佛见不得这群武将嚣张，拉弓朝着瞄准，箭矢朝着箭靶射去。


    “侯中”小黄门大声喊道。


    吴帅吊儿郎当走到小张大人面前，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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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人这箭法厉害啊，侯中呢！”


    张詹事：“哼”了一声：“吴帅你少在这阴阳”。


    “技不如人还不让说！瞧瞧，什么道理啊！”他弹着耳朵，拿着长弓，张弓射箭。


    “采”小黄门报出结果。


    张詹事调笑道：“五十步笑百步！”


    这箭靶最中心叫‘正鹄’，在外面一圈叫‘采’，最外面叫‘侯中’，在外就脱靶了。


    文臣那边走出来个清瘦的年轻人，他接过张詹事的弓，拉弓对准靶心。


    “采”


    张詹事露出你瞧瞧的神情：“我们这文臣比你这武将也不弱呢！”


    吴帅斜了眼这两人：“詹事大人怕不是忘了，我们这还有正鹄呢！”他拦住沈凌洲的肩膀：“沈兄，在给他们见识下！”


    沈凌洲嘴角微扬，又是一箭射出。


    “正鹄”


    “射箭，你们文臣还是差点，还笑我们没换衣服，换了衣服更是吊打你！”吴帅嚣张的笑道，噎得张詹事语塞。


    清瘦年轻人季川拉着张大人的衣袖：“临泽，你怕不是忘了习荣”。


    “对！”张临泽一拍脑门：“找习荣”。


    他指着吴帅：“你们等着，别走！”。


    吴帅撇嘴，这群人又来这招：“兄弟，你一会可要杀杀那管习荣的威风！”


    “管习荣？”


    “管明煦啊，字习荣，权御史中丞，顾崇的门生”吴帅愤恨说道：“这人就是我爹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想来又是世家子弟出仕入朝为官，不多时，见张詹事拉着一个瘦高白晰的男子走过来，那人眉目清朗，宛如春风明月般。


    几人互相见礼，张詹事将一张弓递到管明煦手中：“习荣，看你的了！”


    管明煦接过弓，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对准靶心‘嗖！’箭矢朝着前方飞去。


    “正鹄”小黄门的声音响起。


    张詹事立刻拍手叫好，语气得意又嚣张。


    沈凌洲有些意外，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竟然也能射一手好箭。


    他再次拉弓，箭矢破空，“搜！”竟将他原来的箭一分为二，正中原地。


    管明煦笑着也拿起一直箭矢，拉弓射出，同样将他原来的箭从箭尾劈开，正中同一位置。


    两人不分伯仲。


    吴帅对着小黄门喊道：“换靶，换百步靶！”


    他的声音极大，宴会上的人听得真切，帝后寻声看向靶场方向，哑然失笑，不知这又是哪几个热血少年郎，不服输呢！


    陛下正好瞧见管明煦在同一个相貌姣好的人比箭，这个人陛下也记得，正是斩首南国黄实的小将，叫沈凌洲。


    他的容貌很难让人忽视，这等热闹吸引的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陛下指着他们的方向笑道：“朕，年轻时也这般不服输，我大安的官员就要有这样的精神才对”。


    “是是是！”皇后温婉回道，同样看着靶场方向，往日赏花宴可没有今日这般热闹。


    “传我口谕，让他们比三场，一百五十步靶、二百步靶、移动靶，胜者”陛下在身上摸索，随后指着远处对小黄门说道：“将朕的射日龙游弓拿来，谁赢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