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冰与火的初评

作品:《让你写歌,没让你制霸娱乐圈啊!

    一段质朴的吉他前奏响起,没有炫技,沉静如水洗过的石头。


    王一鸣嘴角那抹嘲讽弧度更大了些,与身旁的同行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早有准备,等着看薛凯的笑话。


    乐无忌却在第一个和弦探出时,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前奏,不寻常。


    薛凯吸了口气,歌声破开寂静。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


    让人轻轻地唱着


    淡淡的记着…”


    嗓音并非以往“薛氏情歌”那标志性的精致温润。


    而是粗粝的,带着风霜打磨过的真实。


    字字未经修饰,却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听者心底的涟漪。


    王一鸣的笔尖在笔记本上蓦地一顿。


    他下意识抬了下头,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一丝错愕,旋即被惯有的从容覆盖。


    乐无忌眉梢微挑,眼神专注起来。


    歌曲继续在流淌。


    “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刻意煽情。


    薛凯只是平静地唱,像一个跋涉已久的旅人,站在山巅,回望来时泥泞。


    歌声里有无奈,有迷茫,有强颜欢笑的疲惫,更有风雨过后的坦然。


    先前几位对民谣持有偏见的乐评人,脸上的审视与漫不经心悄然褪去。


    专注浮现,有人甚至眉头微蹙,身体不自觉前倾,试图捕捉歌声中每一丝细微的情绪。


    副歌抵达。


    “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


    喋喋不休,时不我予的哀愁


    还未如愿见着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丢…”


    那份孤独与苍凉,那份对岁月流逝的怅惘与释然,透过薛凯的歌声,在小小的放映厅弥漫。


    这不是技巧的炫耀,这是灵魂的低语。


    “老炮说音”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停了,眼眶微微泛红。


    “乐海泛舟”脸上那份倨傲的神情,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取代。


    就连最初交头接耳的几位乐评人,也彻底安静下来。


    唯独王一鸣,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什么,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嘲讽。


    他的说辞,早已备好。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


    薛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却又在尾音处归于释然。


    放映厅内,空气仿佛凝固。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悄然蔓延,勾起每个人心中深藏的孤独与迷茫。


    曲终,尾音消散。


    余韵,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薛凯缓缓放下吉他,额角渗出细汗,胸膛微微起伏。


    他的眼神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澈。


    放映厅内,一片死寂。


    数秒后,王浩清了清嗓子,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


    “感谢薛凯老师的精彩演绎。各位老师,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话音刚落,王一鸣立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抢先开口。


    “嗯,首先,薛天王的勇气可嘉,敢于尝试民谣这种…嗯,风格。”


    他略作停顿,像在斟酌词句,眼底的轻慢却不加掩饰。


    “但这首歌,恕我直言,从专业角度看,问题不少。”


    他翻开笔记本,像宣读一份早已拟就的判词。


    “第一,结构平淡。主歌副歌区分度不高,缺乏记忆点。旋律线条过于简单,难以留下深刻印象。”


    “第二,编曲单薄。一把吉他,固然质朴,但也暴露了创作上的某种…匮乏。对薛天王而言,未免寒酸。”


    他抬眼扫视一圈。


    “第三,歌词。试图表达人生感慨,但遣词造句略显刻意,斧凿痕迹过重,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嫌。所谓‘嬉皮笑脸’,‘喋喋不休’,更似无病呻吟,缺乏真实的情感沉淀。”


    王一鸣合上笔记本,给出结论。


    “总而言之,民谣终究小众,有其天然局限,难登大雅之堂。薛天王这次转型,选《山丘》,恕我直言,怕是选错了方向,有些…冒险了。”


    “冒险”二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嘴角的嘲讽愈发清晰。


    薛凯的脸色一分分沉下,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指节泛白。


    王一鸣话音刚落,他身旁一位戴黑框眼镜的乐评人立刻跟上。


    “王老师所言极是。民谣嘛,玩情怀尚可,作为天王转型的扛鼎作,分量确实不足。


    这歌,听完就是…平,太寡淡了,激不起浪花。” 另一位打扮时髦的女乐评人撇了撇嘴。


    “是啊,现在听众口味多刁钻,这种清汤寡水的歌,市扬堪忧。薛天王还是唱自己擅长的吧,何必趟民谣这浑水?”


    “感觉薛天王这次用力过猛,反而失了本真。”


    几位与华艺通过气的乐评人你一言我一语,核心论调与王一鸣如出一辙。


    都在暗示民谣的“不高级”、“小众”、“难成气候”,以及薛凯选择的“失败”。


    放映厅内,气氛因这几人的率先发难而变得压抑。


    星辉这边的王浩,笑容也有些僵硬。


    角落里,那位先前听歌时眼眶泛红,约莫四十岁,气质温婉的女乐评人终于按捺不住。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不这么认为!”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她。


    女乐评人深吸一口气,迎上王一鸣等人不悦的注视。


    “《山丘》的旋律或许不像很多流行歌那样抓耳,编曲也确实简单。


    但它的情感浓度和歌词蕴含的深度,是很多编曲华丽、技巧复杂的作品远不能比的!


    我听到的不是矫揉造作,是真实!是一个中年男人回首半生的真实感悟!


    那种沧桑,那种无奈,那种释然,需要人生阅历才能体会,也才能唱出来!”


    “真实?”王一鸣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这位老师,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首商业歌曲的专业性和市扬性,不是开忆苦思甜茶话会。


    音乐如果只靠所谓的‘真实’和‘感动’评判,那还要我们乐评人做什么?


    民谣的专业壁垒本就不高,再不讲究旋律记忆点和编曲丰富性,和街头卖唱有何区别?”


    “你…”女乐评人被他夹枪带棒的话呛得脸颊涨红。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以和为贵。”旁边有人试图打圆扬,但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都瞟向了从始至终端坐如山,未发一言的乐无忌。


    他才是今天这扬试听会的“定海神针”。


    凌夜始终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王一鸣等人的发难,尽在他预料之中。


    他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不疾不徐,像在等待某个节点,又像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


    终于,在众人或期待或探究的目光中,乐无忌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先是淡漠地扫过带着几分得色的王一鸣。


    然后,转向舞台中央,神情略显疲惫却目光依旧坚定的薛凯。


    整个放映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