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哭嫁衣鬼娶郎,思君如痴醉如狂。

作品:《东皇

    李昭华又悄无声息地躲进前方的一片树林之中,现在还在河东境内,要赶紧离开才是,走到一半竟听到一声惨叫,凄厉悠长。


    “啊——”


    “啊——”


    “救命!”


    又是一声惨叫,还伴随着呼救声,在这黑暗林间怪渗人的,惊起了一群群乌鸦,只听到翅膀扇动之声,李昭华赶路的脚步停下,细听这声音。


    “嘻嘻嘻——”


    “小郎君~”


    “我今日美不美啊~”


    忽远忽近,诡异至极,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一丛丛鬼火点燃,蓝色火焰映照着四周张牙舞爪的枯木。李昭华无奈地叹口气,这情形,只怕是遇到鬼了。


    不过,这里本就是乱葬岗,有鬼也正常,只是她如今并无法器在身,可怎办才好。


    “小姐,义安被抓去了,要不要向族里求援。”一女子着急问道。


    正忧愁间就听到了交谈声,听声音感觉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就十三四岁左右,她摸着下巴想,难道有世家弟子在此夜猎,李昭华心想那可就好办多了,借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正要出去,又听到一女声急切叫道:“不行,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不能被哥哥知道!”


    李昭华已走到一棵树木后面,正悄悄观察着几个小弟子,这半黑半百,腰间挂只笔,却又佩剑的,不会是余杭叶氏的吧?她正待细看。


    “嘻嘻嘻~嘻嘻嘻~”


    娇媚诡异的声音再度出现,而那两个小弟子却已经被这声音引着朝前去了。


    算了,先跟上看看。


    鬼火时不时出现,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随意丢放着,李昭华撕了一截破布捂住口鼻,这味道真够冲的。大的小的坟包围着尸群一圈又一圈,而黑漆漆的乌鸦蹲在树干上,直溜溜地看着闯进来的几个人。


    这几个小弟子怎跑得这么快?她怎么才转进来人就不见了。


    “救命!!!”是刚刚那个被叫小姐的声音,从南侧传来,李昭华用手拨开迷雾,就看见一根枯木正卷着一女孩脚踝往林子深处拖去。


    她立马一个旋身到女孩身边,再用脚勾起她掉在地上的剑再顺势抛起,一手握住砍断了那枯木。剑身闪着银光,将其他想要再攻击的枯木都逼得退了回去。


    是一把好剑!!!李昭华欣赏着这把难得的好剑。


    叶怀星被枯木拖得腿疼,再扭头一看,只见一人白色纱布裹着脸还拿着她的剑,又被一吓:“鬼啊!!!”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连连往后跑。


    李昭华没法了只好在背后叫道:“哎哎哎,没鬼没鬼,我是人,只是脸受伤了,是以裹得严实些。你看我是实体的,身上还有温度,再说你这剑有灵,要是鬼它敢拿么?”


    也是哦,叶怀星才反应过来,又转身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道友。”


    “喏,你的剑。”李昭华将剑一把抛给她,叶怀星急忙接过,珍惜地抱在怀里。


    “小友,你腰间挂着的笔,能否借我一用,这林间阴森恐怖,恐有祸端,如今我尚无法器在身,你看……”话都说到这份了,不借可就不合适了啊。


    没想到叶怀星有点抱歉地笑道:“这是我家长辈之物,不好外借。”


    “小友,行行好吧!我真是急用,等出去了立马还你。”这林间要再找一支笔可困难得很啊!


    叶怀星看这人说得在理,倒有点不好拒绝了:“我一般也只当配饰所用,道友你会用笔还真是有点出乎我意料。”


    说着还是解下了腰间挂着的笔:“你当心点用,可别弄坏了!”叶怀星递给她时还恋恋不舍。


    “谢谢小友!你真是人美心善!”李昭华夸得毫不吝啬。


    叶怀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摸摸衣角。


    李昭华这才仔细查看这支笔,材质挺不错,与她那支有点相似,笔里面还留有灵气,对付几只鬼应该足够了。


    李昭华道:“走吧,小友,我们去看看这林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感谢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小姑娘豪气万千说道,眼睛亮亮的。


    李昭华失笑,这又是哪个小辈偷跑出来了,也是倒霉,竟遇到鬼了,不过好在遇到她了,别的不说,这用笔作武器,她还是颇有几分造诣的。


    幽幽鬼火中,乌鸦叫声依旧凄婉,一片片纸钱在林中随风飘荡。


    李昭华用手夹住一张白纸,这哪来的纸钱。


    “道……道友,怎会有这么多纸钱?”叶怀星有点怕,靠近李昭华问道。


    李昭华道:“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鬼火在向前移动,纸钱也一路走一路撒,却不见半分人影。


    装神弄鬼!李昭华心里冷哼。


    “小友,你跟紧我,别走丢了!”李昭华嘱托。叶怀星急忙点点头。


    一路跟着鬼火前行,竟走到一处茅草屋前。


    这茅草屋很是破败,墙皮脱落掉色,露出里面的泥沙,大门要掉不掉地挂着,风一吹,还有吱呀吱呀的响声,须臾鬼火消失,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瞬间亮起,闪着摇曳的火光,上面的‘囍’字在幽幽火光中鲜艳浓烈,上面还沾染了些陈旧血迹。


    风一吹,窸窣作响。


    叶怀星被吓了一大跳,立马抓紧李昭华的衣袖害怕道:“这……这什么东西?”


    李昭华安慰地拍拍她,示意先别说话,她才松开些。


    透过门缝,看见蜡烛在屋中亮起,纸钱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先静观其变。”这情形一看就不正常,只怕不是好对付的鬼。


    李昭华立即带着她躲到一旁的低矮灌木丛间。


    突然狂风大作,纸钱纷纷扬扬,越来越多,道路两旁刚刚消失的鬼火又再次点燃,接着一排排纸人依次排开,身上画着大红袄子,静候在一旁。


    这是?


    纸做的轿子映入眼帘,四个只涂了嘴巴眼睛的纸人抬着轿子正缓缓向茅草屋移动。


    鬼火映照下,里面似乎坐着人,轿子四面封的严实,竟看不太清是什么人。


    “道友,这是在成亲吗?”叶怀星小声问,撅着屁股蹲在李昭华旁边。


    “一看便知!”


    李昭华取出笔,默念咒语:“心随意动!窥!”


    在面前的树叶上画出一只眼睛来,她笔一挥:“起!”


    那只眼睛竟颤颤巍巍从树叶上脱落下来,接着跌跌撞撞地飞到了纸糊的轿子上。


    李昭华通过眼睛往里看,只见里面端端正正坐了一个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的新娘。


    迎亲?


    她正待换个方位查看,眼睛却瞬间烧毁。


    不好,被发现了!


    “嘻嘻嘻,两位小娘子,今日我大婚,可否进来一同观礼呀~”


    茅草屋内传来尖细的女声,笑意吟吟的,但那鬼气已然来到她们跟前。


    看来不去也得去了。


    叶怀星才被这位道友露的一手给惊住,原来笔是这样用的么?又被这女声一吓,心跳的砰砰砰。


    李昭华道:“你留在这,我进去看看。”


    叶怀星立马摇头:“要去一起去,义安与丹静十有**被这女鬼抓了!”


    李昭华想了想留她一人在这也不放心,谁知道这林中到底有多少只鬼,于是答道:“那你看我眼色行事!”


    叶怀星兴奋答应:“好。”


    两人起身跟在花轿后面。


    不知何时,身边竟多了许多人,不,或者说许多鬼,有舌头拖到地的长舌鬼,有头发滴着水的溺死鬼,还有脖子断了的吊死鬼,长的乱七八糟,不忍直看,唯一的相同点则是死相凄惨可怖,阴气逼人。


    从茅草屋里出来了许多纸扎人,也都是两个圆圈一张嘴,潦草至极,伸着纸扎的手引导着宾客参与宴席。


    鬼与鬼交叠,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气氛阴森恐怖。


    李昭华拿出笔在两人手上画了个图案,叶怀星看着就像个鬼画符。


    叶怀星疑惑问道:“道友,这是什么?”


    李昭华解释道:“免受鬼气入体的,不然沾染了你就要去感受它生前是怎么死的了!”


    叶怀星急忙将袖子放下,生怕被鬼看见了。


    李昭华又笑道:“怕不怕?小朋友,下次来这种乱葬岗还是要和大人一起来!”


    叶怀星撇撇嘴道:“道友,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李昭华笑嘻嘻说道:“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


    叶怀星还要再说什么。


    李昭华将手指放在嘴边:“嘘,我们可以进去了。”


    茅草屋的房门打开,门上贴上了两个大大的‘囍’字,两边则站满了纸人,还有下巴点着一颗黑痣的媒婆纸人,画的嘴巴向上弯曲,像是在微笑。


    两人顺着纸扎人的指引进了院子,里面挤满了一群鬼影,飘飘忽忽,神志不清,或坐或躺地散在院子各处。


    正对大门方向却设有灵堂,白幡幽幽摇曳,蜡烛忽明忽暗,屋子中心正正摆了一副棺材。


    “这什么?”叶怀星惊呼。


    “别大惊小怪,就是副棺材而已。”李昭华不以为然。


    “不是成亲吗?怎么会有棺材。”叶怀星惊奇。


    “可能是这鬼癖好特殊吧!你不能要求一只鬼有正常人的思维。”李昭华嘿嘿笑道。


    叶怀星似懂非懂点头。


    还别说,要是不看这副阴气森森的景象,还真像成亲。


    “先找个位置坐着看看。”李昭华朝一张石桌走去。


    叶怀星问道:“我们不直接打进去吗?”


    “你打得过?”李昭华微微撇头看她。


    [这不是还有你嘛。]叶怀星腹诽,但好歹没说出来,随着李昭华坐下了。


    这小院里面摆了七八桌的样子,全是鬼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请新郎!!!”


    刚刚还安静的小院一瞬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新郎官当真是才识过人!!!”


    “那是,才高八斗,龙章凤姿!!!”


    ……


    不要钱的夸赞从周围的鬼嘴里溢出。


    这盖头还盖着呢,谁知道长什么样。


    而且,新郎?


    才想着,一位穿着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人被两个纸人搀扶着走进来。


    “道……道友,这……?”叶怀星看着诡异的一幕,话在嘴里含糊不清。


    “别怕,待我看看是何方人也?”


    “旋风如可托,风来!”李昭华寥寥几笔,一阵风瞬间而起。


    将那影影绰绰的盖头一下子掀开了。


    “义安!?”叶怀星立马起身就要上前,李昭华一把拉住她。


    李昭华道:“先别轻举妄动,再看看,他现在没有神智。”


    那盖头下的竟是一名少年,双眼紧闭,发髻边可笑地戴了一朵大红花,全身重量都压在搀扶的纸人上。


    “哎,新郎官可不能见风!”说着其中一个纸人急急忙忙将掀开的盖头重重掩好。


    新郎官盖盖头?这倒有点意思。


    “小郎君,侬来了~”


    吴音侬语应是温柔可亲,此刻却显得鬼气森森。


    灵堂在中央,棺材在上首,一穿着红衣红裙的新娘迎了出来,头戴珠钗,满头白花,脸上画的惨不忍睹,指甲长得拖到地上。


    估摸着这就是那鬼了。


    一出来就去扶着那少年,旁边的纸人则立刻退到一旁。


    院子里的人与鬼自动分为两岔路,唱词的唱词,鼓掌的鼓掌,一派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