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沈夜白不是没想过把陆杳扔下。


    她才刚认识这人不到两天，又不是什么朋友。


    而且，陆杳铁定也有自己的心思。要是她遇着麻烦了，陆杳就能不顾一切的帮她吗？


    互相利用罢了。


    但是，沈夜白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宗师的自傲。


    她是专治邪祟的鬼修，能让个丧尸伤了和她同行的人，别说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她自己心里就过不了这道坎。


    要是她今天真把人扔半路不管，以后破境界时，这心魔必然要反噬。


    沈夜白一咬牙，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道心，今天还就是得把陆杳平安的送回家不成。


    她观察了下这地道，阴凉遮光，丧尸最爱。


    两只丧尸隐在半截石壁后，石壁顶上还有一个，这还只是肉眼能看见的。


    阴影里，还藏着四只。


    现在它们在休息。而等到活人一经过，所有丧尸被活人气息一激，势必要全体扑过来。


    沈夜白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陆杳，心里想着办法。


    如果这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这点丧尸她动动手指就解决了。


    问题是，这个世界灵气分布、法力消耗和她先前那个世界迥然不同。


    刚刚在平原上控群尸的时候，已经把法力消耗殆尽了。


    她现在没有足够的法力再去对付地道里的这几个丧尸。


    沈夜白盯着地道，在脑子里规划冲过去的路径。


    地道不长，也不是完全遮光，中间有一隙阳光透下来。


    左侧有一块大石头，右边是一道深沟，沟下边是水洼。


    她需要怎么走，才能拖着一个伤了腿的患者安然无恙的通过这条地道？


    思索了半刻，沈夜白有了主意。她去看陆杳，陆杳脸色更白了，查检着自己的那条伤腿，布条渗出的血已经变黑了，伤口周围也呈黑色，显然是感染了。


    “起来，咱们得冲过去。”沈夜白伸手。


    陆杳拉了她手，站起来，嘶了一声，疼得眉头直皱。


    “等我回去了，肯定要好好吃一顿烤肉，然后再开两瓶冰啤酒……操！”陆杳骂骂咧咧的把手搭到沈夜白肩膀上。


    “咱们先走到那块石头旁边，然后往右冲。这时候应该会有三只丧尸追过来，但是不用慌，接着往那条裂缝那走，到了右边那个石柱那就安全了，然后咱们就能从这地道里出去了。”


    “我走不快。”


    “我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准备好了。”


    “那走吧。”


    陆杳刚迈一步，又住了脚，叫道：“沈夜白。”


    “什么？”


    “……没事。”


    沈夜白掺着她，两人开始走。


    她们走到左边的一块石头旁，这段是最轻松的。丧尸离得远，走这一段不会激起她们。


    短暂的停顿，沈夜白盯着石壁后面丧尸的位置，架着陆杳往右冲。


    石壁后的丧尸怪叫了一声，抬起头，开始往她们这边爬。


    她这一叫，附近的两只丧尸也起来了，注意到她们，摇摇晃晃的跟过来。


    “呼噜……咯咯……呼噜呼噜……”


    沈夜白手上一紧，捞着陆杳往前走，路上又激起三具。


    “别回头，继续走。”沈夜白语调平稳。


    她们走到石板裂缝处，一具丧尸长啸了一声，伸着手往她们这边走。


    身后的脚步声、磨牙声、吞咽声响成一片。


    再快点，陆杳深吸一口气，忍痛跳着脚往前蹦。


    马上就到地道口了，沈夜白已经看见光亮了。


    啪！


    沈夜白脚下一空，摔在地上。


    水积年累月的往下滴，把石板蚀成薄薄一层，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已经酥了，一踩上去就跟饼干一样碎成渣了。


    最近的一只丧尸见猎物摔倒，大吼一声扑过来。


    陆杳没了沈夜白扶着，也差点摔倒，踉跄了几下，被迫用伤腿承受重量，脸上一白，好在旁边有个石柱，马上伸手扶住，这才没摔倒。


    沈夜白手撑在地上，狠踹一脚丧尸，那丧尸大叫一声，向后倒去，最靠近她们的三只都摔倒了。


    但是这激怒了她们。


    丧尸站起来，张开腐烂的双臂就要抱她。


    “快走！往前走！我能应付，我一会儿就到！”沈夜白一边和尸群搏斗一边对陆杳喊。


    陆杳应了一声，扶着石柱慢慢往外走。


    尸群的注意力都在沈夜白身上，没注意她，得以让她慢慢离开。


    沈夜白拿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丧尸脑袋上。


    腐肉落下几片，露出酥烂的白骨。


    又是几下，白骨也碎开了，沈夜白对着她胸骨狠踹一脚，丧尸散架了。


    沈夜白一步跃到洞口，搀了陆杳就走。


    尸群迈过倒下丧尸的残骸，追着她们。


    很近了，最前面的那只已经伸出手，抓住了沈夜白的衣服。


    沈夜白推了陆杳一把，叫道：“快走！”


    腾出手来，摸出一张纸符拍到丧尸头上。


    洞口近在眼前，沈夜白带着陆杳一跃，两人终于跌出洞口，


    沈夜白把一块大石头推到洞口，最近的那只丧尸已经半只手伸来了，被石头一挤，咔啦一声，手断在外面。


    确认洞口彻底堵死，沈夜白念了声“启！”，引爆纸符。


    地道内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然后终于安静了。


    陆杳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操！真不敢相信，咱们真走出来了！牛逼啊大佬！”


    沈夜白笑了笑：“刚脱险还有力气喊这么大声，我看你挺活蹦乱跳的。”


    陆杳拆开布条，又从衣服上撕了几条干净的布条裹伤，愁眉苦脸道：“得到庇护所才能好好处理伤口了，感染了，得把脓血挤出来，希望还有足够的止疼剂。”


    沈夜白本来想稍作休息，等陆杳缓一缓再走。


    但是陆杳眼尖，一下看见了路边有辆车，就让沈夜白搀着她去检查。发现那车竟真的能开，甚至后备箱里还有两桶备用油。


    “上车！上车！”陆杳很兴奋，马上催促沈夜白坐到驾驶位上，自己则上了副驾驶。


    “我就说这车玻璃窗都是完好的，没准能开——你不知道，丧尸爆发后死了太多的人，有巨量的汽车被遗弃在路上，不少都报废了。咱们真幸运，找到一辆好的。”


    甚至连钥匙都插在锁孔上，不需要再把线拉出来点火了。


    相比于陆杳的兴奋，沈夜白就有点露怯了，双手握着方向盘，思考这巨大的钢铁家伙怎么驾驭。


    “你下边是三个踏板还是两个踏板？”陆杳问。


    “两个。”


    “很好，直接拧钥匙。”陆杳教她。


    沈夜白照做。


    引擎轰的一声启动，汽车在沈夜白屁股底下微微颤抖。


    “左边是油门，右边是刹车，好了，你已经会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沈夜白的错觉，她感到陆杳脸上的笑容带了丝狡黠。


    沈夜白犹豫了一下，然后踩下油门。


    汽车猛的窜出去，砰的一声撞上前面的枯树。


    枯树本来就失了水分、结构脆弱，给她这么一撞，轰然倒下。


    不过很幸运，是向侧面倒的。


    陆杳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以其的表现来看，沈夜白一度怀疑，她的伤口已经完全不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们儿，你这开车技巧和男司机有一拼了！”


    沈夜白脸黑了：“再说把你扔下去。”


    她已经知道怎么开了。嗯，左边油门右边刹车。刚刚只是刚开车不习惯，就像她一开始学习御剑的时候也总是掌握不好用多少灵气，熟悉了就好了。


    陆杳心情愉悦：“你沿着道开就行，反正这年头又没交警，这是自动档的，很简单的，你一会儿就熟了。”


    沈夜白把车头顺正，这回轻轻点了下油门，车子慢慢动起来。


    果然，开了大概十来分钟，陆杳就已经初步掌握了控制汽车的技巧。


    “非常好，你已经会开车了！庆幸吧，现在是废土。要是在丧尸爆发前，车挤着车还有早晚高峰的情况，你光会让她动起来可有点不够看。”


    沈夜白问她：“丧尸爆发前，你们这儿可以人手一辆车？”


    陆杳点点头：“基本吧。”


    比她们那个世界好多了。她们那个世界，普通人要想出个远门费死劲了。沈夜白想到。


    陆杳说：“不过你只掌握了最简单的一种载具。如果是手动挡，你就没那么快起步了。而商队开的油泵车，那种大车更需要专门的学习。所幸废土几百里遇不上一个人，随便开，很快就能学会。”


    沈夜白问：“你对车很感兴趣？”


    陆杳：“还好吧，偶尔折腾折腾引擎。”


    有车之后赶路就快了很多。沈夜白开了一下午，黄昏的时候，陆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高塔说：“看见没？那就是目的地。”


    高塔上有台仪器，沈夜白猜测多半是防卫用的武器。


    高塔下面拦了带刺铁丝网，铁丝网前也摆着两台这种武器，炮口对着外面，再外面有几道红色的光束。


    一个醒目的牌子戳在地上，上面写着“明石街站”，但是这牌子明显有些年头了，风蚀的痕迹很明显。


    沈夜白继续开，门口两个守卫把她们拦下来，本欲上前检查，看见陆杳，说道：“老大，是你啊，你回来了！”


    陆杳介绍道：“这是救了我命的大恩人！”


    沈夜白向她们点点头：“你们好。”


    其中一个守卫对她一笑：“原来是新成员，欢迎来到旧地铁站庇护所！”


    铁丝门开了，沈夜白把车开进去，里面所有人都对她们打招呼。


    陆杳明显放松下来，吹了个口哨：“欢迎来到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