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作品:《厌恶

    “但是你的想法真的很好啊,我觉得我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也没有什么想反对的点。”


    钱羽泽没回应,隔着眼镜片盯着赵楚玉的眼睛。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好像在玩什么“谁先闭眼谁就输”的游戏一样。


    最后也没决出个胜负,因为她俩的舍友来食堂吃饭,看见她俩“深情对视”,想和她们拼个桌一起吃饭。


    ——“超爱食堂的土豆粉,做得太好吃了!”舍友孟晗捧着喷香的晚饭如是说,“而且便宜大碗。”


    “哇,今天土豆粉营业了?那我也要去吃。”赵楚玉一瞬间就脱离了钱羽泽的凝视,合上平板上二窗口买土豆饭去了。


    钱羽泽还在发愣。


    “怎么了钱羽泽,你不吃饭吗?再等会人就要多了,赶紧去买饭吧。”孟晗把钱羽泽的魂给叫了回来。


    “……嗯,我去买饭。”


    孟晗看看走远的钱羽泽,又看看二窗口排着队的赵楚玉。怪不得感觉这学期寝室氛围不太对劲,这俩人闹矛盾了吧。


    ——


    二窗口的土豆粉确实非常好吃,暂时抚平了赵楚玉内心的波澜。


    算了,跟这种天之骄子置什么气呢。段子莹说过,钱羽泽中学时期当了六年第一名,人缘也好得不得了,过生日能收到来自五湖四海的礼物。


    而自己高中三年永远在前五徘徊,苦读十二年有零个长期朋友,上宴平大学也是擦着线过的。也难怪钱羽泽总是瞧不上她。


    吃完饭后赵楚玉和颜悦色地对钱雨泽说:“那我就先按你说的做了,到时候把PPT的配字和配图发给你,你看行的话我就开做了。我们早完事早收工。”


    “……行。”


    “我们先走了,你慢慢吃。”赵楚玉拎起书包准备跟着孟晗溜之大吉。今天和这货近距离待了整整半天,她实在心累,想赶紧钻进被子里躺着。


    钱羽泽没出声,闷头吃着一根好像永远也嚼不完的米线。


    ——


    烦躁。


    寝室已经熄灯,宿舍楼静悄悄的,除了虫子在外面时不时发出一些鸣叫,只余下耳机里放着一些风格小众的音乐。


    音乐中断,消息提示音响起。钱羽泽睁开眼睛,捞起手机,苍白的脸在手机的荧光下映得更单薄。


    是段子莹在群里分享了短视频链接。半夜十二点半,赵楚玉秒回一个“笑死了哈哈哈”。


    钱羽泽想睡觉,懒得看视频,于是顺着赵楚玉的说法面无表情地敲出五个哈,尽职地提供着朋友应有的情绪价值。


    「泉泉之水:不是还要看日出吗,你不早点睡?」


    「星星之光:我们早上肯定起不来,准备熬通宵了」


    「泉泉之水:好吧,我先睡了,晚安」


    「星星之光:晚安. jpg」


    赵楚玉哈完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也没和她说晚安。


    钱羽泽被烦得心里乱糟糟的,下意识点开赵楚玉的个人聊天框想质问她。


    脑子里蹦出一大串不太好听的话,手指却停在距屏幕一厘米的位置,不知道该怎么放下。


    算了,赵楚玉愿意怎样就怎样好了,没有必要因为她把人际关系闹得鸡飞狗跳。


    ——想是这么想的。


    做却做不到。


    看着旁边坐着的两个人拿着手机聊得热火朝天,钱羽泽觉得自己心里有团酒精灯在烧。


    说是不想打扰她学习才私聊,其实就是为了躲着她吧。


    钱羽泽一向是个有事情就解决的人,就连假期作业都要赶在假期刚开始的几天完成,不做完她总觉得心里有件事。


    人际关系也是如此,永远有话直说,不爱遮掩、懒得拐弯。


    上次她约赵楚玉吃日料,就是想把事情解决了,没想到坐在凳子上对着桌子上的寿司面条反而说不出来话。平时总爱和她呛声的赵楚玉也是一声不吭。


    啊,好烦。不想吵架。也不想主动和她示好。好烦。为什么赵楚玉不能保持原样呢,她有什么好不满的,她凭什么不满。


    钱羽泽暴躁地想着,黛色的眉毛不自觉地皱着。


    下课后,她发现自己来月经了。于是钱羽泽把这种不安的心情通通甩锅给月经。


    是的呢,受激素影响。即使在这之前月经几乎没影响过她的情绪。


    经痛是很奇怪的,往往发生于我们意识到自己来月经之后。


    钱羽泽回寝室后立马吞了两片布洛芬。她痛经比较严重,即使现在还没有开始痛,止痛药也要提前吃好。


    赵楚玉和她前后脚进屋,当然看到了钱羽泽在抠药片。她垂下眼睫,转身拉开椅子坐下,心里却纠纠结结的。


    还是想要关心她。


    没有纠结几秒。赵楚玉无奈叹了口气,又拎着个袋子站起来,走出寝室。


    钱羽泽吃过药后窝在沙发椅上看手机。丝丝缕缕的酸涩从腰部传来,小腹胀痛,卫生巾闷得要死。空调出风口吹出阵阵凉风,掠过她头顶的细碎发丝,糊了她一脸。


    啊。好烦。


    一个暖水袋突然出现在她的怀里。


    是非常熟悉的黑色皮面,裹着黑色的毛巾。上上上个月她还抱过的。


    “来月经了就别吹空调了,回床上躺着去。”


    可能是太久没和钱羽泽正常讲话了,赵楚玉的声音略显别扭。还别扭地不敢看钱羽泽的眼睛,把热水袋扔进她怀里后立马别过脸找空调遥控器。


    “……好。”钱羽泽也别扭地答。


    她讨厌命令式的语气。


    但是不讨厌赵楚玉。


    怀里抱着暖水袋,发烫的温度轻轻温暖着疼痛的腹部。钱羽泽钻进上铺,却没合上床帘,侧躺着看赵楚玉的背影。


    她今天大概没梳头,后脑的发梢乱糟糟地翘着,像钱羽泽朋友养的玄凤。


    赵楚玉把空调温度调到二十六度,也不太想回头看钱羽泽的反应,戴上耳机,坐在椅子上闷头听歌。


    其她舍友都在上课,寝室里没人说话。赵楚玉听歌听得昏昏欲睡,将要趴在桌子上睡着时,被钱羽泽吓了一跳。


    “小玉,我想睡觉,吃饭时叫我好吗。”


    钱羽泽的音色很清澈,困顿虚弱时稍显暗哑,像羽毛拂过赵楚玉的耳廓,在她的心上留下一串涟漪。


    “嗯。”非常小声的回应。


    赵楚玉僵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敢转过头去看钱羽泽。她的眼睛静谧地阖着,怀里还抱着她的热水袋。


    ——小玉?


    好恶心。


    钱羽泽倒是睡得安稳,一声久违的矫情昵称直接把赵楚玉的瞌睡虫全打死了。耳机里的吉他声有多吵,她的脑子就有多乱。一会想“要不别闹脾气了”,一会又想“她把我当狗训呢”。


    于是叫醒钱羽泽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是直接把她拍醒的。看到对方睡得脸上通红、眼神朦胧,赵楚玉把不再烫手的热水袋拽出来,迅速离开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