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茵，在林间留下明亮的光斑，清风徐徐而来，送过几声“布谷”“布谷”的鸟叫。穿过古朴的石阶，是一座占地广泛的古朴建筑，大门上都瓦片向外翘着，立柱上挂着木制的门牌。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加茂玲央站在校门前，身上穿着崭新的黑色校服，东京咒高的校服允许学生按照自己的需求改版，玲央就把校服改成了工装的款式，外套裤子上都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口袋，用来装他的备用血包。无心插柳，比起普通的制式校服，反而更显得时尚了一些。


    六年的时光匆匆流过，带来了玲央挺拔的身高，也带走了他脸上的婴儿肥。少年黑眸深邃，眉目清俊，黑色的长发顺滑的垂在身后，被风轻轻卷起，倒添几分温柔。他的肤色不如小时那般不太健康的苍白，却仍比常人白一些，显得他五官更加精致。


    玲央站在校门口，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背包，里面除了一些必备的上学用品，还塞满了加茂家各位姑姑姨姨姐姐妹妹们硬塞进来的各种点心、护身符和据说能提神的草药茶包。他正等着他的班主任出来接他。倒不是说经历了几年家主生涯，让他有了老登做派，反而是校方知道他的身份后，才提出的必须由人引他进来的要求。


    具家里人打听到的原因是，五条家的少主昨天下午自己过来，没要人接，结果在校门口遇见了自己未来的同学。一个是家族里千娇百养的大少爷，一个是野生纯靠自己就升到特一级的绝对天才，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以自身超出常人的实力和一流的行动力，半小时内就拆了学校的大门。玲央现在还能看见眼前有建筑而不是一片断壁残垣，全靠五条家不知道在哪训练出的装修速度。


    校长能怎么办呢，论身份，两个人一个是御三家五条家的少主，一个是总监部正在接触的咒灵操使；论实力，一个是六眼无下限，出生就提升咒灵的整体水平，一个咒灵操术，这玩意上一个出名的人还是安倍晴明。


    那可是六眼和安倍晴明啊！！东京高的校长忍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哽咽，他区区一个一级咒术师，他何德何能当两个特一级的校长。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他接到消息，说另外两个新生明早就到，让这边做好准备。


    一个是加茂家的家主，一个是总监会从小关注的反转术式。


    哈哈，加茂家主。他都是加茂家家主了他能是什么好东西啊？！他都是加茂家家主了他还来上什么学啊！！


    真当他学校位置偏就没听说吗？！那小子六岁就给隔壁禅院继承人术式都打出来了，十岁带着家族大部分人给家主和大长老全都干掉自己上位，现在十六了你们给他送到我这里上学来啦？？！！不是你们看看这对吗？这能对吗？！！


    到底是谁！谁给这杀神送他这儿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听说加茂家前任族长就是特一级咒术师，还是赤血操术，就这都被加茂玲央说杀就杀了，那年他才十岁啊！自己才一级咒术师，也不知道够不够加茂玲央塞牙缝的呜呜呜呜呜……


    另一个，另一个是谁来着。校长擦擦眼泪，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换另一张。


    哦，是个小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的，野生小咒术师，术式是反转术式。野生小咒术师好啊，至少没有大小姐脾气，反转术式就更好了，至少不会跟今天一样砸了他的大门。


    反转术式……反转术式！！是那个“嗖——”的一下就能把人治好的反转术式吗？是那个咒术界仅此一个的奶妈反转术式吗？是那个总监会要求必须要放眼珠子里保护好的反转术式吗？


    从今天开始，反转术式就是他嫡长徒，是他的命根子了。


    这算什么，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想到这两个人都要明天早上来报道，又想到今天下午自主报道的两个人都做了什么，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擦擦眼泪，顽强的粘起自己稀碎的心脏，一个电话打给夜蛾正道。


    “明天早上，必须去接新学生进校门。”


    “对，你亲自去。今天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


    “今天是意外，明天的学生不能这样？不不不不不，你还是太年轻。”


    “我是校长你是校长？！让你去接你就去接！”


    这才有了玲央站在校门口外等着班主任老师来领人的场景。


    【芜湖，好帅的玲央！】


    【新形象get！】


    【时间过得好快，小小只的玲央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制服诱惑。】


    【气势也更强了，长发涩涩，气势让人不敢瑟瑟。】


    【不，更好嬷了。】


    【明明就很公。】


    【公说公有理，嬷说嬷嬷你。】


    【入学入学入学，咒高新篇章！】


    【！！！黑涩会！】


    【学校里问什么会有黑老大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弹幕震惊的反应，加茂玲央也看见了来人。


    不怪弹幕反应剧烈，迎面走来的男人身材魁梧，如同移动的堡垒，给人以沉甸甸的压迫感。他剃着极短的平头，脸上轮廓刚硬如岩石，虬结的肌肉几乎要撑破那身黑色的教师制服，络腮胡更添几分粗犷。尤其是他太阳穴附近特意剃出的两道没有头发的位置，露出下面的头皮，配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活脱脱就是刚从极道电影片场走出来的黑丨道教父。


    跟玲央印象里的老师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了。


    男人走到玲央对面，把最近长高不少的玲央都重新衬的瘦小起来。


    在玲央打量自己的同时，夜蛾正道也在打量对方。“加茂家主”这几年在咒术界可谓是留下赫赫威名，不过都不是什么好名声，现在这样的人要成为自己的学生，他自然是再谨慎都不为过。这是要比昨天的五条悟还要难搞的存在，来之前的夜蛾正道这么想着。


    但事实并非如此。


    眼前的少年一米八左右，身形带着抽条后的瘦感，却并不让人感觉柔弱，五官出众，气质沉静，完全不似五条家少主的跳脱，反而给夜蛾正道一种面前是个好学生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昨天的夏油杰刚见面时也给他这种错觉。更何况这小子周身的血腥味简直算得上是扑面而来，要不是想起他的术式是赤血操术，夜蛾简直要以为面前是一个诅咒师了。


    “加茂玲央？”夜蛾的声音低沉浑厚，很符合他黑老大的外在形象。


    “是，老师。”玲央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既不卑微也不倨傲，“初次见面，我是加茂玲央。劳烦您亲自来接。”


    “我叫夜蛾正道，是你接下来四年的班主任。你可以直接叫我夜蛾老师。”夜蛾正道点点头，回复道。


    “跟我来，”他走在前面引路“按照流程，我先带你去校长室报道，然后再带你去教室。中途我会跟你介绍一下食堂和宿舍的位置，方便你日后正常生活。”


    两人穿过学校空旷的建筑群，期间玲央并没有见到别的学生，但是考虑到咒术师的比例，也可以理解。


    走在加茂玲央身前，夜蛾正道却感觉压力巨大。身后的少年无比安静，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那黑沉沉的目光从未停止观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目光甚至有两次都停留在他的后颈上，好似随时都能将他一击毙命。


    并不知道前面带路的老师脑子里在想什么，玲央只是在努力记路。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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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高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几个人，但至少占地足够大。


    抵达校长室门口，夜蛾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略带疲惫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夜蛾正道后退一步，示意他自己进去。玲央点了下头，径直走向昏暗的室内，这种不开窗也不点灯的阴沉氛围，让他有一种回老家般的亲切感。


    昏暗的房间尽头是一套桌椅，一个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双手交叉支在桌子上，背脊挺的笔直的坐在椅子上。老头带着一副细边的眼镜，在烛火下反着诡异的光。


    想着对面毕竟是自己未来四年的校长，玲央率先开口：“校长好，我是今年入学的新生加茂玲央，以后请多多指教。”


    “加茂同学你好，我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田岛仁，今天请你到这里，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害怕发生误会，他又补充到：“这是新生入学的固定流程，加茂同学正常回答就好。”


    加茂玲央：……


    加茂玲央：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个校长有点害怕他……


    “好的校长，您问。”


    玲央的态度无可挑剔，不管是不是演的，这都让田岛仁的心态缓和了一些。


    “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玲央有些无语，虽然知道是例行询问，但是这也太例行了。但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是加茂玲央，是加茂家的家主。”


    田岛仁隐晦的抖了一下，玲央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第二个问题，”校长咽了一下口水“你为何成为咒术师？”


    玲央更无奈了，说得好像他有的选一样。但考虑到这好歹是入学仪式打开一环，他还是选择了一个好听一些的理由：“为了能在咒灵手里救下更多的人。”


    田岛仁，田岛仁不做评价，他只是偷摸看了玲央一眼，不敢说自己信不信。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流程走完，然后把这个杀神赶紧送出自己的校长室，那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把他的鼻子堵死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在考验谁。


    “第三个问题，你如何看待死亡？”


    或许田岛仁不知道，但这个问题是真的有点问倒玲央了。


    死亡是什么？是加茂凑猝不及防的消息，是惠子光泽不在的长发，是血液穿透诅咒师胸腔的粘腻感觉，是加茂廉七窍里流的血……


    校长室内一片死寂。烛火不安地跳动，在玲央较旁人更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他深邃的黑眸仿佛失去了焦距，周身本就沉静的气息变得更加凝滞，连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都在这一刻化作实质，沉沉地压在田岛仁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田岛仁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进行这该死的例行询问，更后悔为什么没干脆把工作推给夜蛾正道，反正这也是他的学生，他早晚都要面对。


    终于，加茂玲央开口，他终于想到自己第一次死亡时的感受：“死亡什么也不是。”


    “悲伤，难过都是人赋予其他人死亡的特质，但对于死亡的人本身来说，一切都是到此为止，甚至他们已经失去了对到此为止这个概念的认识。”


    “所有的感受，所有的理解，都是活人的事，至于死亡本身，是虚无，是空茫……上什么也不是。”


    田岛仁其实根本没听懂这个杀神突然在文艺什么，他只想赶紧把人送走，于是他说：“是，死亡什么也不是。”


    “你的回答是满分。”


    “欢迎加茂同学，正式入学咒术高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