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朗绕过地上的碎玻璃，院子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纸箱子，一双干瘦的手正从费力地将一摞刚捆好的纸箱扔上去。


    纸箱摇摇晃晃，眼瞅着要掉下来，砸到这个老人背上，杜朗一个箭步冲上去，托起纸箱，胳膊上的肌肉瞬间充血鼓起。


    将纸箱推上去后，杜朗松了口气，“大爷，您也悠着点，这一摞子太多了！”


    萧凤林胳膊微微颤抖，抬头连忙道谢，看见是一个穿着精致的年轻男生，他收回了伸出去的双手。


    “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好后生，我这儿也没什么好吃的，”他面露窘迫，想了想，对了，他之前给朗儿买的牛奶还在，然后便拖拉着脚步往屋里走去。


    杜朗环顾周围，这是一个铁皮屋，门口放着一个已经生锈了的风扇，扇叶吱呀吱呀转，条件并不好。


    接过萧凤林递过来的牛奶，杜朗在一旁咕嘟咕嘟喝着，看着这个老人将手头上的旧报纸捆成方块。


    他的动作不快，却透着几十年练出来的熟稔，左手按住报纸边缘，右手捏着绳子，将绳子穿过左手，顺畅地打了个结，报纸便结实地绑在一起。


    将报纸放在一旁，萧凤林看了看杜朗，见他已经喝完牛奶，便问道，“后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朗拿出证件和萧朗的照片，递到老人手上，“我有些关于萧朗的事情，想找您打听打听！”


    看了看证件，萧凤林拿起照片，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照片，“朗儿是个好孩子，就是命不好，十八岁就得了血癌，那时候他爹妈还愿意花钱治，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没两年，竟然又患上了尿毒症。”


    “他爹妈也不是真狠心人，之前为了给做手术，房子都卖了，可后生你说，人的命怎么能这么苦，怎么就能得上尿毒症呢！”


    他显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用粗粝的手掌狠狠抹了一把脸，“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在医院里头，我看他的胳膊腿都肿的老高，看着可吓人，肯定特别难受。”


    杜朗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觉得十分冒犯。


    等萧凤林稍微冷静一点，杜朗接过话头，“大爷，他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朋友，或者......有没有说过想去哪里？”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慢悠悠开口，“朗儿胆小，就跟巷尾那后生玩得好，那后生叫什么来着，也姓萧我记得，我们说起来还算是同族。”


    他突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小时候他总跟在那后生屁股后面，那后生比朗儿大两岁，发育得早，念中学的时候就不乐意带朗儿玩了，不过听说朗儿生病那段时间，俩人还会打电话。”


    杜朗在本子上记上后巷，在名字上打上一个问号。


    应该也问不出别的什么，杜朗将滚到脚边的易拉罐踩扁，放到旁边的麻袋上。


    正准备告辞，便看见萧凤林突然张口，“我想起来了，那后生叫萧白，现在是个大明星了，报纸上经常看到他的照片......”


    “萧白？”杜朗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好熟悉的名字，对了，他猛然想起，南小姐之前引渡的荷兰猪，萧来财的主人就叫萧白，也是个大明星。


    刘念今早还报告过萧白也来了C省，直播间出现的所有人，都有专门的人时刻监督和观察，别的大部分都是路人，只有萧白很奇怪，南小姐第一次直播的时候，他在b市，b大的监控中，发现他也出现过。


    “您说的萧白，是不是有双上挑的眼睛，个子大概一米八多点，很瘦？”杜朗追问，指尖无意识敲着膝盖。


    “对对，就是他。”萧凤林闲不下来，将刚刚叠好的报纸摞起来，“前阵子还回来给他奶奶送药，说是看他奶奶咳嗽的厉害，也是孝顺孩子。”


    杜朗心里一动，掏出笔记本，笔尖微微转动，“他那次来，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比如身边有没有陌生人，或者有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有陌生人啊，他身边一直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感觉是个大老板。”


    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往巷口瞥了瞥，“上次来的时候，那大老板站在车边打电话，我路过听见他说什么力，好像是什么东西坏了，要费大力修补，我那会看了他一眼，他还骂骂咧咧。”


    他又指了指巷口的老槐树，“要说特别的东西，那后生的车停在树下头，我晚上去捡瓶子，看见地上有好几张黄符，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字，看着就晦气，我没敢碰。”


    杜朗的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是“念力”？这词他们第一次听还是在南小姐的直播间里，首长亲自下令说要时刻关注，这力量影响太大，说不准会因此生出乱子。


    这才多久，他就又听到疑似的词语，还是在一个阳间的活人身上。


    他强压下情绪，又问，“那萧白这个人......看着怎么样？有没有奇怪的行为？”


    “怎么？那后生犯事儿了？”萧凤林有些奇怪，怎么说道萧白，就好像很严重。


    “没有，大爷，你也知道自从那个直播间开播，遍地都是搞封建迷信的，您这不是说到黄符了，我就顺嘴问一句，他那么大一个明星，可不敢突然沾上邪教。”杜朗连忙找了个借口。


    老爷子放下了戒心，点了点头，“奇怪倒是没什么，就是看着挺累的，眼睛下面乌青得厉害，我看那大老板可能是后生的领导，我还听见他骂后生，说‘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这干啥都不容易，他骂人的时候一点没避人，我们这边好多人都听见了，估摸着工作也很辛苦。”


    杜朗点了点头，便没再停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最后交代了一句，“您要是再见到萧白，或者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一定给我打电话。”


    老爷子捏着他递来的号码，突然叹了口气：“朗儿要是还在，肯定不放心萧白。那孩子…… 看着厉害，其实软得很。”


    “谢谢您，大爷。”杜朗站起身，将口袋中的动物园熊猫馆门票递过去，“这是有人送您的礼物，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您，请您一定要去！”


    见老爷子将门票放到口袋中，他再次强调，“您一定要好好保管，第一要去，非常重要！”


    “是不是，是不是，萧朗？”老爷子一直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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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袋突然转了个圈，他连忙问道，眼中带着能烫伤人的期望。


    风扇前，萧凤林走来走起，又大笑出声，脚边的麻袋堆得比人高，他坐下又站起，最后开始干活。


    他时不时直起身，用袖口蹭蹭额头的汗，再弯腰去够远处的塑料瓶，他的右腿似乎不太方便，每次蹲下都要先把重心移到左腿，膝盖咔哒响一声，才慢慢往下沉。


    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疼痛，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看见个没被踩扁的易拉罐，还会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一笑，念叨句，“这个能多卖两毛钱”。


    杜朗离开萧凤林家之后，和街坊四邻打听了一下萧白，虽然大部分人仍然心有防备，可透露出来的信息表示，萧凤林没说谎，萧白或许真和地府有点说不清楚的联系。


    ......


    “事情就是这样，南小姐，您怎么看？”


    c省c市公安局，会议室内，杜朗将收集到的资料放到南星面前，汇报了一些重点。


    南星翻开资料认真看了一会儿，合上文件夹，“也就是说，你怀疑，萧白有意收集念力？”


    “对，这世界上，没有比明星更好收集喜爱和支持，明星没有门槛，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容易走到大众面前。”


    这倒确实如此，她本来不想掺和萧白的事儿，那边狗仔太多，曝光太多，很容易隐瞒不了自己的身份，可若真的与地府有关，那她就非要走一趟不可了。


    南星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先帮你们探探路，萧白现在在哪儿？”


    “在c市星悦商场，有一个商业活动。”


    “好，那我们就去一趟。”


    星悦商场东大门，南星从车上下来，打开直播间，“我们今天帮荷兰猪萧来财给它的主人送封信。”


    “萧来财主人？那不是萧白？！！！可以近距离看明星了？”


    “萧白人很好，我有看到他救助流浪动物。”


    “那都是人设好不好，他一个资源咖，要演技没演技，这种人凭什么能在娱乐圈混。”


    南星刚刚紧急去了趟地府，专门去洗心池找了萧来财，萧来财知道是给萧白写信，激动坏了，差点偷偷跟着她跑到阳间，这小猪，比老虎还精。


    商场一楼的玻璃穹顶将阳光折射下来，粉丝们挤在临时搭起的围栏里，没人肯挪半步。


    “还有5分钟！”前排举着“萧白老婆”横幅的女生兴奋地报着时间，周围的人纷纷举起擦得锃亮的镜头，对准VIP通道的门缝一动不动。


    从下往上看，二楼，三楼，一直到顶楼的栏杆边都趴满了人，


    保安们手拉手组成人墙，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进制服领口。“往后退退！别挤！”


    有人发现通道门动了一下，人群立刻像潮水似的往前涌，栏杆被撞得哐当响，最前排的几个姑娘被挤得踮起脚尖，手里的应援棒戳到了前面人的后背，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站稳！”


    VIP通道的门缓缓推开，露出只戴着银戒的手，扶着门框。


    “萧白！”粉丝们大声叫着萧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