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能在第二天就去还外套。


    大半夜突然醒了，我昏昏沉沉地睁眼发了会儿呆，直到连眼睛都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发烧了。


    反应迟钝地抬手摸上额头，不出意外是烫的。


    我疲惫地又闭上眼，但已经睡不着了。


    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我使劲眨了眨眼，但最终只有酸涩的眼眶在凸显存在感，没有湿润的液体润湿眼睛，有些难受。


    缓解不了，我抓了抓脑袋，最终只能认命地起床，准备去楼下冰箱里找个降温贴贴上。


    ……应该会好受一点吧。


    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尽管如此，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我还是被灌进来的冷空气冻地打了个哆嗦。


    条件反射把被子盖回去，我睁着眼注视着天花板，突然感受到了刚过去不久的冬天才会出现的因为被窝太暖和不愿意离开的微妙的抗拒感。


    退一万步来讲，我就不能现在两眼一闭就睡过去，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还恰好退烧了吗？


    虽然也不是很想上学……但明天还要把夜久前辈的外套还给他，还不上很不好意思的啊。


    靠着这个念头，我硬是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抗拒的本能，把自己从被窝里扯出来，然后忙不迭地把被子盖回去。


    这样等会回来的时候被窝就不会那么冷了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拿上手机，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外套套上，一边准备朝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我突然顿住。


    话说……要不还是先量个体温吧。


    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书桌抽屉里找出了没怎么用过的体温计，我甩了甩，确定已经把里面的水银柱甩下去，便掀开衣服夹进腋下。


    ……要等五分钟。


    把书桌配套但没怎么用过的椅子拖出来，坐上去退到边缘，蜷起脚，脚跟踩在空出来的那节椅子上，我疲惫而困倦地缩起身子。


    身体烫得惊人——也可能是很久没发烧才让我觉得这个温度很高，但我现在的确感觉连呼吸时吐出的空气都是灼热的、滚烫的，很不适也很不舒服，头重脚轻的，难受。


    为了找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我沉寂了片刻，按亮手机，试图看看有什么能看的东西来让我现在能忽视身体的不适。


    ——按亮手机的那一瞬间，刺目的光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被刺地往后一仰，眼睛被刺激到分泌出了点眼泪，润湿了干涩的眼眶。


    ……万万想不到刚刚还在遗憾的事情转眼就在另一个方面上被弥补了呢。


    不适地眯起眼，我依稀辨认了一下，眼疾手快把亮度一下拉到最低。


    呼，好多了。


    先去看了一眼显示时间，屏幕中间的那一行时间在我眼皮子底下跳了一格。


    ——3：27。


    眼眶酸涩，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决定点开视频软件刷刷视频。


    虚度的时间过得很快，等我意识到什么从轻松搞笑的短视频世界里退出来，一看时间发现一转眼七八分钟都过去了。


    苦恼了两秒，我把体温计拿出来，对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线找准角度看了眼，38.3℃。


    琢磨两秒，我也摸不准这温度严不严重，但连39℃都没上应该没什么事。


    我这么想。


    把体温计合上盖子放回去，我起身，脚步虚浮地去开门。


    懒得多走两步去开灯，我凭着对家里的熟悉摸着黑下楼，最后站在了冰箱前。


    翻半天，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我终于从冰箱最底下翻出一包很久以前买的降温贴。


    呼的松了一口气，我撕开包装，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


    也不在意会不会黏住头发，我随便而敷衍地掀开刘海把降温贴啪地贴到脑门上。


    ——然后被这东西冰地一哆嗦。


    捂着脑袋倒吸一口凉气，我缓了半天，等习惯这个温度时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清醒了。


    效果挺好，下次课上犯困的时候把这个东西贴上立刻就能清醒。


    我苦中作乐地这么想。


    来都来了，我打量了一圈厨房的东西，拎起烧水壶，准备给自己烧点热水等会带上去暖暖胃。


    等水烧开的时间里，我倚着厨房的灶台看视频，一边手肘抵着灶台台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后腰靠上去泄力，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上去，很省力的站姿，至少我等了这么一会一点感觉也没有，挺轻松的。


    热水咕噜咕噜倒进马克杯里，还冒着热气，迎着手机屏幕散发的无比微弱的光，我看到了正在慢慢悠悠向上蔓延的白色雾气。


    慢慢升高，在某一个高度时颜色开始变浅，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被新一轮升起的白雾覆盖。


    我没什么兴致地收回视线，握住把手把水端起来，然后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上楼去。


    刚烧开的水可不是盖的，不小心洒脚上我这几周都不用走路了。


    回到卧室，我把水放到桌子上，便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感受到还未彻底散去的温度时松了一口气。


    我安安稳稳地缩进被窝里，略微静了两秒，随即从怀里掏出还没关掉手电筒的手机。


    第一时间关掉了手电筒，我盯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想了一会儿，最终在屏幕自动暗下去前点开了和班主任的聊天框。


    ……还是请假吧，明天不想去学校了。


    噼里啪啦把请假的短信发过去，下一秒，我想起了计划明天要还但目前计划已经被迫中断了的外套，还在停留在屏幕上方的手蓦地僵住。


    ……所以就不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把脑海里冒出来的“要不明天还是去学校吧”的可怕想法塞回去，我纠结着怎么跟夜久前辈解释一下这件事情来保证我的诚意。


    思考半天，我点开和灰羽的聊天框。


    目之所及最近的一条消息是昨晚我睡前发的那个没什么意义的表情包，底下明晃晃还标着未读。


    想不到灰羽睡得还蛮早的嘛。


    我有些惊讶地想。


    犹豫着措辞，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游：灰羽，你能给我推一下夜久前辈的联系方式吗】


    【游：我今天发烧了，明天去不了学校没法还外套】


    纠结了两秒，我给他发了个[小猫哭哭.jpg]的表情包。


    ……发出去其实就后悔了，我其实一直都挺难以想象我发这种可爱表情包的样子。


    好吧其实准确来说我不怎么发表情包。


    手机上现存的这些还是之前不小心保存下来的。


    逃避现实地按灭手机，我直起上半身，伸手去够旁边书桌上的马克杯。


    这么短时间总归凉不下来，但得益于这天冷，现在虽然烫但还是能勉强一下喝两口的。


    也就两口，我对把自己烫伤没有兴趣。


    喝了两口润了润有点干涩的嗓子，我把杯子放回去，便盖好被子准备睡了。


    困得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顺势闭上眼，安然陷入沉睡。


    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残存的一点睡意也很快消失不见。


    但我没什么起来的**，裸露在冷空气中的脸颊向我清晰地显示了一下现在的温度有多糟糕。


    难得上学日也能睡到自然醒，赖会床也没什么关系吧，


    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我眯起眼去看透过窗帘边缘钻进来的光线，刚醒还尚且迟缓的大脑缓慢运转了起来。


    昨天半夜起来发现发烧了，我下楼去厨房拿了降温贴，回来之后跟老师请了假，顺便找灰羽要了夜久前辈的联系方式。


    ……啊，都想起来了。


    伸手四处摸了摸，把静静躺在被子里的手机掏出来开机，映入眼帘的先是“8：37”的时间，然后便是灰羽的消息。


    【灰羽：什么！！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请假？】


    【灰羽：夜久桑不会介意你生病了没法及时还外套生气的，你放心吧！】


    刚看到这里的时候我沉默下来，琢磨了一下发现他好像没打算给我推联系方式。


    我有些失望地继续往下看。


    【灰羽：[Yaku 的名片]】


    【灰羽：你自己跟他说吧】


    【灰羽：放轻松放轻松，夜久桑人很好的！】


    ……诶？！


    灰羽原来以为我是怕被责怪吗？


    挠了挠脸颊，我出神了两秒。


    讲真，我其实从来没预想到夜久前辈会因为没法第二天还外套而生气。


    有着那双明亮而温暖的眼睛的人……他只会担忧我的病情吧？


    下意识伸手碰了碰额头，能感受到烧还没完全退下去，但已经好得多了。


    毕竟本来就是淋雨之后着凉了才发的烧嘛，退这么快也正常。


    ……说起来，昨天是不是忘吃退烧药了？


    思绪一顿，我沉默两秒，迅速抛开这个话题，将注意挪到眼前的屏幕上。


    【游：我还好，昨天回家着凉了才发的烧，没什么事】


    【游：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


    【游：谢了】


    回完消息，我点进他发来的名片，向[Yuka]发送了好友申请。


    随后便按灭手机，做了半天心理准备一鼓作气地起床。


    然后被冷空气刺地打了个哆嗦。


    伸手把昨天晚上脱下来扔在旁边的外套穿上，我把手机往怀里一揣，去卫生间洗漱。


    站在镜子前，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陷入微妙的沉默。


    长度到脖子中间的浅栗色短发无比凌乱的炸起来，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头发四处乱翘把蜜色的眼睛遮了个大概。


    我不常出门，没怎么晒过太阳，皮肤比同龄人要白一截，是那种没什么血色的苍白，再加上额上贴着的有点歪掉的降温贴，像个颓废宅女顶着发烧的代价熬夜打了通宵的游戏。


    ——但很遗憾，我不打游戏。


    顺着发根将头发向后捋过去，把脸露出来，我麻利地伸手给自己带了个发箍，然后去扎头发方便洗脸。


    把能扎起来的头发都扎起来之后，我抬头打量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那种颓废的感觉倒是不剩多少，乍一看只是个清秀腼腆的女高中生，甚至感觉有点乖巧。


    被自己的形容稍微恶寒了一下，我再次意识到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


    说自己怎么怎么样之类的，果然还是不适应。


    我这么想。


    把恢复常温的降温贴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我打开水龙头，等水温变热才开始洗脸。


    温热的水泼在脸上，等再抬头时，我苍白的脸已经被热水熏出了一点血色。


    无感地移开视线，把发箍和皮筋都拆下来，我对着我乱翘的头发斗智斗勇试图把它压下去，但最后也只能梳理一下，显得不那么凌乱。


    我发质不软，炸起来的头发很难在上午刚起床的时候手动压下来，直板夹又懒得用……就这样吧。


    下楼去找餐饭吃，我面对冰箱里的一溜饭团思考了两秒，毫不犹豫关上了冰箱门。


    还是吃点面包吧，早饭再吃饭团会吐的。


    松软的吐司中四处散着蜜豆，沙沙的，泛着股浅淡的甜味。


    我给牛奶插上习惯，盘腿坐在茶几前，直到现在才有空看手机。


    ……好友申请被通过了。


    我不自觉捏住手指，如临大敌地看了一会儿才点进聊天框。


    【Yaku：你好？】


    斟酌了一会儿，我往消息栏打字。


    【游：夜久前辈好，我是小岛游绘】


    【游：昨天晚上感冒发烧了，今天去不了学校】


    【游：明天一定会把外套还给你的！】


    没敢打多余的字，我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始末。


    消息过了一会就显示了已读，我视线下移，看到了他发来的话。


    【Yaku：没事的没事的】


    【Yaku：不用着急还外套，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


    ……呐，果然。


    夜久前辈这样的人……果然只会担心我的身体啊。


    不限制字数只看情节断章的代价就是一章四千


    现在是另类的码一章发一章，意思是手里始终有一章存稿[点赞]


    嘻嘻


    写的我开心，纯爱就是最棒的


    其实有些细节写的时候专门留意过很想逐一在作话整出来，但放过来之后就忘了，可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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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三个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