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来者何人

作品:《成欢记

    这日一早,妙慧刚做完早课,就有悟证住持身边随侍的小尼来传话说,住持请她过去一道用饭。虽说妙慧平日也不时会和住持一同用饭,但今日她却隐隐觉得,应该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


    悟证住持大病初愈,用得不多,妙慧则是一连数日都没有胃口,只略吃了几口小菜便不再吃了。悟证住持看着她清减了许多的身子,不禁叹了口气,道:“这段时日,庵里的事接二连三,偏我又人老不中用,真是辛苦你了。”


    妙慧摇摇头,她的食不知味并非由于庵中事务,而是因沈溪而起,为此她并无旁人可怨。


    “好在监巡佛女之事,朝廷总算重新委派了一位大人,应是今日就能到庵里了。”悟证住持轻拍着妙慧的手背,叮嘱道,“等他来了,你便代我到庵门外接迎,咱们普宁庵万不可失了礼仪。”


    “重新委派一位大人?”妙慧心中一颤,担心是自己听错了,赶忙确认道,“那小沈大人呢?”


    她面上闪掠的惊慌没有逃过悟证住持的眼睛。不过,悟证住持语气如常,仿佛没有察觉一样,就着妙慧的问题答道:“昨日晚间我收到礼部的来信,信上只说小沈大人因家中有事,不能再继续担任监巡佛女之职。且此事已呈报皇上,是得了皇上的恩准后,才改由其他大人接任。其他的就再不知晓了,想是涉及小沈大人的私事,不便透露吧。”


    悟证住持说完,抬眼看向妙慧。


    妙慧早已乱了章法,饶是努力维持着表明的平静,但哪里是能瞒过心开目明的老住持的?何况她原本温热的手此刻寒凉一片,甚至冒出些许细微的冷汗,悟证住持当即心下了然。


    “慧儿知道了。”妙慧尽量用如常的语气答道,“时......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教习佛女们诵......不......是抄经。若是那位大人到了,您让小尼前去知会我一声便是。”


    悟证住持见状不再多留,遂松了妙慧的手,让她自行去了。


    禅房内,檀香袅袅。


    悟证住持慢捻着佛珠,脑海里又复现出妙慧刚刚的神情。


    “唉~”她轻叹一声,看来她的慧儿确实对那位小沈大人动了心,但......


    但这不正是她一力促成的么?!


    从应允妙慧与沈溪同住一院,让两人日日朝夕相对,再到对沈溪用妙慧的浴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她的私库中明明就有一只簇新上好的浴桶......


    可如果不做这些,她还能为妙慧做什么呢?


    这些年,朝堂上程大人的宿敌一直就对妙慧的存在心生不满,甚至放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齐历法偏对程晚凝网开一面”的言辞。而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就算如今身子还算康健,但也是一眼能看到头的人了。等太皇太后作古,保不齐皇上压制不住,就会动了除去妙慧的心思,到时谁还能护妙慧周全?就凭她这个郊野尼庵的老尼姑么?何况自己也已是在数着日子过活了......


    思来想去,只有为妙慧另择一个新的靠山。


    原本悟证住持想寻一户人家收妙慧做养女,但这人选却着实让她犯难。平民百姓没有这个能力,官宦人家又不敢与罪臣之女有任何牵连,直至佛女入庵那日她见到沈溪,容貌俊朗、身姿挺阔,吸引了所有佛女的视线。


    悟证住持的思路突然被打开:何不为妙慧择一良婿呢?


    她的妙慧即便粗布芒鞋、不施粉黛,与这些官宦小姐们站在一处也是另一个图层的存在。只是悟证住持对沈溪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此人与佛女同车而来,为人轻浮、不知礼数,但因着他是太皇太后钦定的监巡大臣,悟证住持也只得给几分薄面。


    之后,在与祥嬷嬷的闲聊中,这位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将沈溪的情况吐了个底掉。悟证住持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小沈大人果然不简单。若他能与妙慧成婚,那妙慧不就成了贵妃的弟媳,四舍五入也就是皇上的弟媳。有了这层关系,谁若再想取妙慧性命,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此时,她突然顿悟太皇太后的良苦用心,这当真是在借自己的寿诞为妙慧与沈溪牵红线啊!


    两位老人虽从未事先商议,却不约而同地都在为妙慧的后半生打算。悟证住持感念这份默契,不由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是,她们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至于妙慧是否能与沈溪有个结果,还要看他们二人各自的造化。如今沈溪莫名离庵,不知缘由,妙慧明明内心煎熬,但面上还要装作无事,继续掌管佛女抄经,人瘦得几乎不成个样子。


    悟证住持无力又无奈:“妙慧这孩子,命也太苦了......”


    ***


    礼部郎中方怀山是这日太阳快落山时才到的。


    因事发突然,谁来接替沈溪几乎没给礼部任何“扯皮”的时间,吴世甘只得用了最简单的法子——抓阄。于是,方怀山这个“倒霉蛋”就上了吴世甘上表的奏折。皇上看过后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说了句“尽快赴任”。就这样,方大人被|干脆利落地“发配”了普宁庵。


    要说方大人也不是打无准备之仗,来之前还是做了些功课的。自古无论是寺还是庵,都遵从过午不食,于是他在府里饱饱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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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了午饭才启程,故而到达普宁庵时,天已经擦黑了。


    妙慧和止念等几位女尼一起在庵门外接迎。山中的夜晚寒凉刺骨,方大人身胖体虚,饶是穿了一身厚重的裘皮大氅也被冻得直缩脖。几人略作寒暄,方大人也没假客气,直说赶路赶得甚累,一切繁文缛节皆可省去,大伙儿都早点儿回房休息。


    清竹在一旁听了,觉得这位大人还怪接地气的,差点笑出声。妙慧等人见他没什么兴致,便让小尼引着他和他的小厮去了沈溪曾经住过的院子。沈溪走后,那里已被打扫干净,妙慧也没有再搬回来,因而一直空着。


    妙慧原想和方怀山交代一下这几日佛女抄经的进程,但见他呵欠连天,且天色已晚,她留在一位官员房中也不妥当,便决定明日再说。


    妙慧离开后,方怀山由小厮伺候着,简单做了洗漱。几盏热茶下肚,他的手脚总算有了热乎气。他让小厮把地龙烧旺,又在床上铺了两层大娘子准备的锦褥,小妾给预备的长毛毡毯则搭在椅背上用来盖腿。一通折腾下来,对比外面的天寒地冻,这屋里倒被衬得热烘烘暖融融的,方怀山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原先,他把监巡佛女修行的差事想得十分难捱,想想也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郊野尼庵、没有一点油水儿的饭菜还只管两顿,再加上那个刻板、不苟言笑的老住持......啧啧,真是比流放好不了多少。


    当初,幸亏沈溪被按头接了这个差,才让部里的其他官员大大地送了一口气。没成想,这小子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自己却成了那个“替死鬼”,他心里这个气呀!


    指定是沈溪受不了姑子庵的苦,找了个辙提前撤了。可人家有个做皇贵妃的亲姐,又有个好爹,自然可以由着性子妄为。可他呢?小镇做题家出身,奋斗几十年好不容易在礼部谋了个差,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像他这种“打工仔”,一没背景,二没银钱,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去?


    好在抄经的活儿不用他亲自干。他只要确保那些佛女的字别写得跟鬼画符似的,经文不要添字少词,赶在太皇太后寿诞之日前完成就行了。这么想着,气儿渐渐也就顺了。


    “这人呐,还得自己想得开!”方怀山自我安慰道,“何况,太皇太后寿诞办得好,朝廷嘉奖下来,也定然少不了我的!”


    想到此处,他瞥了眼窗外已经黑透的天色,从椅中起身伸了个懒腰,用手杵醒了在兀子上打瞌睡的小厮,示意自己要睡了。小厮迷迷瞪瞪地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等自家主子钻进被窝,为他掖好被角,放下帐幔,随后就到外间榻上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