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凝固！


    陈天放静坐蒸汽飞艇前舱，黑袍如墨，骨杖横膝未动。


    舱外，是漫天流云。


    飞艇自南洋穿云而来，疾速北上。下方海面波澜不起，偶有商船如鱼群穿梭，身披帝国旗帜，秩序井然。


    东瀛，到了。


    飞艇缓缓降低高度。


    目所能及，是一片焦黑废墟。


    曾经的列岛，如今只余焦土琉璃，寸草不生，残垣断壁之下，蒸汽管道蜿蜒如蟒，贯穿山海，连接各地新镇。


    “陛下，抵达东瀛重建区。”初一低声汇报。


    陈天放点头，轮椅无声滑出。


    地面温度仍高于常态，脚下碎石如炭，空气中残留着一种特殊的焦灼气息，仿佛那一夜的天火，至今犹在。


    这是他亲手焚灭的土地。


    当年，一令而下。


    飞火空军三轮轰炸，火箭如雨，千年神社、神宫、皇城、舰队……尽数化灰。


    如今重建，百姓聚集于新镇下方，筑屋耕作，商贸初成。


    街道旁，孩子们惊惧地看着这位铁轮而行、不苟言笑的老人，却又悄悄躲在母亲身后，向他行礼。


    “您就是……球主？”


    陈天放未语，只轻轻点头。


    那一刻，母亲抱子跪地，哽咽道：“我们怕过您……但更怕战争。”


    “现在有饭吃，有书读……感谢您。”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未语。


    转身离开。


    诸葛亮的传讯在飞艇内响起。


    “陛下，东瀛重建尚可，民户回流稳定，贸易回暖，未见大乱。”


    “只是……偶有谣言，说神道未灭，旧神将返。”


    陈天放淡淡道：“旧神若敢返，孤自镇之。”


    诸葛笑道：“陛下，天下太平，百姓称颂，您不必太过紧张。可否……加强正向宣传？让他们知，盛世非天降。”


    陈天放沉吟片刻，道：“可。但不可浮夸。”


    “太平未固。”


    “暗流未绝。”


    翌日清晨。


    他微服巡视重建工地。


    工人正在安装蒸汽塔基，焊火四溅。


    一名老工头看了他一眼，面露惊讶，随即放下工具，走来扶膝而拜。


    “球主……我认得您。”


    “那一夜，火从天降，我以为整个世界都没了。”


    “可如今，我儿考进了神都工坊司，我孙能在这废土之上读书识字，我……还能活着做工养家。”


    “若那一夜没来……我们就要被神道活祭。”


    “我等……感激您。”


    陈天放沉默片刻，终道：“你们活着，是因为有资格活。”


    “不是因为孤怜悯。”


    老工头一怔，旋即重重叩首：“这话，才叫真话。”


    蒸汽灯下，一名黑衣人悄然在人群中穿梭，手中纸张密密涂写。


    “神道将返，帝国统治已衰，琉璃城即将重临……”


    语气低沉，带着蛊惑。


    他刚将一张纸塞入屋檐下，身后，一道寒意骤至。


    “咔。”


    骨杖未至，人已毙命。


    初一出现在阴影中，低声请示：“陛下，处置完毕。”


    陈天放点头：“继续巡查。”


    “此类人……杀，不需解释。”


    飞艇升空，离开焦土。


    陈天放回望那片大地。


    焦黑之中，新芽破土。


    蒸汽塔影横天，飞艇巡空，电网如蛛。


    短短三年，血土之上，生机再起。


    他缓缓闭目。


    脑中一幕幕闪过。


    当年焚灭之战，海风咆哮，火光冲天，蓝光与神道共毁。


    但他知。


    焚灭的不是信仰，而是妄图奴役人心的枷锁。


    飞往下一个目的地——北美金山。


    飞艇降落于旧金山港。


    港口蒸汽轰鸣，金矿如蜂巢般分布山脉之间，列车穿梭，运金如潮。


    陈天放换上矿商服，轮椅碾入矿区。


    “听说了吗？最近金市涨了，帝国调控得当。”


    “咱们这些移民，现在也能分矿利了。”


    “当年美利坚压我们一辈子，哪有今天的活法。”


    工人们交谈声中，满是对现世的感激。


    陈天放目光扫过。


    他听见一句话——


    “球主统天下，金山不再归某家某国，是真正的众人之金。”


    他未语，骨杖轻抬，记下这片土地的气息。


    夜，风起。


    一名密探悄然翻入矿区。


    他伏于山石之下，手中信件尚未燃尽。


    “欧洲贵族已允，东瀛余脉亦动，美洲旧军密谋合流……秦汉唐三道正统，将重归于一。”


    “球主……不过是外来者。”


    他未及烧完，身后传来一道冷意。


    “外来者？”


    “呵。”


    “咔。”


    骨杖落地，密探七窍流血而亡。


    初一低声：“陛下，那信件……”


    陈天放接过，信封背面，赫然是一枚印章——三朝旧徽。


    他站在金山主矿之巅。


    列车如龙，金光闪耀。百姓安居，商贸繁荣。


    但他知，平静之下，是蠕动的毒蛇。


    他望向远方。


    曾经那片洋面，曾经那场雷霆。


    昔日美利坚舰队浩浩荡荡，欲轰神都门户。


    他一令之下，雷霆万钧！


    海面沸腾，战舰如铁叶碎渣，天雷轰顶，雷蛇穿甲！


    昔日霸主，连尸首都未留！


    那一战，成就了“球主”之名。


    但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营地帐中，陈天放安坐。


    初一立于一侧，低声道：“北美旧贵族，与东瀛余脉、欧洲残党……已有联络。”


    “孙膑请调玄甲军三万，飞火空军一旅护驾。”


    陈天放摇头。


    “无需。”


    “孤不惧鼠辈。”


    “他们想动，孤……正好动手。”


    他翻开日记。


    纸上是这一路走来的记录。


    维也纳有余孽，非洲有腐官，东瀛焦土有余火，美洲金山有旧脉。


    天下太平，但非长安无事。


    盛世之下，需以铁腕固基。


    初一低声道：“陛下……您不回神都？”


    陈天放淡道：“暂不回。”


    “此地，尚需我。”


    他望着夜空。


    星辰明亮。


    营火摇曳。


    东洲以东，太平洋深处。


    一座由百米深岩层切割出的幽暗地下堡垒，藏于世人目光之外，埋于火山死角之中。


    此处，无网络，无卫星，只靠核电运转，四壁重金铸造，外有十重防护，内有百道机关。


    堡垒之中，烛火摇曳，铁链悬挂，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或古老、或年轻，却都带着扭曲执念的脸。


    他们，皆为——


    昔日朝代的血脉后人！


    秦皇后裔，身披玄甲黑袍，坐于主位。


    汉武后人，眉目凌厉，手持玉简，坐于其左。


    唐宗后裔，神情傲然，手持长笛，坐于其右。


    除此之外，还有十余名衣着各异的贵族后裔，或来自欧洲旧皇族，或源自美洲深脉，皆在此列。


    秦皇后裔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向众人：


    “各位，球主陈天放，巡访至太平洋沿岸，孤身而行，三卫随行。”


    “此乃天赐良机，不杀，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