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下第一块蛋糕的时候，周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九点半过，已经不早了。


    “半半，快要十点了。”周颖说，“我们先去给13送完蛋糕再回来吃呗。我怕等下闹太晚宿舍关门了。”


    半月：“可以啊。你先把蛋糕都切完吧，然后再给他发个信息。”


    “好。”


    麻溜的切完蛋糕分好，周颖刚准备给13发信息，就听见室友闹腾了起来。


    “周周，你要去给你的小学弟送蛋糕吗？”


    “我能一起吗？我好好奇他长什么样啊。”


    “是啊是啊，我也想去。”


    “不行！”想也没想，周颖厉声拒绝。场面一时凝固寂静，半月放下手机，开始打圆场：“你们去干嘛啊，那么多人，等下把人吓跑了怎么办，尴尬死了。”说完，她抬手撞了周颖一下。


    周颖说：“啊对，对，那么多人都看着，很尴尬。”


    话到这份上，对方也没执着，摆摆手散了场。


    玉米粥：我现在来，你出来吧，可以吗？


    发完消息，周颖跟半月各捧着一块蛋糕，往江南廊那边走去。


    江南廊是连接女生宿舍正门和高三教学楼的一条小道，因着架了个顶，酷似江南院子里的廊道得名。走出廊道左右两边是3栋4栋的男生宿舍，在那里等再合适不过了。


    从2楼教室走到楼下，那边还没有回信息，周颖停下脚步。


    “怎么了？”半月问。


    周颖抿抿唇：“我们先在这等一下吧，他还没有回信息。”


    “不是都答应了吗？现在又不回信息是什么意思？”等了好几分钟，半月忍不住了，“你直接打个电话给他看看。”


    “好。”想到他答应时的那个省略号，周颖心里也没底。


    楼前树上的枯叶被风吹下，发出唰唰声响，在人少灯暗的假期夜晚，莫名显出几分荒凉。电话拨通过去后响了十几秒都没人接，周颖扯了扯唇角，眸光渐淡。


    半月抢过手机：“这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呢？不吃的话从一开始就该拒绝到底了！现在又来放鸽子，也太过分了吧！”


    “没事的。”周颖扯了扯她，说，“别这样，万一他有什么事呢，人家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你真的是！你个没出息的！”电话被自然挂断了，半月伸出手指戳戳周颖的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还没等周颖有什么反应，手机又传来声响——


    13：哦哦哦，我刚刚在球场没看见。


    13：你现在在哪？


    有时候周颖真的觉得喜欢是个很糟糕的东西，无端给自己的心跳与情绪找了个指挥家，把所有的所有都交由他牵动。


    就好像现在，周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好哄过，仅仅是他的两条回信，就能把刚刚的坏情绪给轻轻揭过，好似从没发生。


    玉米粥：在江南廊这边。


    “半半，我们走吧。他说他在球场，那就是在打球。他不是不来。”周颖眼眸透亮，难掩喜悦。


    “……”半月直接给她翻了个白眼：“呵呵。”


    13：可以等一下吗？我回班放个球。


    玉米粥：可以的。


    *


    半月跟周颖走得慢，来到江南廊的时候，3栋宿舍楼那边刚好传来一阵拍球声。周颖抬眼望去——


    四五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往这边走来，最靠右的那个手里拿着篮球在边走边拍。但在周颖眼中，最打眼的还是中间那个。


    喜欢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哪怕现实中只见过一面。他仍旧姿态慵懒，脱下校服后穿的是一套休闲运动风，一路上时不时侧过脸跟身边人说话。


    走过来的时候，大部队继续往前走回宿舍，只有他转身停留在周颖面前。


    周颖人还在愣愣的，就听他喊了声：“学姐好。”


    感觉好像置身海底，朦朦胧胧，一切都看的不太真切。周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然后转身先拿了半月手上的蛋糕递给他。


    “这个，你可以分给你的室友尝尝。”接着是她手上这一块，她捏着纸盘两边往他伸出来的掌心里放。


    他的手大，掌心也大，周颖放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刮过。很温热的手，感觉全身都被烧了起来。


    绯红着脸，周颖黑眸的笑意满得都快溢了出来，“这个，”她示意还被捏着的这块蛋糕，“这个是给你的，你自己吃。”


    人对喜欢的人总有偏爱，那是她亲手切的第一块，体积最大，水果料也悄悄加了很多。


    他微微弯腰接过：“好的，谢谢学姐。”


    周颖笑笑：“没事。”


    “学弟，你等一下，你们班那个陆什么驰的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见他准备要走，半月顺口问了一句。


    周颖：？……！！！！！


    半月挑眉：放心，交给姐。


    他转身的动作顿住：“陆定驰，陆地的陆，肯定的定，驰是驰骋。”


    “陆定驰，我知道了，”半月说，“你能把他微信推给我吗？我觉得他说话好搞笑啊，想加他微信。”


    “当然可以。”可能是有点坑兄弟的感觉，他脸上挂上了笑。


    *


    他走了之后，周颖她们没急着离开。然后就听到某个刚回宿舍的人大喊了一声：“那个陆什么驰的！”


    声音真的很大，整栋宿舍楼估计都听到了。周颖跟半月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一时没忍住，两人开始对着狂笑。


    半月：“噗哈哈哈哈，我的妈呀，他怎么、怎么还直接去喊这个啊哈哈哈哈。”


    13：［个人名片：LDC］


    13：这个。


    周颖忍笑，拍拍半月：“他把名片发过来了。”


    半月还在笑：“不行！你把我的发过去，你就说学姐要他加。”


    周颖：“行。”


    玉米粥：［个人名片：半月］


    玉米粥：学姐说让他加［捂脸］


    几乎是秒回，连聊天框都没退出来，新信息自动亮在了周颖眼前：我直接带他来了好吧。


    周颖：？？


    玉米粥：彪悍［点赞］


    周颖抬头，果然看见4栋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半，他说他直接把人带来了，你快看！”


    两人缓缓靠近，陆定驰穿着大短裤，外面套了件羽绒服被13拽着走了过来，刚到眼前就开始吐槽：“我的妈呀，太可怕了，我还在床上玩着手机呢，还穿个大短裤就被他给拉出来了，吓我一跳。”


    半月走上前去，笑得直说他好搞笑，是个搞笑男。陆定驰摆手不认，两人凑到一起打闹了一番。


    周颖退到后面默默看着他们，没有凑上去。她也不太敢直视13，少年的目光炙热烫人，烧的心像开水一样沸腾。


    头顶上的路灯还在敬业照射，周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一道人影凑近，她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


    对视的瞬间也是心跳加速的开始，嘭嘭嘭的乱撞好似要逃出躯体的束缚，把自己送给眼前人。


    周颖直勾勾看着他微微弯下腰，勾起唇角笑着说：“学姐，生日快乐。”


    前方半月他们还在闹，后面这个安静的角落只有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有人会对这个场面不为所动，但周颖不行。


    她内心的欣喜全被摆在脸上，半分不藏：“嗯。”


    就一个字好像太过冷淡，想到他今年才高一，年龄估计也不大，周颖抬脚走了半步靠近他，“我要强调一下，虽然我今天生日，但我没有18岁！！我才17！是17岁生日！！”


    她读书早，按年龄算，现在其实应该在高二。所以他们有年龄差，但不大，不会超过两岁，顶多是一岁半。


    她的声音不大，动作却不小，看着周颖摆着“7”的右手晃在眼前，13没忍住笑出声来：“好，我知道了。”


    15岁的生日，她送了自己一套喜欢的汉服；16岁，花了502元买下最喜欢的小说与作者的亲签；现在17岁，喜欢的少年站在眼前弯着腰对她说生日快乐，她想，这是最好的礼物了。


    周颖仰头注视着他，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们会有以后。


    *


    回到宿舍，已经洗漱完的周颖躺在床上剪辑视频，半月在宿舍的全身镜前敷着面膜。


    “死周，我发现你今天很开心，情绪很亢奋啊。”半月忽然开口。


    周颖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啊？没有吧。”


    “怎么没有，”半月说，“而且我感觉刚刚你家3好拘谨啊。”


    “是吗？”周颖剪完视频回想了一下，“我没看出来。”


    然后半月就不理她了。


    周颖：“你说他吃蛋糕没有啊？还有他为什么不点赞我朋友圈啊！！”


    话音刚落，半月唰唰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周颖定睛一看，都是她跟陆定驰聊天记录——


    ［陆定驰：学姐。


    半：作嘛。


    陆定驰：那个蛋糕是不是那个比较矮一点的学姐的生日蛋糕?


    半：是啊。


    陆定驰：刚刚听他说的。


    陆定驰：帮我说一声谢谢，加生日快乐。


    半：她说低调。


    陆定驰：不用的，过生日就应该高调一点［捂脸］


    半：那你把他的那一份也吃完。


    陆定驰：他自己都吃了。


    陆定驰：回来就分好了。


    陆定驰：大块自己上嘴巴［捂脸］


    半：这样吗?那早知道给多你一份了，彰显对你的与众不同。


    半：我还以为他不会吃。


    陆定驰：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半：他看起来很拘谨。


    陆定驰：宿舍和外面两个人［笑哭］


    半：这么害羞。］


    话题断在这里，周颖获取了两个有用的信息：1、蛋糕他吃了，大块大块的。2、他宿舍和外面不同，有反差。


    开始那个省略号的烦躁一扫而空，想着他会有什么反差，周颖心痒痒的，干脆调出聊天框给他发了个信息：你吃蛋糕了吗？


    玉米粥：买的是板栗夹心的，我还挺喜欢的。


    玉米粥：不知道你口味怎么样。


    13：吃了啊。


    13：我都喜欢啊。


    13：你生日你做主嘛。


    “我做主。”周颖重复了一遍，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抹弧度。


    玉米粥：那就好，看你那么拘谨，害怕你不吃呢。


    13：我很拘谨吗［捂脸］


    玉米粥：那不然嘞，都不敢说话。


    周颖退出去看了眼朋友圈消息栏，还是少了某个人。


    玉米粥：你怎么不给我朋友圈点赞，我都发了，毕竟是生日耶。


    玉米粥：本来以为这个蛋糕送不出去了，我以为你不会留宿。


    他发了个“啊”，好像有点疑惑，然后引用了周颖说朋友圈点赞的那句话，回道：没看到。


    下一秒再退出去看的时候已经多了一只小土狗头像点赞，周颖捧着手机笑盈盈的：那我看到你点赞啦。


    而最后没被引用的那句话就这么被遗忘了，他没回，她也没理。好像今天的聊天次数用尽，周颖只能在屏幕背后隔着几百米，对他悄悄说声晚安。


    *


    20××年11月18日星期六


    最多差一岁半，一点也不多。


    有个角落，只有我们，然后你说生日快乐。


    把它藏进生日礼物里。


    有反差。


    我做主。


    你的第一个点赞。


    好像有点熟了。


    不该看他们，应该多跟你说话。


    最好的十七岁。


    *


    玉米粥：最后一条信息怎么没回。


    玉米粥：是又忘了吗？［撇嘴］


    第二天中午，周颖趁热打铁的给13发了个信息。那边倒是也给面子，就是回答的让周颖有点措手不及。


    13：回……回什么？


    13：［动画表情］


    动画表情应该是他们班里人自己开玩笑做的，一个男生穿着二中校服配了个搞怪的大头特效，看起来呆呆的。


    半月洗完衣服准备出去晒，周颖躺在床上顺手把她拽住：“死半，你快来帮我，我不会回了。”


    “……”半月转头，“放手，我要晒衣服。”


    周颖老实松手，开始撒泼：“哎呀半半，你快帮帮我，拜托了求求了，半半姐姐宝宝亲爱的！”


    半月这个人天生犯贱，就爱看周颖求她不成然后撒泼的样子。她放下衣撑走了过来，“拿来看看你们都聊了啥。”


    “……”


    半月“啧”了声，“你就回：啊？是我把话题聊尬了吗？”她挑挑眉，又道：“你还可以引用那个动画表情，问问那个是不是他。”


    一连串下来配上半月矫揉造作的表情，周颖惊呆了：“这……真的要这么茶吗？”


    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怎么感觉有点恶心呢。”


    “你懂什么，这种聊天就是要多用问句啊，你得让他有话回啊。”半月眼神嫌弃。


    周颖：……好像有点道理。


    怀着忐忑，周颖半信半疑的给13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