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期将至,花瓣凋零

作品:《我亲爱的花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湘楠嘴里塞了一大口牛肉,含糊不清道。


    姜芸没回应她,而是笑着去了楼上换衣服,时似则缓缓走过来,毫不犹豫地坐到林屿桉旁边,将衬衫脱掉,挂在椅子上。他笑着逗她,道:“聊会儿天都不许?”


    “没有啊。”湘楠咽下了嘴里的牛肉,舔了舔嘴唇,又问:“我妈怎么上楼了?”


    “换衣服啊~”时似耐心地解释着。


    “哦……”


    时似言罢拿起筷子,搅拌着眼前的这份芝麻酱,是林屿桉根据他的口味提前调好的。


    而林屿桉默默地咬着筷子,没说话,也没有夹菜,这在时似眼里,倒像是在生闷气。


    时似思考着怎么哄他,涮了一些林屿桉平时爱吃的菜放进他碗里,然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用只能让他一个人听见的音量道:“吃饭。”


    林屿桉任由时似戳着脸,不闪不躲,但也没怎么听话,他看向时似,眼里默默诉说着心中的委屈。


    “他们都喊你哥哥。”这是时似看出来的意思。


    周围的四个小家伙都在自顾自的吃着,没人注意到他们,林屿桉便更加大胆,他悄悄放下筷子,伸出手,小拇指勾住了时似的小拇指,晃了晃。


    幼稚的小朋友用着幼稚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时老板对此感到无奈又无可奈何。


    “你多大了?”时似轻声道。


    “……十七。”林屿桉很认真地在回答。


    时似抿了一口果汁,然后,他动了动被林屿桉勾住的那只手,轻轻将小拇指与林屿桉的小拇指交缠在一起,像是在回应他的小情绪,又像是在安抚。


    “那,我家十七岁的小朋友,”时似低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林屿桉的手背,“该吃饭了。”


    林屿桉盯着交缠的小拇指,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但很快又抿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生着闷气。可时似还是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于是又夹了一筷子他最喜欢的嫩牛肉,直接放进他碗里。


    时似:“再不吃,待会儿可就凉了。”


    林屿桉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牛肉,又抬头看了时似一眼,最后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却还是没说话。


    时似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心里好笑,却还是故作严肃地问:“还生气吗?”


    林屿桉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正巧此时,姜芸换了一件舒适的白体恤走了下来,林屿桉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他不用猜都知道,我们姜姨这么细心漂亮的人,肯定是因为看见了宋疏淮脸上的伤才这么干的,不过,她家小孩儿反应有些迟钝,反应不过来。


    湘楠瞥见了姜芸的身影,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有些疑惑:“妈,你拿医药箱干嘛?”


    “闭嘴,吃你的。”姜芸走过去,在湘楠身边坐下,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切……”湘楠撇撇嘴,但还是听话的闭了嘴,沉浸在这顿美妙并美味的火锅里。


    姜芸将头发扎起来,窝成一个丸子头,随即,她又熟练地开了一瓶冰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看向时似,笑道:“喝一点?”


    时似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芸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喝酒……”


    “哎呀,今儿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必须喝!”


    “……”


    一个多小时过后,面对姜芸这种百战百胜的高手,时似终究还是落了下风,趴在沙发上一蹶不振。


    林屿桉刚将碗筷都帮忙拿到厨房里,回来后就看到了时似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儿。他皱了皱眉,走到沙发旁,随后将时似扶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靠着自己,舒服一些。


    姜芸尽管喝了酒,但是千杯不醉的姜总仍可以一边给宋疏淮脸上涂酒精一边跟他和安洵聊天。


    姜芸:“吃饱了没?”


    宋疏淮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安洵同样点头应道:“吃饱了,谢谢阿姨。”


    “谢什么啊?”姜芸笑着,“吃饱了就行……”


    随即,姜芸猛地想起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问:“忘了问你们这两个小朋友的名字了。你们叫什么?”


    安洵一并回答了:“阿姨,我叫安洵,这是我……同学,宋疏淮。”


    宋疏淮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姜芸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宋疏淮感到嗓子有些干涩,吞咽了几下才缓过来,微哑着嗓子回道。


    姜芸听出了宋疏淮声音上的变化,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满脸是伤的孩子,道:“小宋啊,渴了就说啊,别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


    宋疏淮接过水杯仰头灌了口水,道:“谢谢阿姨。”


    上完了药,姜芸收了医药箱放回楼上,而此时湘楠也洗完碗回来了,她从零食柜里拿出一包薯片,随即一屁股坐到在地毯上的沈清漓旁边,盘腿靠在沈清漓身上,嘴里嚼嚼嚼……


    沈清漓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不是才吃完饭吗?”


    湘楠摇了摇头,没吭声,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安洵此时也盘腿在宋疏淮身边坐下,嘴里叼着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单手托腮,看电视。


    宋疏淮的目光却落在安洵身上,良久,他轻声道:“又吃糖。”


    安洵的身子一僵,随后,他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正欲回应,谁知宋疏淮二话不说将他手里的棒棒糖抢过来,塞进了嘴里。


    安洵被气笑了:“哈?不让我吃你自己就吃了?”


    宋疏淮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到时候牙疼。”


    安洵:“那你就怕不牙疼?”


    宋疏淮:“我有像你每天吃一根吗?”


    安洵无力反驳:“……”


    姜芸回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意外和谐的画面,舒坦的笑了,随即注意到时似的状态,她顿了顿,走到林屿桉身边,轻声说:“你先带着他回去吧,醉的不轻,记得煮点醒酒汤。”


    林屿桉听着姜芸的话,最后点了点头,拍了拍时似的背,叫醒他:“哥……回家了。”


    “嗯……?”时似无意识地蹭了蹭林屿桉的肩头,随即迷迷糊糊睁开眼,神情呆滞,“嗯……?”


    “回家了。”林屿桉凑到时似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


    “回家……?”时似的脑袋依旧晕晕乎乎的,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终于清醒了一些,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屿桉。


    林屿桉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给时似穿好衬衫,随即又拿上自己的校服外套,塞进书包里,背上书包,拉着时似从沙发上起来。


    时似脚步踉跄了一下,姜芸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有些无奈,“唉呀……下次绝对不灌你酒了,原谅姐一次,昂。”


    “嗯……”时似嘟囔着。


    林屿桉拉着时似走到玄关处,自己换上鞋后,蹲下身,给时似穿好鞋,打开门。


    夜晚的风一刹那吹了进来,时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丝丝的气体,微微眯了眯眼,清醒了不少。


    等待着两人的身影渐渐在暗色中消失,姜芸才关上房门,默默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下次真不能再灌他了……”


    林屿桉牵着时似走了一会儿,忽然,时似停下了脚步,林屿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却见时似看着自己,歪头傻笑着,再加上脸上泛着一些不正常的红,眼神迷离,别有趣味。


    林屿桉微微一愣,随即松开牵着时似的手,转而一只手揽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附在他的后颈上,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小屿……”时似双手慢慢搭在林屿桉的肩上,凑近他,额头与他相抵,使劲蹭了蹭,声音软的不像话,撒娇般的:“背一下……好不好?”


    谁能拒绝我们喝醉酒可可爱爱的时老板撒娇呢?更别说林屿桉了。


    林屿桉闻言,缓缓松开手,看着时似站稳后,他才将书包翻转过来背在胸前,然后在时似面前蹲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时似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趴到林屿桉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


    林屿桉轻松地站起身,又把时似往上颠了颠,迈开步子,感受到时似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他有些恍惚,“哥,下次别喝酒了。”


    “嗯……”时似哼唧着,“不喝了……”


    林屿桉随即又道,故意逗他:“我还在生气,哥不哄吗?”


    时似闻言,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有些不解,“为什么生气?”


    林屿桉装作更加生气的样子,“你忘了?”


    喝醉了的人果然都不会记得喝酒前发生的事情。


    “忘了什么……”


    忘了还没有真的哄好他。


    林屿桉不说话了,“……”


    时似现在的脑子里混成了一片浆糊,酒精作祟,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记得一件还没来得及和林屿桉说的,很重要的事情。


    “小屿……”时似玩弄着林屿桉鬓角的碎发,声音里带着点儿委屈,“说话……”


    林屿桉依旧沉默。


    “说话……”


    “不说。”


    “……幼稚。”时似小声嘟囔着,随后,他晃了晃腿,轻轻闭上眼,“我跟你说……”


    “嗯……”


    “家里的花,要枯了……”时似的脸贴在林屿桉的颈间,说话时产生的震动让林屿桉后背发麻,“枯了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吗?”林屿桉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侧头看向时似,轻声道,“下次,再给哥哥一个惊喜。”


    “不要……”时似哼了几声,皱了皱眉,“就要这个……”


    林屿桉感受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于是又将时似往上颠了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看着脚下的道路,心中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琢磨不透。


    片刻,林屿桉笑出了声,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给我准备这种惊喜的人啊……”时似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依然昏沉,却还是努力清醒的回答着林屿桉的问题,“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嘛……”


    爱字说出口时,林屿桉的耳边如同有烟花炸开般来,绚烂夺目。有喜有悲,有感慨,有无奈,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


    林屿桉想不明白。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交织成纠缠的藤蔓。他感觉到颈窝处的呼吸变得绵长而轻浅,时似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湿润。


    林屿桉苦笑着摇摇头,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生怕背上的人会突然消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胸腔里翻涌,像涨潮时的海水,几乎要漫过理智的堤坝。


    路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在时似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自己龌龊的爱慕拿不出手,希望永远都不要被发现,也希望他幸福,希望自己释怀,希望花期将至,希望花瓣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