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欧阳鑫
作品:《我亲爱的花》 时似和左朔断了联系。
……
林屿桉在家休息了三天才去上的学。
……
首都这几天天气骤然降低,再加上时似的身体本来就差,时似得了流感。
周六,时似的生日。三月今天被林屿桉带出去打疫苗了,剩下时似一个人在家。
宠物医院内,三月待在猫包里,不满地叫唤着,扒拉着内壁,试图用这种方式博得林屿桉的关注。
林屿桉低着头看手机,听到动静,瞥了一眼三月,然后默默戴上了耳机。
“喵!”三月更加用力的撞着猫包了。
不过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三月的混入其中,显得格外微弱,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它。
林屿桉依旧没有理会它。三月终于放弃了撞击猫包,蜷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睡觉。
宠物医院的广播适时响起:“请B3号顾客到诊室就诊……”
林屿桉站起身,拎起猫包,头也不回地朝诊室走去。三月在猫包里轻轻“喵”了一声,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却终是徒劳。
拉开猫包的一瞬间,三月睁开眼睛就蹦跶出去,满屋子乱窜,护士们惊呼一声,连忙想要抓住它。
林屿桉看着护士们追逐它的画面,轻呼了口气,随即摘下耳机,几步上去,眼疾手快的扯住了三月的后颈。
三月被提溜了起来,林屿桉黑着脸在它耳边轻轻说:“你再敢跑一下,我就把你丢路边信不信?”
不信。因为时似肯定会因此骂他。
“喵!”
“啧……”
“那你乖一点,今晚回去给你加个罐头行不行?”
“……”三月抖了抖耳朵,然后伸出一个小爪子按在林屿桉脸上,“喵~”
林屿桉这才将它放了下来,无奈地揉了揉它的脑袋:“祖宗,算你赢。”
三月得逞般地“喵”了一声,尾巴高高翘起,迈着优雅的步子跟在林屿桉身后,乖乖去打疫苗了。
另一边,时似独自在家,发烧让他的脑袋昏沉沉的,喉咙也干得发疼。他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始终没有消息跳出来。
时似蜷了蜷身子,把脸埋进抱枕里,低声喃喃:“……怎么还不回来啊。”
突然间,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时似猛地抬起头,以为是林屿桉,看都不看就有些高兴地接起来,“喂?”
对方却半晌才回复,像是从未见过时似如此之兴奋的语气一般,有些不确定,“……阿似?”
时似愣住了。然后,他连忙将手机拿到眼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大大的白字“妈妈”后,他有一瞬间的慌张。
时似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耳边,垂眸,手指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抱枕的一角。时似抿了抿唇,低声应道:“妈……”
“嗯。”欧阳鑫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家,在几楼来着?”
此话一出,时似的瞳孔一缩,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一角,疼痛感袭来,时似踉跄了几步,随后裹着毯子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手搭在玻璃上,往下望去。
“……”
在看到楼下那个精致优雅的富太太时,时似的嘴唇微微发颤,他蹙了下眉,咬了咬唇,随即,在电话那头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下,时似终于开口,“我下去接你。”
时似紧了紧身上的毯子,然后换上鞋,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欧阳鑫还在楼下徘徊,眼睛时不时瞥向楼道口,然后,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即,时似穿着睡衣,披着毯子,略显憔悴的出现在了欧阳鑫面前。
欧阳鑫看着时似的样子,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她走上前,捻了捻时似凌乱的碎发,语气里的不满怎么也藏不住,“头发怎么留这么长了?像什么样子……”
时似垂眸,不敢去看欧阳鑫的脸。
欧阳鑫:“还有,你这穿的是什么?邋里邋遢的……”
“妈……”时似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您来找我是有事吗?”
欧阳鑫这才想起今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她收回了手,转而拍了拍时似的胳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时似闻言,身体顿时僵住了,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搅弄着衣摆,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了。
“您,还记得啊?”
欧阳鑫的心一痛,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然后略微生硬的说:“前几天和你爸回老家,听你奶奶说的。”
“哦……”
一阵风刮过,时似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奶奶,还好吗?”
欧阳鑫:“她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了。”
“嗯……”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
僵持了大约十几秒,时似尴尬地指了指楼道口,“要不,咱们回家聊吧。”
欧阳鑫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跟在时似身后上了楼。
回到家,时似给欧阳鑫找出来了一双拖鞋,然后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
欧阳鑫默默打量着里面的布置,在看到那面正对着玄关处即将凋零的花墙时,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
“妈……”时似端着两杯水走出来,欧阳鑫接过水杯,指尖却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喝。她抬眼看向时似,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松垮的睡衣领口,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欧阳鑫最终指着那面墙,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这是,你自己弄的?”
时似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水珠顺着玻璃壁滑落。
“……不是。”他移开视线,一时语塞,想不出该怎么跟欧阳鑫解释。
欧阳鑫继续追问,“那就是有人特地给你准备的?”
“这都弄到家里来了……”
欧阳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奇怪,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定了个蛋糕,一会儿让他们送过来。”
“谢谢。”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欧阳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站起身走向那面花墙,指尖悬在空中又收回。
茶几上的手机却又突然响起,时似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这一次,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来电人,屏幕上赫然是“小屿”二字。
时似有些紧张,又有些心虚,毕竟,家里没一个人知道林屿桉的存在,更没人知道,自己领养了一个仅仅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少年。
“阿似?”欧阳鑫听着时似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却迟迟不接,有些疑惑。
“啊……”时似的手指一颤,意外地落在了绿色醒目的接通键上,还没等时似反应,林屿桉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哥,我快到家了,给三月打完疫苗了,蛋糕也买好了。”林屿桉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钟表发出的嘀嗒声,安静到,这些没开免提的话语,也都能完好无误的传入欧阳鑫的耳朵里。
“似哥?”
“啊……没事,你快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言罢,时似根本不等林屿桉回复,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他是谁?什么叫回家?什么叫给你买蛋糕?”欧阳鑫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妈……”
欧阳鑫猛然打断他,“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时似感到异常无力,仿佛自己在此刻所有的解释都会沦为狡辩。因为欧阳鑫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她已经认准了这个“事实”。
“你是同性恋?”
“难怪上大学要来首都,难怪大学毕业了要自己出来住。”
“他还喊你哥?你居然还谈了个比你还要小的男朋友?”
“妈……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听我解释……”
“时似。”欧阳鑫摇了摇头,默默退后一步,“你真是……”
“妈!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时似的声音染上哭腔,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依旧酸痛,吼出这一句已经几乎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他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
“那你解释,我等着,我等着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欧阳鑫将包包放在茶几上,走到沙发旁坐下,翘起腿,死死盯着时似,“解释啊。”
“……”
一片死寂。
时似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他有些恍惚,脸色也越来越差,欧阳鑫却步步紧逼,又重复了一遍:“解释啊!”
“他是我……领养的一个孩子。”
……
傍晚,林屿提着蛋糕回到家,推开家门时,屋内的气氛却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客厅里,欧阳鑫坐在沙发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来,而时似裹着毯子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得让林屿桉心中一痛。
“……”林屿桉已经大致猜测到了欧阳鑫的身份,他将猫包放下,拉开拉链,三月习惯性地叫唤着冲着时似跑去,却在看到欧阳鑫时,它一改往日的温顺,瞬间炸毛,呲着牙退后几步。
“三月……”时似连忙走过去将它捞起,抱在怀里安抚,“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不要对着人呲牙。”
林屿桉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生日蛋糕,又看了看手上提的自己买的蛋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是提前三天就订好的,毕竟是怀着一丝窃喜订的。
欧阳鑫一来,计划全都要泡汤。
林屿桉换上了拖鞋,然后将猫包放回到柜子上,顺手拿过了猫包侧兜里从药店买回来的退烧药和感冒灵。
然后,他轻声道:“刚才打电话听你声音不太对,路上就顺便去药店买了点药,回来就晚了会儿。”
欧阳鑫闻言,转头看向时似,有些慌张,“你生病了?”
时似笑着,“嗯,可能您太累了,没听出来。”
林屿桉看着时似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颤的指尖,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他张了张嘴,声音略微低沉,“……我买了蛋糕,现在看来,吃不完了。”
欧阳鑫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来,林屿桉能感觉到她的敌意,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
“阿姨……”林屿桉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您好。”
时似听到身旁欧阳鑫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把三月往怀里又搂紧了些,低垂着头。
欧阳鑫迟迟不作声,林屿桉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从拿出退烧药和感冒灵,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了时似:“先把药吃了。”
时似接过水杯,手指微微发抖,药片在掌心里安静地躺着,显得,倒有些凄惨。
欧阳鑫终于开口了,生硬,疏离,“你知道我是谁?”
林屿桉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大概能猜到。”
“他不肯告诉我。”
林屿桉愣了愣,“什么?”
欧阳鑫双手环胸,眼神中满是失望与不可置信,“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他非要领养你这么一个即将成年的孩子!”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也只是欧阳鑫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时似有些恍惚了,有些不想去面对欧阳鑫了,他解释累了。
时似缓缓将药片倒入口中,随即喝了口水将药片吞下,然后,水杯被放在茶几上,时似抱着三月站起身,脚步虚浮的走进卧室,重重关上门。
欧阳鑫恼怒的站起身,“你什么态度?!我从老家赶回来给你过生日,结果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我今天要是不来,我哪会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啊,时似!”
“背着家里年纪轻轻就领养了个孩子,读的那么好的专业毕业之后来开花店?!还养了只猫?”
“你真对得起我们啊时似!”
林屿桉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令人发指的吼叫,闭了闭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欧阳鑫骂累了,站在原地,揉了揉头发,幽怨的看了一眼林屿桉后,她走到门口,换上鞋,打开门,准备离开。
林屿桉却忽然叫住她,“阿姨。”
林屿桉的眼神有些幽暗,死死盯着欧阳鑫,语气淡漠,“蛋糕不拿走吗?”
欧阳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不吃就扔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那空灵的声音却异常冰冷的可怕,门也随之关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
林屿桉没说话,他将自己买的蛋糕放在一边,打开了欧阳鑫留下的放在茶几上的蛋糕。
蛋糕的装饰很少,并且很小,显然就是那种蛋糕店里每天都有卖的奶油蛋糕,连蜡烛都没有,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酸。
这也叫生日蛋糕?
真他妈讽刺。
林屿桉默不作声的将欧阳鑫买的这个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他靠在时似的卧室门口发了会儿呆,才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哥,阿姨走了。”
无人应答。
林屿桉便轻轻推开了门。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勾勒出一片清冷的光晕。时似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三月,发丝随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一动不动。
林屿桉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走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嗓音低低的:“哥哥。”
时似突然间轻轻呜咽了一声,应道:“嗯。”
林屿桉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慢慢走进去,他脱了鞋,挪到时似身后,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在他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哥在哭吗……?”
“……嗯。”时似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林屿桉闭着眼,温热的故事喷洒在时似颈间,他放轻声音哄着时似,“她走了……”
林屿桉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摸索着握住时似紧握着床单的双手,轻轻掰开,与他十指相扣。
时似的手冷的不像话,被林屿桉温暖的大掌包裹着,时似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哥不哭了……”
心脏痛的像在滴血,如果欧阳鑫不是时似的母亲,如果可以,如果心里默许,林屿桉真的能干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今天是哥的生日,我想让哥开心一点……”
默默等待着时似回答的几分钟内,林屿桉感觉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一段岁月,流失的越来越快,心也痛的越来越厉害。
三月一直有在乖乖的陪着时似,有乖乖不闹腾,时不时发出一声“喵”,同样像是在哄着时似一般。
十七岁的大朋友和一岁的小朋友在哄家里平时最坚强,最温柔,最爱的哥哥。
“我给哥买了一个大蛋糕,哥去看一眼好不好?”
“……哥哥理理我好不好?”
“蛋糕,你自己吃吧。”时似终于出声音,喉头哽塞的不像话,说话时也感到一阵反胃,他咽了咽口水,手指瑟缩了一下,又紧紧回扣住林屿桉的大掌。
“可是今天是哥的生日。”林屿桉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他亲了亲时似的耳垂,“生日不能没有寿星。”
时似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将脸紧紧埋在林屿桉怀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哭了,哥就好好哭啊。”林屿桉将时似搂的更紧了些,轻拍着他的背。
“……”
时似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藏进这个唯一能让他安心的人的体温里。他的肩膀微微抽动着,眼泪浸湿了林屿桉的衣衫,却始终没有发出更大的哭声,仿佛连哭泣都是奢侈的,只能用最安静的方式宣泄着情绪。
“到底谁才是那个让人心疼的人啊?”林屿桉在心中念叨。
三月乖乖趴在时似头顶,轻蹭着他柔顺的头发。
两个人都沉默地让人心疼。
两个臭哑巴。
臭哑巴[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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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欧阳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