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深呼吸，抬头注视着徐嘉译。


    全场也安静注视着他们。


    何芷开口，计时开始：“对方辩友你好，我想给您一个机会，您可以说出任何你认为正确的、健康的审美标准。你任举，我反驳。”


    徐嘉译前面列举的“健康”都被何芷打得体无完肤，哪里还敢提。


    思考一下，说：“就比如说，自然塑造的景色美过人为打造的假景，比如现在很多城市人工修造的假山水就完全不如自然景观美。”


    何芷点点头，“所以在您看来，承载历史记忆的故宫就一定没有我奶奶家门口的那棵树美？”


    徐嘉译一听到这例子，心里咯噔一下。


    “啊？不是啊。”


    “这不是您说的吗？自然的景色美过人造的。”


    “你这是胡搅蛮缠。”


    “我是在充分尊重你的逻辑，请回答我，按照你的逻辑，故宫美过我家的树吗？”


    徐嘉译有些被搞懵了，承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能反复兜圈子。


    “这没法比…景物要放在同样的类别里比较。”


    旁观者清，弹幕的观众看得十分透彻


    【徐嘉译有点被绕进去了】


    【何芷用徐嘉译递的锄头挖了个洞，然后徐嘉译出不来了】


    【完了，他有点慌乱了】


    【何芷这个例子举得荒谬但又偏偏找不出漏洞】


    【何芷要是抓住这个漏洞直接结下来就占据优势了】


    何芷看出他的窘迫，却没有继续进攻，只是温柔的笑了一下，退而说：


    “没关系，放轻松回答。可能刚才你没想好，那我再给您一个机会，您重新说一个你认为值得倡导的审美观。”


    裴家译仿佛获得新生，反复思考，审慎回答：“比如我们可以倡导美要有个性和特点，不应该千篇一律。”


    这是个很聪明的回答，用“独特”做审美标准，因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用独特来包装自己，最大程度规避了何芷提到的“审美压迫”和“不自由”。


    何芷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你说独特的东西更美，所以如果我是一个喜欢画日韩妆容的人，如今日韩妆容火了，为了追求独特，哪怕我不适合，也必须要转而画欧美妆容、甚至印度妆吗？”


    “也……没有说必须……”


    “再比如，我是一个喜欢黑长直发型的女生，结果清冷感黑长直发型火了，我为了追求独特就必须去烫一个大波浪？”


    何芷又摇了摇头继续说：“哦不，还不够独特，我应该去做一个爆炸头，再把每一根头发都染成不一样的颜色，把头发做成一道彩虹，这样才足够独特、足够美，是吗？”


    最后两个字咬得又慢又重，颇有一种逼问的紧迫感。


    徐嘉译被一系列美妆、发型的词语砸得晕头转向。


    “不是这个意思……”


    何芷原先一直在慢慢悠悠和他拉扯，这一秒却突然突然加快语速逼问。


    “那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说的独特是审美标准，那不应该越独特越美吗？”


    “那也没必要标奇立异。”


    “可是标准就是这样，有标准就有评分，有评分就有极致。于是就有了彩虹爆炸头一定比黑长治好看，我家门口的树比故宫好看的结论，不是吗？”


    “不……不是，这没法比！”


    何芷没有放过他，反而离他更近，直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没法比？”


    “你举的例子太极致了。”


    “但他们都符合你的标准，不是吗？”


    “我……“


    “你的原话，自然的更美、独特的更美，为什么现在不敢承认了？”


    “这…这…不是…”


    她凌厉地看着徐嘉译，认真说：“正面回答我！看着我，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徐嘉译退不可退，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凭本能脱口而出：“因为不公平！这太荒谬了！美是不能这样比的！”


    全场静悄悄的，何芷退到原本的距离，淡定地笑着。


    徐嘉译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巨大失误，他承认了对方的论点！


    “是啊，美是不能这样比较的。”何芷突然回到温柔的状态，慢慢的、淡定的重复了这句话。


    何芷不再看对面，而是转身面对场下：


    “这就是我方在告诉大家的：美，没办法用任何一条死标准去评判，标准意味着评判和竞争，而最终导向荒谬和压迫。不仅仅是白幼瘦的畸形审美，哪怕是健康、独特这样的积极倡导也是可怕的。我们谈论的是美啊，是每个人心里的乌托邦，连这样私密和主观的东西都要加以枷锁吗？不应该，评判美的自由就代表了我的穿衣自由、身材自由、装修自由、写作自由乃至我的精神自由，这是我们应该捍卫的。”


    时间还剩下十五秒。何芷转向徐嘉译：


    “当然，刚才您只举了两个例子，如果您不服，还有十秒钟，您还可以再举例，我们再聊。”


    徐嘉译的心理防线几乎被击穿，就这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结束这一环节咯？”


    何芷就这样注视他，她在笑，但他几乎被看得呼吸不过来，放佛这个女生的眼睛里有超强的压迫力。


    “嗯…那什么…”又磨蹭了三秒，徐嘉译脑子里实在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了，算了，放弃吧。


    “那我的环节结束，谢谢主席。”何芷放下话筒，回到座位。


    现场一片凝固，徐嘉译一人傻在现场，几乎不敢相信过去三分钟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秒，弹幕更像是疯了一样。


    【卧槽，是我看错了吗，徐嘉译被打得呆在现场？】


    【我的天我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节奏太快了，已录屏，回复反复观看】


    【何芷牛啊 逼问那一段像拷问一样气压太强大了】


    【那段快节奏审问太帅了吧，这个何芷会变身啊？完全是女王】


    【哈哈哈直接让对方亲口说出自己的论点，没有比这更让人难堪的输法了。】


    又过了几秒钟，有人反应过来，开始讨论内容


    【不是，彩虹爆炸头真给我听笑了】


    【不得不说，何芷的例子真的荒谬，但又确实合逻辑啊】


    【加一，她牛就牛在，一秒钟就可以想到例子，并且说出一种荒谬感】


    【太爽了，我就喜欢这种说人话的辩论】


    【第一次看辩论，没想到观赏性这么强】


    【这得看谁打了，有的比赛跟两边互相丢论文似的，看得人想睡觉】


    弹幕的讨论滔滔不绝，现场的反应也不简单。


    坐在讲台上的另外八人都被刚才何芷突然爆发出的气场吓到，纷纷联想如果被质询的是自己，是不是也无路可逃。


    现在再转头看看，罪魁祸首小姑娘正一脸无辜地坐在位置上，两天腿还晃来晃去的，一副中学生的天真模样。


    真是扮猪吃老虎啊！


    【场上爆发场下无辜，反差感太强了】


    【天呐，又厉害又可爱，我想当她妈妈！】


    【nsdd,妈粉加一】


    【这回结果毋庸置疑了吧何芷得分率不是第一我直播吃那什么】


    不出意外的，全场的分都投给了何芷，以100%的得票率位居榜首。


    辩论就是这样，实力不如人就会大比分输，被挂零太正常了，没有什么面子可言。


    接下来上、下位圈的5人各自开启车轮battle，每人要对战两次。


    何芷保持接质时淡定防守，质询时主动进攻的风格，两场连胜，排名稳稳第一，积分加50。


    9号乔俏同样连胜两场，只是因为得票率略低于何芷，屈居第二，积分加40。


    剩下的三人相应获得30分；下位圈的5人车轮战后也分别获得20、15、10的积分，徐嘉译居下位圈榜首。


    经过三小时的戮战，第一张排行榜新鲜出炉，齐磊将榜单在镜头前展示了整整30秒，仿佛在现场打某些人的脸，于是丢下一句“谢谢大家观看，再见咯！”就果断关闭直播。


    现场氛围终于轻松下来，不少人起身去上厕所。


    何芷这才长呼一口气，卸下浑身力气往椅子上一靠，这回，算是入队了吧。


    感觉到手机一通震动，打开发现这群人一个个的，都把她的微信通过了！


    救命，要不要这么善变啊。


    继续下划划，点进校队群，消息停留在裴叙之大家通知欢迎仪式的地点上。


    他的头像是一片雪地，名称一个裴字，看着都冷冷的。


    戳进去，发送好友验证。


    一秒钟，验证通过了。


    抬头看他，这人看起来不是在写卷子吗？


    -


    车轮赛结束，所有人都坐到台下，何芷以为今天就到这里了。


    没想到，齐磊往台上一站，高举话筒宣布：“好了！咱们今天的迎新仪式正式开始！”


    那前面三个小时算什么？


    “前面是有些高压了，但总的来说我们辩论队还是个轻松温情的大家庭。为了欢迎各位新生宝宝，也为了帮助大家尽快融入，我们特别准备了一系列趣味游戏！”


    温情就算了，轻松二字何芷是一点也不敢信的。


    齐磊笑得脸都皱在一起了，接着介绍规则。


    “现在就按照你们的座位，一个新生和一个‘老人’结成队友，我们马上开始默契游戏PK。最后分数最低的一队要完成赢家的要求！”


    何芷刚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漂亮姐姐——校队前队长许烟。许烟和之前的肖琳一样都是打陈词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何芷更喜欢许烟。


    没想到对方主动发出邀请：“你好，我是许烟，我们可以一队吗？”


    “当然当然，我的荣幸！我看过学姐很多比赛。”


    一共10队，何芷和许烟一组、刚才的9号新生乔俏与队里的活宝范思维结为一队、徐嘉译主动找了裴叙之。


    齐磊铺垫了一大段玩游戏的理由，什么培养比赛场上的默契、锻炼时间掌控能力、语言表达能力等等，何芷感觉要来一场最强大脑PK了，结果最后公布的游戏是：你比我猜。


    裴叙之眼睛抽了抽，有些后悔选了这个人做副队长了。


    哈哈裴队长被我们小芷狠狠秀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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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接着上一章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