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美人骨上珍珠红

    巷子里昏昏暗暗,与街上简直两模两样。


    陈公子跟在十七身后,环顾四周:“……酒馆藏得如此隐蔽,不知还要走多久?”


    十七慢悠悠道:“就在前面了。”


    陈公子:“也不知该有多好喝。”


    十七:“酒香不怕巷子深……跟着我来。”


    陈公子一听他说话就心间酥麻,不用喝酒色心已经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直到四下无人,他环顾四周:“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这也太深了。”


    十七停下,回头:“是吗?”


    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陈公子立马提着衣摆小跑过去。


    昏暗的光线不能掩盖美人肌肤莹润的光华,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陈公子颇有些心猿意马,他蠢蠢欲动伸出手去,想趁其不备将幂篱摘下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拍自己的肩。


    陈公子下意识回头——空无一物。


    面前小美人问:“怎么了?”


    陈公子面不改色:“没什么。”


    大概是错觉。


    见四下无人,面前人身形又纤弱,陈公子忽然觉得,酒倒也不必一定要去酒馆喝。


    把人带去自己的别院,两个人待在一起也可以……喝醉了也好办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兴奋。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从幂篱轻纱之下,美人露出半截尖尖的下巴与殷红的唇,那是一种极其诡谲奇丽的美,像暴雨过后晦暗的郊外寺庙,青灯一盏,艳鬼于青苔布满的佛像后面探出脑袋。


    陈公子猛然出手要去挟持他——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袋被无形的东西重重一击,紧接着一只手狠狠的钳制住他的脖颈,将人往下一带,陈公子就这么被放倒摔在墙角,还未来得及出声,又被人猛地肘击了后背,发出几声短促的痛呼。


    打他的人阴恻恻地笑了,几拳头下去,陈公子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时十七摘了幂篱,踩着他的背吃吃道:“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嗯?”


    语气依然甜丝丝软绵绵,可陈公子已经不敢再把这句话当做调情。


    ——他晕了过去。


    十七松了松手腕,居高临下嗤笑一声:“不禁打。”


    当年在白帝山时,十七就可以将不喜欢的妖怪轻松丢出山头了,如今虽然法力稀薄,但对付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并不是难事。


    他单手拖着人丢到了水沟里,拍了拍手优雅离去。


    其实十七早就发现有人在街对面注意自己,那感觉实在是太黏腻恶心,令人作呕,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个色痞,还敢上来搭讪。


    ……既然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挨一顿打也很合适啊。


    美貌令他自负,衿傲,不可一世,自然自己做什么别人都应该受着。


    十七重新带上幂篱,若无其事往外走。


    因为要把人引进来,他已经走到了小巷的极深处,再往外走的路程有些漫长。巷外依然是阳光明媚的,但巷子里面却有些阴冷、潮湿,时不时有冷风吹过,叫人倍感不适。


    就在路过一个拐弯处时,十七脚步一顿,眯了眯眼。


    ……这里原来有一个小水坑吗?


    水面昏暗,只反射着天空的光,在倒映之下,十七的身形于水面扭曲,似香炉里甜暖的烟。这时,前方传来几人边走边说话的声音,但却越来越远——像是从前面路过。他扶了扶幂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可刚走几步,那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不好。


    跟踪他的另有其物。


    十七猛然回身,混着湿气与腥臭的风从面前席卷而来,扬起衣袍,同时身后也传来异响——是两面夹击!!


    风顺着两边的墙壁朝着中间包裹,来不及反应,十七将身一扭朝着一边的小巷跑去,然而小巷却很快走到了尽头,面前再没有路,那两团气流在面前凝聚、狞笑,仿佛在讥讽他的无路可走。


    十七袖下手指紧握,死死盯住面前的东西,他冷笑一声:“王都还有邪祟,可见司傀监不过如此,裴慎也没什么用。”


    邪祟听不懂,他们只知道面前的同类很好吃。


    随即扑了上来!!


    青绿色的鬼火从十七袖间冒出,如蛇一般即将缠上那些黑雾,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邪祟身后刺来,在十七即将出手之前一把穿透黑雾!


    黑雾中传来凄厉的惨叫,邪祟奋力挣扎却并没有什么用,十七瞳孔微缩,急急忙忙将火全部收起来,手也背到身后,紧接着,有人踏着黑雾而来,慢慢悠悠问:“……是谁在说我?”


    烟消云散,裴慎欣长的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十七看清来人之后立马收起懒散的样子,别过头问:“你怎么在这?”


    “我不来,你就要一个人跑远了。”


    裴慎没有多说话,只是牵起他:“走。”


    男人的手很大,且结实有力,十七挣扎了一下仍然纹丝不动,最后只能放弃。


    他低声嘟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裴慎低头看他,只看见了严严实实的幂篱。


    “委屈?”他道:“是你自己要走的。”


    十七争辩:“谁叫你要和我说那些话?我不高兴。”


    “哦,不高兴。”裴慎似笑非笑,意味深长:“所以你把人引到巷子里来揍了一顿然后丢进臭水沟……现在高兴些了么?”


    十七:“……”


    他一把撩开幂篱,眯着眼:“你都看到了?”


    “嗯。”裴慎随手施了一个法术驱散空气中的邪气,“我还以为你会傻乎乎的被他骗,本来那时候就想出手,结果没想到,你比我出手快。”


    顿了顿又道:“也够狠。”


    十七:“…………”


    他道:“打就打了……”


    “是,打就打了。”裴慎笑眯眯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像一只小猫崽子?而且就眼下看,爪子还有些出乎意料的锋利。”


    “……脸伸过来我挠一下。”


    “这可不行,我还要留着这张脸来留住你。”邪气被收拢至手心,裴慎掏出罗盘,上面的指针受邪气干扰摇摇晃晃转了一圈,有一瞬间指针指向身边,但很快又变得正常。


    他垂眸,目光落在了自己拉着的那只手上——白皙、纤细、骨感、很漂亮,与方才那些丑陋的邪祟没有任何相似点,若身边人真的是邪祟,那一定是很厉害的角色。


    但十七顶多只能说是力气比较大罢了,离开燕家之后,他甚至都没办法自己出城。


    这一点上实在是说不通。


    十七知道他那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平心而论,他觉得不能怪自己。


    “你跟踪我,但是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他嘀嘀咕咕:“王都怎么那么多邪祟,你们都是吃白饭的罢?”


    若是别人说这句话,大概就要得罪了整个司傀监,但站在这里的是裴慎,说话的人是十七,故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裴慎知道他的小心思,挑眉:“我倒是在想……为什么你那么招这些东西?”


    “……我怎么知道。”


    裴慎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有一瞬间,十七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故意试探,可他既然身为司傀监的首席,见到邪祟赶尽杀绝才是理所应当的,断没有保护自己的说法……


    他想,如果被裴慎发现的话,那不管怎么样都得先跑,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这人的——至少暂时是这样。


    这时候又听裴慎说:“……你很在意他?”


    十七抬眼:“什么?”


    两人恰巧对视。


    裴慎在脑中回忆着方才在街头看见的场景,那其实是很温暖的一幕,阳光、微风,红衣飘动的美人……十七坐在角落里,好像在发光一样,他百无聊赖喝着茶,目光却一再瞥向室内。


    室内的人说着闲话,有一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一出现他的表情就认真几分。


    二人相处的具体事宜外人一概不清,却可从微光中悄然瞥见几分端倪,裴慎很想问既然如此为何要跑,为何又要与自己……可是他觉得这样说不好。


    反正,人在自己手上就是自己的,何必说那些。


    所以他说:“没什么。”


    十七“哦”了一声。


    他的手扒住裴慎:“我有点饿。”


    单纯天真得几乎与周围格格不入……真奇怪,分明也算是见过人心险恶,可只要别人对他好,他便理所应当的靠过来。


    裴慎将罗盘收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方向:“想吃什么?”


    两人已经走到岔路口,忽然他顿住,目光顺着路口笔直往前看去——


    十七刚在想吃什么好,突然被人往旁边一推:“你往这边先走。”


    他看了看自己被推向的方向,愣了:“好黑……”


    “你先走,”裴慎只是道:“有人追你就跑,别怕。”


    一团火从他手心脱出,飘荡在十七面前转了个圈,催促他赶紧离开。


    裴慎朝着前面离开。


    十七意识到不对:“那你呢?”


    “有一点小问题,处理完找你。”裴慎随口回他,看上去很放松,可步子却意外的急促。他走了一会儿,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又回头:“听话些,马上回来。”


    裴慎说话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都不足挂齿,万事俱在他掌心。


    可十七却看见他拿出一条被法力环绕的金色长鞭,杀气四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