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侑礼挂了电话抚了抚脑袋，真是要感冒了。


    希望今天晚上妈妈能到她梦里来抱抱她。


    李侑礼晕晕乎乎睡着了，梦里她没有见到妈妈却见到了那个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的人，梦见了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下着雨，可是跟今天的帝都不同。当时正值夏季，南州市虽然下着雨，但是天气闷热。李侑礼跟付鲸刚逛完街，回家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子坐沙发上看书。


    跟那个男孩子视线相撞的瞬间，李侑礼突然想起了她在加国看到的枫叶，热烈又清冷。


    她刚刚还因为天气闷热而烦躁，突然就觉得清爽了起来。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惊艳完就下头了。


    “礼礼，过来。爸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路阿姨的儿子钟路屿，大你一岁。你有时间带路屿哥哥出去玩玩。之前不是说长隆野生动物世界挺有意思吗？你带哥哥去看看。”


    李侑礼就听着她爸好心情给她安排了后面的行程。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都去死吧，她不愿意。


    可面上还装着乖乖女，笑着点头说好。


    那个叫钟路屿的人也对着她笑眯眯的。李侑礼突然觉得反胃恶心，匆匆应付了两句就逃回了房间里。


    太恶心了，她竟然要好好招待占了自己家的女人的儿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侑礼看着桌上和气融融的三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饭也吃不下了，草草吃了两口菜就说着跟朋友约了看电影出去了。


    大晚上一个电话把付鲸叫出来，拉着付鲸跑江边大哭了一场。


    回去的时候是钟路屿过来接的，她收拾好心情又演上了乖巧妹妹。“谢谢哥哥过来接我，大晚上的还麻烦你出来一趟。”


    她听见钟路屿轻笑出声，不知是嘲讽还是取笑地说了句：“不麻烦，你是妹妹嘛。”


    “呵。”李侑礼偷偷轻呵了一声，没关系她也挺讨厌这个叫钟路屿的人。


    “路屿哥哥是不是挺喜欢我家啊？”


    “是，我还挺喜欢氛围像剧院的家的。你喜欢我妈妈嘛？”


    “挺喜欢的，路瑶阿姨多温柔一人啊，什么都做得面面俱到的。”


    两人心照不宣阴阳怪气了一路，回家之后继续装兄妹情深。


    李侑礼觉得钟路屿这人挺假的，明明不喜欢她家还要装着很满意的样子。她自己也挺假，明明觉得很恶心，却还是笑眯眯的装着很喜欢。


    梦里场景颠三倒四转了好几个，但无一例外都是钟路屿。醒来的时候还很恍惚，李侑礼想可能是因为在便利店里听到了像钟路屿的声音的缘故。


    回过神李侑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先跟付鲸视频聊天，然后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完全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来医院了。真菜鸡啊，淋了场雨就弄到医院来了。


    房间里没有人，她的左手手背还插着针，手机在旁边的柜子上震动了两下。


    她浑身没劲儿，费了劲将自己撑了起来去拿柜子上的手机。点开手机看是付鲸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给付鲸回了消息之后她给刘伯打了电话，没多久病房里就进来了人。


    “礼礼你终于醒了，今天早上可吓坏我们了。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进你房间就发现你在发高烧。”小梦边说边把保温盒打开给她盛汤到碗里，“咱们先喝点清淡的。”


    李侑礼接过汤碗小口喝了起来。“对了，刚刚给刘伯打电话忘记问了。我报到的事情怎么弄的，跟学校说了吗？”


    小梦看着她把汤喝完了才回答她的问题，“管家今天把你送医院之后就去学校给你报到了顺便给你请了假，晚点他过来就会跟你说的。”


    李侑礼不喜欢医院，反正她现在也已经退烧了，没有必要在医院待着。“我已经退烧了，没有必要还在医院占着病房。回家吧。”


    回家没一会儿李侑礼就接到了李征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我说了让你注意保暖，你还把自己给弄生病了。你现在高中了，知道少上一天学对你的成绩影响多大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李征劈头盖脸的责骂让李侑礼头更疼了。李侑礼叹了口气，她就不该接这个电话。


    “怎么，打这通电话是为了提醒我你父亲的身份吗？那真的是大可不必。你都把我扔到这个地方了，就别搞慈父那一套。”


    “什么叫我把你扔那个地方，帝都不好吗？我花心思花钱给你送到那么好的学校。你不感激爸爸，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李侑礼终于没有忍住嘲讽笑出声：“对，你不把我送走，你跟路瑶怎么备孕。不是她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害怕吗？你选择了做一个好丈夫。你都已经做出取舍丢下我了，还指望我说什么好听的话。”


    “李侑礼，你是不是要一直这样说话？”


    “您不喜欢，以后真的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也不是很乐意跟您说话，为了维护一下咱们表面的父女关系，还是少打电话的好。”


    李侑礼挂了电话之后叫来了管家，“刘伯，我拜托您一件事情。以后能别给我爸汇报我的事情吗？”


    说完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立马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刘伯，我没有怪您的意思。”


    “我明白了。”刘伯手上提着印有帝都师大附中校徽的袋子，“礼礼，报到的事情已经给你办妥了，给你安排到了高一三班郑郑茹老师的班级。明天我陪你去学校。这是附中的校服。”


    接过袋子，李侑礼说道：“谢谢刘伯。明天我自己去找班主任就可以了。”


    刘伯犹豫了一会儿，思考李侑礼这个想法是否可行。最后还是答应了。“好的。”


    小梦推着李侑礼回了房间，出来看见管家就犯嘀咕。


    这父女两的相处模式太不好了，女儿生病了打电话过来不关心一下，劈头盖脸一通骂。电话那头声音那么大，她站得远都听清楚了。“先生怎么这么对礼礼啊，孩子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还骂孩子呢？”


    管家也叹了一口气，可是主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能管的。“这些话你别说到礼礼面儿上了，这是主家的私事儿，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做好分内的事情。”


    第二天李侑礼准时到学校报道，她的情况已经提前跟学校说清楚了，所以选了在一楼的郑茹的班级。


    郑茹虽然已经看过了孩子的证件照，但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惋惜。挺好一孩子腿成了这样。


    李侑礼当然看得出来老师的眼神里有什么情绪，这样的眼神她看了一年了。在她爸爸眼里、在初中老师和同学眼里、在南州中学的老师同学眼里。他们惋惜正要迎着太阳生长的花突然折了花瓣。


    唯一不会这样看她的只有付鲸一个人，只有付鲸还照顾着她的自尊。


    “行，那老师先带你去教室。还有两周就要期中考了，你也别有压力，就正常考。”


    “好的，谢谢老师。”李侑礼眼神淡淡的并不担心考试的事情，考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郑老师是想推着她去教室的，可李侑礼这电动轮椅用得贼溜。她也不需要帮什么忙了，只是边往教室走边注意旁边的李侑礼。


    去教室的路上碰到的学生没有不回头看她的，她隐隐约约听到轮椅、残疾的字眼。


    李侑礼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议论，面上表情淡淡的。


    可她在迎面走来的几个男生里看到了眼熟的人，平淡的表情渐渐有了裂痕，那张她想了一年的脸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了她视线中。


    “诶，你真不加入篮球队啊。”邹明远跟钟路屿是从篮球队回来的，钟路屿拒绝了篮球队的邀请，他嫌麻烦。


    “不，太麻烦了。”原本好好走路的钟路屿突然放慢了脚步，他看到了一个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认错了人，好一会儿才确定他没有看错。


    一旁的邹明远也看到了李侑礼，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是看错了人。“我靠，这不是我前天在便利店碰到那大美女吗？她竟然是我们学校的？高一的？”


    邹明远震惊之间，钟路屿走到了李侑礼跟前，他垂眸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李侑礼。”


    突如其来的问好让李侑礼乱了心神，她没想过转学到这里会遇见钟路屿，更没有想到钟路屿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想起自己以前对钟路屿做的那些事情，李侑礼开始思考钟路屿这个笑是不是嘲讽的笑。他跟自己打招呼是不是想羞辱自己。


    李侑礼心情很复杂，她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开口跟钟路屿问好。于是冷着脸操纵着轮椅绕过了他。


    郑老师也有些懵就问了一句：“钟路屿，你认识李侑礼？”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不等钟路屿再说些什么，李侑礼叫住了郑老师。“老师我们不去班上吗？”


    “来了。”郑老师也是个人精，李侑礼的抗拒表现得太明显。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钟路屿是高二的，李侑礼这才刚高一，教室都不在同一层。她便也没有执着问出个所以然。


    钟路屿一直看着李侑礼的背影拧紧了眉心，女孩比一年前见着的时候看起来要消沉了许多，眼睛也不似一年前那样清亮。


    李侑礼仿佛是一朵正在枯萎的花，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惜。


    记忆里那个表面看起来乖巧温顺的女孩子，在他暂住她家里的时候还有心思给自己挖坑，还愿意假装当个乖乖女。可现在的李侑礼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连装都不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