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落在时无霜的眼皮上，顺着下颚线滴落在手背上，睫毛不断煽动，食指微微弯曲。


    时洛的声音有些哽咽，雨滴的不适感让他眼角泛红。


    “姐～你醒醒好不好。”


    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述说自己的委屈：“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雨滴砸在眼眶中生疼，头晕晕沉沉，整个身心都透露出疲惫，时无霜努力眨眼似乎还没有适应。


    她抓了抓生硬的手，拖着她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动作，停下踉跄的脚步。


    模糊的身影不断变得清晰起来，时洛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尽管不愿相信，但雨滴的触感不得不让她承认她又回来了。


    时洛眼中满是欢喜，从她身上取下竹篓，再将她放卧在树干处，连贯的动作让时无霜丝毫没有察觉他背过身去抹泪水。


    时无霜胸脯不断上下起伏，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时洛见状把最后一点水喂给时无霜。


    许是喝得太着急，水壶中一半的水都洒在了泥土上。


    “咳咳咳。”


    她整理好自己的面容，用力摇晃自己的脑袋，强烈的头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这是发烧了，这对于这幅虚弱的身子和现在的处境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成了当下最棘手的事。


    “姐，你好点没？”


    时洛还是太小根本不知道发烧这种病，在资源匮乏的古代发烧能让人九死一生，不死也得脱成皮，为了让他不担心自己，时无霜点头示意自己好多了。


    密不透光的森林再加上阴沉沉的天气，根本无法辨别现在的位置和时间。


    一直呆着这里只会等死，时无霜扶着树干踉跄站起身来，有气无力说道：“雨越下越大，再耽搁下去恐怕程阿婆该回来该着急了。”


    时洛有些难言之色，犹豫过后还是点头答应。


    待时洛看见时无霜走在自己前面，这才一瘸一拐背上竹篓跟在后面。


    时无霜衣裳上全是黏糊糊的泥土，湿发紧紧贴在她的脸颊，她不断整理湿发，这不由得让她加快速度。


    时无霜丝毫没有注意到，时洛被她早早甩在身后。


    趁着发烧感性时，她的心中是止不住的愧疚，或许自己不该坚持进入森林，非但没有寻到野菜还把时洛的命也搭进来。


    森林出奇地安静，时无霜回头查看时洛时，才发现时洛早已不见了身影。


    命运作弄人……


    她的瞳孔微颤，胸口起伏强烈，脑袋嗡嗡作响，手指镶进手掌中，周围细小的声音不断被放大，晕乎乎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想去找时洛，可腿好似千斤重，任她如何使力也迈不开腿。


    她也不知道时洛在哪……


    “轰隆隆——”


    一声巨响的雷声让她卸下负担，她迈出脚沿着来时路寻找。


    尽管耷拉着脑袋，但眼珠子不停转悠，轻微啃食手指。


    “洛儿？你在哪里？”


    时无霜双手相拥抵在自己的额头祈祷，她可不希望自己刚穿过来就把‘时无霜’的亲弟弟弄丢了。


    “洛儿你快出来，你不要吓我。”


    “嗖——”


    时无霜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时洛的呼救声，身后树叶摩擦声反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安地回头望去。


    一道闪电劈过，光亮中模糊的身影没有让时无霜毛骨悚然，反而是看到一丝希望，脑子一热已经冲昏了她，她快速朝身影奔跑。


    “啪嗒——”


    四周溅起水花，淤泥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等时无霜靠近才发现，所谓的黑影不过是一个拄着拐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出于礼貌时无霜还是恭敬称呼：“大爷！天色渐晚这里不安全。”


    “哼。”


    大爷见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淤泥像是想要吞噬掉拐杖紧紧扒附在上面。


    淤泥溅在时无霜小腿上，她往下扯了扯自己的九分裤。


    磅礴大雨让时无霜没有听见大爷的声音，反倒是自己怕老人家听不清，提高音量喊到：“大爷！你有看见一个小男孩吗？”


    大爷觉得有些好笑，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故意摆摆手：“女孩？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大爷！！！”


    时无霜喊了一声后觉得不妥，于是上前几步凑到他的耳边大喊：“大爷！我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


    大爷推开时无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这女娃声音真大。”


    大爷也没有再逗她，给了个提示：“巧了，刚刚在前面看见一个男娃。”


    砸吧砸吧嘴，抬起下巴示意方向。


    时无霜没有多想，告别大爷后马不停蹄向他指的方向赶去。


    转悠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时无霜一下子就泄了气，越想越生气亏她还恭敬称呼他。


    时无霜朝森林大吼：“别让我再看到他！”


    她气愤地将脚边的石子乱踢出去。


    “诶呦。”


    一声沙哑声让她警惕性提高，猜测年纪有些岁月。


    “谁？谁在哪里？”


    试探声过后依旧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诶呦，我的腿。”


    这话让时无霜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放在现实世界，这不是妥妥地想要讹人嘛。


    时无霜蹲下身捡起地上只剩一节的柴棍，目视着前方硕大的树木。


    “再不出来，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大爷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树干后走出来。


    “你踢的石子踢到我了，你该怎么赔偿我?”


    "啊？！"


    “大爷你骗我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讹我?”


    "你这么大的岁数，不在家养老就出来干这种勾搭事？"


    时无霜拿着柴棍指着大爷一顿输出，熟悉的剧情，现实世界中就是太老实才会被讹，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从她身上薅走一分。


    “那我不管。”


    时无霜摆烂了，发着高烧现在还要跟一个老头理论。


    “要钱没有，要命啊~倒是有一条。”


    见大爷没有什么反应，时无霜干脆跌坐在地上，死死抱住大爷的腿。


    哭诉：“我从小就没了爹妈，常常饿一顿饱一顿，求求你给我一口吃食吧！”


    仰天“痛哭流涕”，哀嚎完也不见大爷行动。


    时无霜内心吐槽：“怎么还不说句话表示，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打动人心？”


    大爷将拐杖狠狠戳向淤泥上，神情严肃，低声呵斥：“这简直成何体统！”


    时无霜也不装了，一回溜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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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爬起来，将柴棍扔掉鼓起掌来赞叹。


    “说得好！”


    “对！我就是个没素质的了，既然如此现在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大爷不怒反笑，摸着白花花的胡子：“你可知我是谁？”


    时无霜表面笑嘻嘻，内心早已一个白眼翻过去：鬼知道你是谁。


    咬牙切齿，眯起眼微笑道：“你是？”


    大爷歪头似乎想从时无霜的脸上捕捉细微的表情变化。


    看着大爷真挚的目光，信誓旦旦：“哦～我知道了。”


    大爷欣慰地点点头，期待她的回答。


    “你是大爷！”


    “果真不知我是谁？”


    “你不就一令人讨嫌的老大爷嘛，难不成你是神医啊。”


    话音刚落，大爷明显身体一颤。


    “跟我来吧。”


    “？？？”


    时无霜一头雾水，大爷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


    ……


    时无霜内心疯狂吐槽：“搞什么阴招？我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


    大爷像是早就料想一般，摆摆手示意时无霜跟上。


    她现在合理怀疑大爷不是真耳聋，而是选择性耳聋。


    时无霜转念一想，根据她看过的小说来说，一般能进诅咒之地的人都不简单，设想无数遍坏结果后，一路小碎步追上了大爷。


    “大爷，您这是要去哪？”


    大爷反手将怀中的蓑衣递给她，嘱咐道：“弄丢了就不要想活着出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时无霜呆在原地，误以为大爷这是赶自己走。


    “谢谢啊。”


    道谢过后无霜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仔细一想自己反正也是乱走，何不跟着大爷看看情况？


    一拍既定，她厚脸皮追上大爷问道：“诶~大爷你在这片森林生活多久看了？


    大爷瞥了一眼她，砸吧砸吧嘴：“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了。”


    “哦~那您一定知道关于森林的谣言！”


    话音刚落，大爷半眯着的眼睛猛地一下张开。


    “这不是你该问的！”


    时无霜停住脚步，托着下巴肯定地点点头。


    一灰溜的功夫，大爷就甩开她几十米远。


    “大爷！你等等我！”


    闹腾过后，二人间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周围树叶的摩挲声被无限放。


    时无霜尽管知道再试探大爷关于林中谣言的事，多少有些冒昧，但为了验证梦中看到的谣言，她豁出去了。


    她主动挑起话题：“现在闹饥荒，您的儿女呢？”


    “呱呱——”


    短促、沙哑的乌鸦叫声把时无霜吓了一跳，脊背蹭蹭冒冷汗。


    “大爷，您今年贵庚？”


    “60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时无霜蒙了，听到大爷的话持有怀疑。


    “大爷，您记错了吧?”时无霜顿了顿，决定还是正确说出来：“大爷，应该是60而耳顺，70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自知理亏的大爷，强势回应："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


    “大爷，你可知林中有颇为神奇的泉山？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时无霜早已做好大爷会拒绝自己的准备，但显然是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