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伤昨

作品:《等蛇上棍

    蔡画望向声音来处,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


    袁缘惨白着一张脸,从隧道里走出来。


    袁缘道:“庄问玉,杀了辛渊,杀了辛渊,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庄问玉并没有反应,他现下大抵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看到眼前出现红衣女子。


    那个他朝思暮想,悔恨不已,又迟迟不得见的女人。


    他则走下台阶,向袁缘的方向走了几步:“阿缘……”


    庄问玉摘下帽子,整张脸露了出来。


    他生的很好看,过分白皙的脸和狭长的眸,不过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纹路,那双眸子盛满了忧伤。


    突然的惊喜将这哀愁冲淡了一点儿。


    辛渊蹙眉,扳着蔡画的脸转到袁缘的方向。


    袁缘取出一个锦囊,拿在手上,给庄问玉看:“你要的东西,我有,杀了他,我就给你。”


    袁缘的神色倒是没有庄问玉那般富有变化,她撇过脸静了一瞬,恢复如常。


    “看来你说得没错,”蔡画向辛渊道,“他们之间是有一些纠葛。”


    像有很深纠葛的样子。


    蔡画脸色乍然一变,又看向墙上的两个小人。


    她知道了,她莫名其妙进入的地方,是袁缘的梦境!


    那地方出现的两人的脸确实比现在的年轻,墙上刻着的很可能是,梦里那晚庄问玉脱袁缘衣裳打架的样子。


    尤其是庄问玉,对比梦里的,老了许多。


    梦里的他是一个翩翩少年,眼前的他看起来像有四十岁的样子。


    那么他的实际年龄,可能是二十五岁左右。


    蔡画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得一惊。


    他们之间确实有很深的纠葛啊。


    袁缘撇开眼睛,视线忽地在墙上一顿,就是方才蔡画问辛渊刻墙上刻的是什么东西的位置。


    她惨白的脸色骤然浮现出绯色,羞恼地说:“庄问玉你无耻!”


    庄问玉习惯性地想低头,看那目光又舍不得移开分毫,辩解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的声音激动语调都有些走音。


    “三年了……我们有三年没见面了。”


    庄问玉还是那句:“师傅,我想你了。”


    袁缘眼神冷漠,不像是跟他来诉旧情的,却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脸上出现了一点儿动容。


    不对,现下最重要的问题是,袁缘让庄问玉杀了辛渊。


    如果他们俩一联手,辛渊成功被杀,那她岂不是小命也不保。


    庄问玉道:“给我真正的理由。”


    袁缘拿着锦囊的手颤了下,收了回去,她苦苦寻得的东西,庄问玉不想要。


    庄问玉将手一伸,架起的剑就飞到了他的手上。


    袁缘凄然道:“杀了他,我就可以复活孙继兰。”


    蔡画:“啊?”


    就连辛渊漠然的眼睛也抬了下,心下了然,想必这就是某人让袁缘取他性命的条件。


    兜了好大一个圈子,也不嫌累。


    范围似乎越来越小了。


    “哈哈……”庄问玉越笑越冷,“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相信什么复活之法!”


    袁缘哽了下:“不是……”


    蔡画拧着眉。


    袁缘心中应该有很多压抑着的事情吧,她一直都不像是会把心里的事,拿出来给人看的人。


    她瞥了眼辛渊,不管这洞中的气场怎么样,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他。


    蔡画悄悄甩了两下腿,双腿行了好长一段路,又是紧张辛渊,又是看这俩回忆前尘往事的,腿有点酸。


    辛渊注意到了,面无表情地将这洞穴又是一览。


    那挂在高空的坛子晃了下,被他自然的无视了。


    这么大的洞穴,连一把其他的椅子都没有。


    他领着蔡画往前走,愣是等让蔡画坐到庄问玉的椅子上,跛子才知道了他的意图。


    跛子气恼,使招向辛渊冲了过来。


    对付个喽啰,辛渊连刀都没有用,抬脚就举将他踢翻了。


    蔡画道:“这不好吧。”


    坐在人家的宝座上。


    辛渊按着她不动。


    虽然他们俩现在很忙,没空理她。


    她还是很心虚。


    她只是有一点儿累,也不是特别累,能承受的累……总之,她一会儿不会死得很惨吧。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活,”庄问玉道,“你就醒醒吧,师傅!”


    “怎么没有?”洞穴里平白出现了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他声音如春雨的春水,柔和与舒适消减了问句的冲击力。


    蔡画惊喜道:“画师大人!”


    殷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赤脚踩在地上,长发披后,落于地面。


    蔡画转头跟辛渊介绍道:“督主,这是画师大人!”


    辛渊颔首,幅度不大,蔡画却觉得他眼睛鼻子都已起立了。


    难得,蔡画第一次见辛渊对谁这样的态度。


    她接着问殷魑:“画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这只是她第二次见到殷魑,但总觉得他很亲切,可能是因为他和她一样都不是人吧。


    倒也是一种惺惺相惜。


    “路过,听闻有人借我的名义,招摇撞骗。”


    袁缘见到画师的时候,脸色就变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找了很久的都没有出现的人。


    她的声音紧了下道:“画师,你既说有此方法,可以帮我复活一个人吗,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她揭开身上的包袱,取出一个人的头骨来,示意给殷魑:“就是此人。”


    庄问玉红了眼睛,简直要用眼神将那头骨粉碎。


    他低吼道:“阿缘,你一定要这样吗?”


    袁缘道:“是,如果有可能,我必须要救活他!”


    “我怎么会允许你救活他呢?”庄问玉将剑一拔,“师傅,这可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三年前那一夜后,袁缘在庄问玉面前立下毒誓,如果他再来找她,那她就立刻死在她面前。


    所以每一次庄问玉想见袁缘的时候,都只敢远远的看一眼。


    就差那么一点儿。


    庄问玉提剑与袁缘打在一处。


    刀光剑影间,不时落下几块碎石。


    蔡画到殷魑跟前与他说话。


    “画师大人,你当真有复活的方法吗?”


    殷魑不语,只是微笑着。


    打斗的那二人,引起了他许多的兴趣,他的眼睛跟随着二人上上下下。


    “不知画师说的,是何人借你的名义招摇撞骗?”辛渊道,“也许辛某可以帮画师处理下杂事。”


    “哦,似乎是你们的太子殿下呢,”殷魑微笑道,“这可不太好处理。”


    蜘蛛网的最后一条线连上。


    辛渊道:“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


    如果说皇帝在大武朝建了一张网,他就是俯瞰整个网的眼睛,太子和二皇子想夺权,无论如何是不能跳过他的。


    两人一来一回,蔡画没听明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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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晚些时候在问辛渊。


    她更疑惑的是,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好心了。


    她问道:“你认识画师?”


    画师眯眼笑了下:“督主的固执让我们有过几面之缘。”


    蔡画瞧了辛渊,正要问,这头庄问玉已剑指袁缘。


    忽然,众人还没看清空中那个小小的东西究竟是何物,它就已没入了袁缘的侧脑。


    袁缘倏然倒下。


    庄问玉慌不择路地将人一把接住。


    “哈哈哈哈!”洞穴里响起中年的男人的笑声。


    笑声冲天,在整个洞穴里回荡。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坛子里竟然钻出一个人头。


    人头面颊猥琐,头发凌乱。


    这样一个人奇怪的从坛子里钻出来,吓得蔡画立即往辛渊身后躲。


    “什么东西?”


    挂在高处的坛子,此时置于地面,跛子站在坛子旁边,显然,是他把这个坛子放下来的。


    跛子向坛子里的人恭敬的作了个揖:“营主。”


    坛子里这个人就是从前的营主孙觉。


    他嘴角缓缓流出一条血迹。


    辛渊神色如常。


    方才跛子动作了下,原是放下坛子来。


    庄问玉三年血洗往生营的时候,没有杀了孙觉,而是把他做成了彘,挂在了这里。


    他对于孙觉这个人是非常仇恨的,是孙觉把他抓过来,用毒药控制了他,把他了练成杀手,逼他去杀人。


    幸好,他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师父。


    袁缘本答应他与他双修剑法,可才刚开始双修的时候,孙觉的弟弟孙继兰就出现在了往生营。


    往生营的杀手都知道孙觉有个弟弟,都知道他因病活不过十八岁。


    孙觉很宝贝他的弟弟,想来他对袁缘收他弟弟为徒是很高兴的。


    可是庄问玉不高兴。


    后来庄问玉把孙觉的弟弟杀了,孙觉也很不高兴,他恨极了庄问玉。


    孙觉道:“庄问玉,我在这个烂坛子里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天,终于也让你体会到了我的感受!”


    袁缘躺在庄问玉的怀里,脑上不断的流出血来,不断的淌过庄问玉冰凉的指尖。


    “师傅……”庄问玉的满手的温热与黏腻,他摸到了镶嵌进袁缘脑侧的一个小洞。


    跛子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将孙觉放了下来。


    他每日将孙觉放下给他喂饭,比任何人都熟悉怎么放人下来。


    蔡画已经看明白,孙觉将狠命吸出来,社进了袁缘的脑后。


    庄问玉的眼睛红透,他从与挚爱之人相见的狂喜,到挚爱之人在怀中流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孙觉狂笑道:“庄问玉,你不过是我捡来的一条狗,现在还不是在我的掌中!”


    庄问玉试图将不停流血的窟窿堵住,抬头望了一眼,咬牙切齿道:“孙觉,我要杀了你!”


    “随你。”孙觉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模样,笑得很畅快。


    仿佛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眼这怀里的袁缘越来越虚弱,庄问玉简直要疯掉:“师傅,我求你……你不要睡,我去找大夫……”


    袁缘摇头,笑了下,这样的笑庄问玉在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这样纯粹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庄问玉的眼泪不断的砸在她的脸上。


    孙觉还在添火,一边笑,一边道:“你以为袁缘为什么会答应收我的弟弟为徒,当然是我逼她的啊!”


    “你知道我拿什么逼她的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