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抱好哥哥回去睡觉

作品:《不是哥们,你哥儿啊!

    “稍微有些痛,你忍着些。”


    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何暮提着自己的裤腿,露出两边结了一大块血痂的咬痕。


    说实话,他有点晕血,看了一眼便连忙移开目光。


    宋喻小心翼翼地用湿布条把血痂擦去,伤口露出,是极深的咬痕,几乎能看清皮肉,甚至还有些布料粘在伤口上,抽除时不慎牵扯到,又渗出了些血。


    “疼疼疼!”何暮忍不住把腿往后缩。


    宋喻清理伤口的手停了下来,漂亮的脸庞微冷,“这几个小混蛋竟咬得这么狠。”


    “还真是铁齿钢牙。”何暮苦中作乐,得意道,“不过我也打回去了。看他们今天哭爹喊娘的样子,以后肯定不敢再来了!”


    宋喻见他明媚的笑意,纤长眼睫缓缓垂下,“明知自己还有伤,何必招惹他们。”


    “那几个小孩浑惯了,你不理会便是。”


    “原本扭伤不过半个月便能养好,如今加重,又得养一阵。”


    诶?这何暮就不赞同了,“不行!”


    “说我可以,就是不行说喻哥你!”


    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再说了,他别的事情不会,打架这方面却从来没输过,要不是考虑到对方是几个小孩,他才不会手下留情。


    他看着宋喻动作轻柔地给他处理伤口,问道,“喻哥,他们之前经常过来吗?”


    “偶尔来,我甚少理会。”


    “这几个小孩是村里有名的小霸王,最是胡作非为。”


    “……”何暮咬牙,“看出来了。”


    最可怕的还当属那个二柱,欺负喻哥就算了,竟然想让他嫁给他哥,神经病啊!


    联想到在校时,有个狗东西一直暗搓搓地接近自己,一起训练一起打球,何暮本还以为对方想跟自己做兄弟,直到有一天对方忽然表白,甚至试图用强……


    重点是这样的经历还不止一次!


    一想到几个肌肉比自己还壮的男人满脸娇羞跟自己表白的样子,何暮就是一阵生理不适。


    要不是他生性开放,是个E人,不然绝对会被吓出心理阴影而抗拒社交的!


    他绝不能让喻哥也遭受到这种苦!


    想到这里,何暮一把抓住宋喻的手,眼神明亮神色坚定,“喻哥你放心,以后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


    两只手忽而被紧拢在另一双手的掌心,宽大而温热的,完全把宋喻包裹,他心跳停了一拍,惊怔地看向对方。


    两厢对视,双方几乎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一个眉清目朗,相貌堂堂。


    一个唇红齿白,清冷漂亮。


    空气蓦地有些异样,宋喻头一回与一个男子离得这么近。


    半晌过去,他偏头移开视线,试图把手抽出,“放手。”


    “哦。”何暮松开了手,掌心落空,他虚空抓了抓,忍不住道,“喻哥,你的手好软好小啊。”


    虽然他也很少握过其他人的手,但就是感觉宋喻的手软软的很好摸。


    宋喻瞥了他一眼,“你对每个哥儿都这样吗?”


    举止和言语都如此轻浮,偏偏神色却很自如,完全不像是占人便宜的样子。


    “当然没有!”他又不是gay,怎么可能随便握男人的手!


    “我只对喻哥你这样过。”


    “……”宋喻嘴唇蠕动,忽而不知说什么了。只是内心忍不住想到:出门在外,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给两边腿都上好药,宋喻便要去做晚饭,何暮自告奋勇,拄着拐杖到厨房帮忙,只是他的相关技能实在贫瘠,只能帮忙择择菜,生个火什么的。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很融洽。


    “喻哥儿!”外头忽而传来一道高昂的女声,何暮探头看了一眼,“翠婶。”


    “翠婶晚上好!”他朝外挥了挥手。


    “欸!”翠婶一看到他,面上的笑容大了些,“何暮,何少爷!”


    话语里含了些戏谑,显然她也见证了那场闹剧。


    “喻哥儿在吗?叫喻哥儿少弄些菜,翠婶今儿杀了鸡,跟你王叔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给你们送点。”


    说着,她抬起手中的碗,一块块色泽鲜黄的鸡肉静静地躺在碗底,看上去十分诱人。


    “多谢翠婶好意,”宋喻炒菜中,不便走动,只扭过头去,“不过我已经备好菜了,这些肉你与王叔吃便好,我和何暮也吃不了这么多。”


    “你就是爱客气,这又不多,两个年轻人怎么可能吃不完。”王翠见惯不惯地走进厨房来,又自顾自把肉放到桌上,朝何暮挤挤眼,“何少爷今天可出大风头了,我是来道谢的。”


    何暮绷不住笑了,“我又没帮上翠婶什么忙,谈什么道谢。”


    “你是不知道那三小子有多浑!”王翠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早就看不惯了,上回还把我家枇杷树全折了,我也训过几回,只是乡里乡亲的,不好闹太难看。”


    何暮有些疑惑。按理说,就算是亲戚,可做了这么多坏事,应当是会有人狠狠教训一顿才是,怎么大家反而都忍气吞声着?


    他的疑惑很快便被解答了,因为翠婶叹了口气,说道,“他家表叔在县衙里当差,若是过来找麻烦怎么办才好。”


    “我听说换县老爷了,只是不知人怎么样,若也是个糊涂包庇的,喻哥儿孤家寡人的,又怎么斗得过他们。”


    说到这儿,王翠看向何暮,“还没问过何少爷是哪里人,家住哪儿。”


    何暮并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来源,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宋喻开口道,“他家在清源县。”


    清源县就在灵川县隔壁,二者隔着几十公里,不远不近,说何暮家在那儿很合理。


    “至于其他事……”宋喻垂眸,嗓音淡淡,“翠婶不必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何暮连忙道,“对,翠婶别担心。我会保护喻哥的!”


    “况且这么久了,总不能任由他们家欺负吧!处处忍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去告状正好,把他们家从前做的事都抖出来,我看新县令是要这送来的新业绩好,还是要包庇这劣迹短短的一家人!”


    王翠见他一身正气,丝毫不惧,心情竟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笑道,“说得也是,总不能任由他们欺负。”


    她看向宋喻端出来的菜,“喻哥儿手艺好,这菜炒得真香,何少爷你有口福了,可要好好照顾我们喻哥儿才行。”


    宋喻一听便知王翠误会了什么,下意识反驳,“不……”


    还未完全说出口,丝毫不知这话有何隐意的何暮早已信誓旦旦应下:“那是当然!”


    等到王翠离开,何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宋喻,“喻哥……”


    “嗯。”


    “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他的声音有些懊恼。


    惹了关系户不说,他还是个黑户,虽说他不怕,可若是牵连到宋喻,他便有些担心。


    “没有。”宋喻把所有菜都煮完,给自己和何暮分别乘了两碗饭,“正如你所说,总不能因为顾忌这个,一直受他们欺负。”


    从前他确实一直在顾忌着,任由村里“天煞孤星”、“克死”家人等各种谣言传播,说不气愤不生气是假的,只是自己孤身一人,总是难以对付的,只好忍气吞声,平日非必要都不出门,到了傍晚也紧紧把门锁上,甚是谨小慎微。


    可昨天何暮那一闹,那一句句带着哭嚎的道歉,周围人焦急而又不得办法的请求,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就好像自己背负了许久的巨石,如今忽而被人卸下,甚至砸了个粉碎,他终于能够大口喘气。


    他也想通了,与其这样忍气吞声,倒不如大闹一场,何必让自己过得如此痛苦艰难。


    他的神色柔和了些,把一块鸡肉放入何暮碗中,“翠婶送来的鸡肉不错,你也尝尝。”


    农家天然走地鸡确实很香,何暮转眼就埋在了宋喻的好厨艺中,把这事抛之脑后。


    日子便这般平静地过了两日。这两日,宋喻对何暮十分照顾,不仅帮他看伤上药,还给他洗衣做饭、端茶送水。


    何暮十分感动,看着宋喻忙碌的身影,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报答他好。


    口头感谢吧,似乎不太真诚。


    送礼吧,他身无分文。


    帮忙干活吧,他行动不便,顶多就是洗洗菜喂喂鸡什么的。


    一连两三天,何暮都不知道自己能为宋喻做些什么。傍晚洗漱后,他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乘凉,单手挼着大黄,心里想着这事,依旧是苦恼得很。


    宋喻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淡淡道,“你若能早日把伤养好,便是报答我了。”


    “实在不行……”他犹豫了一瞬,说道,“你既上了大学,定然读过很多书,给我念书吧。”


    念书?


    何暮一愣,随即高兴了,“好啊!”


    “喻哥我可会念书了,我姥爷是语文老师,最喜欢让我念书,高中时我还得了读书大赛一等奖。”


    “我一定给喻哥念得好好的!”


    说着,一双狗狗眼满是喜悦。宋喻见他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唇角微勾,走进屋内,不一会便拿了一本书出来,递给何暮。


    这还是何暮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书,对他来说无异于古籍的存在。书被保存得很好,页面平直,连灰尘也没有,只有些许翻阅过的痕迹,看得出来宋喻很爱护它。


    他摩拳擦掌,“喻哥你想从哪儿开始听?”


    宋喻阖眸,“从头开始吧。”


    这本书是前朝记载灵川县的志书,其中也包括溪水村在内,他其实已经看过了,对里面的内容也很熟悉,只是给何暮派点任务,一方面免得他无所事事、郁郁寡欢,另一方面也帮他了解这儿的风土人情。


    何暮比了个“OK”的手势,翻开第一页。


    “……”


    “…………”


    什么东西。


    何暮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见书页上密密麻麻满是没有标点的竖版繁体字,甚至不知一句话从哪儿开始又从哪儿结束。


    原谅何暮,虽认得繁体字,可在句读方面还停留在高中水平,这样一整页的古籍,他看过去只觉得眼睛花了!


    他痛心疾首,怎么就忘了呢,此大学非彼大学,这可不是现代常见的简体书,这是货真价实的古籍。


    本来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做点什么,结果竟然连书也不会读。


    才燃起的热情被一桶冰水哗啦啦地浇个了透,透心凉,心跌宕!


    见他迟迟不出声,宋喻掀开眼帘,“怎么了?”


    “哈哈哈。”何暮挤出一个尴尬的笑,“马上马上。”


    “古者,天下之……图,职方掌之;四方之志,外史职之,所以一统也……而地官司徒之属……”他一顿一顿念着,话语轻飘飘的,充满了不自信,“掌方志,辨方、方……呃。”


    宋喻:“慝。”


    何暮:“辨方慝,识方忌,总待时巡而夹车……”


    嗓音越来越飘了,像浮在飞云上。


    宋喻月光般清幽的目光落到了何暮身上,夹杂着些微疑惑,似乎在问“你不是读过大学么?”


    何暮目不斜视,可察觉到他的视线,读着读着就红了脸,半晌唾弃地放下了书,小狗眼睛委屈巴巴地下垂,“喻哥……你们的书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不会。


    宋喻了然,又问,“你不是识得字么?”


    按理说识得字就会了,怎么会不会呢?


    “是识字,可是这书没有标点符号,我句读不太好。”他比划了一下,“我们那儿的书,都是有标点符号的。”


    他捡了根葡萄藤在地上画,“这是逗号,代表停顿。这是句号,代表一句话的结束。此外还有冒号、引号什么的……”


    宋喻的目光随着他的笔画移动,起兴,“是要清晰许多。”


    “只可惜我们这儿的书都没有。”他轻轻啊了一声,拉长语气,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戏谑,故作失望,“那看来我不能听你念书了。”


    怎么!可以!让喻哥失望!!!


    何暮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干劲,“不,可以,可以念!”


    “只要喻哥你不嫌我念得难听就行。”


    宋喻单手撑着下颌,微点头,“嗯,不嫌。”


    于是,何暮捡起书,再次磕磕绊绊地念起来,凡遇到不认识的,宋喻便稍作提醒。


    何暮也越念越流畅,他的嗓音低柔,带着少年期还未褪去的沙哑,是一种介于清脆和沉稳之间的嗓音,念书时抑扬顿挫,十分动听。


    落日融融,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呼起的鸟啼,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何暮的读书声,低哑柔和的,莫名有种平静心绪的魔力。


    宋喻起初还认真欣赏着,可渐渐地,困意袭来,他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喻哥?”何暮轻声问。


    宋喻偏着头,乌黑眼睫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下方,天生红润的唇微微抿着,呼吸清浅,睡相极为乖巧。


    何暮放下书,撑起半边身子探头看了一眼,果然是睡着了。


    感叹了一下喻哥的绝美容颜,何暮眼前一亮。


    太好了,家人们!报答兄弟的时候又到了!


    作为好兄弟,他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好哥哥在院子里睡觉呢?虽然现在是夏天,可夜里很凉,会感冒的好不好!


    但是,好哥哥照顾他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睡着,他也不能打扰他睡觉!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不吵醒对方的情况下送他回房!


    于是,何暮带着拐杖挪到宋喻跟前,把拐杖搭在葡萄藤旁,弯下腰,抬起宋喻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一手右手穿过宋喻的大腿,左手托着背部,轻轻松松将人抱了起来。


    喻哥看着个头也不矮,怎么轻飘飘的?


    何暮纳闷着,把人上半身靠在自己胸膛上,又把重量调整到右手臂,松开左手,拄着拐杖,往房间走去。


    如此高难度动作,好在他身强力壮,不说很轻松,至少没太大难度。


    薄红的日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极长。身后,落单的大黄抬头看了一眼二人,甩甩尾巴,又闭眼悠悠睡了。


    何暮本想直接把宋喻送到床上。谁知他的脚步刚跨过门槛,依靠在他胸膛上的宋喻却忽而醒了过来,一双乌黑清幽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了何暮。


    何暮脚步一僵,和他对视着,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连呼吸都屏住了。


    “喻哥……”


    宋喻只是醒了一下,随后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甚至主动靠在了何暮的肩窝。


    温热的呼吸打在何暮脖颈上,何暮像是个突然失去指令的机器人,大脑空白着,机械而卡顿地抱着人往屋里走。


    到床边,弯腰,把人轻轻平放在床榻上,看着他平静的睡颜,总算回过神来。


    不是,他刚才为什么要心虚?


    他又没做坏事!


    脸颊还是有点热,何暮想了想,扯了薄被盖住宋喻半边身子,小小声:“喻哥,晚安。”


    何暮:OK啊家人们,展现我男友……哦不,兄弟力量的时候到了![墨镜][墨镜]


    单手抱,没难度!好哥哥,在怀中!


    ps:志书内容引自《柳州府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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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抱好哥哥回去睡觉